登陆注册
1295800000006

第6章 说白猿故人悲失路 论大捷野老析疑云

半上午时分,一乘八人抬大轿行进在新郑县通往高家庄的乡间泥路上,大轿里坐着的是张居正。他是昨天夜里赶到新郑县的。从河南府南下南阳府,新郑县并不在必经之路上。张居正之所以绕来这里,为的是拜会他内阁多年的同事,于隆庆六年因触怒李太后而被迫致仕的首辅高拱。这高拱与张居正曾经是心心相印的政友,后来又成了你死我活的政敌。打从隆庆六年秋,张居正在京南驿设宴为高拱饯行,两人不欢而别后,一晃六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世事推移星回斗转,当年的恩怨已淡为云烟。如今,已稳稳踞坐在首辅宝座上的张居正,常常在不经意间想起高拱。毕竟,他们曾经惺惺相惜。去年冬,他的两个儿子敬修与嗣修南下奔丧,他曾嘱他们两人代他到新郑县参拜高拱并赠送礼物。后来,他接到敬修的来信,言已去过新郑见过高世伯,只觉他音容憔悴,身体非常不好。得到这个消息,张居正更是动了恻隐之心。这次南归葬父,他决计亲自到高拱的故乡走一趟。

昨天赶到新郑县时,天已尽黑。张居正遵循当地“夜不访客”的习俗,遂在驿店里安顿下来。今天一早,他便把大队仪仗兵马留在县城,只带了简单随从,望高家庄迤逦而来。

不知不觉已经离京半个多月了。再过几天就是立夏,愈往南走山河大地愈是葱茏可爱。这中州地面,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已是青苗没膝。青青的麦浪上敷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那是郁厚的地气在升腾。阳光穿过白雾,空气中浮漾出若有若无的淡紫。在这如梦如幻的色彩中,小精灵一般的鸣禽们在充当大地的歌手。叫天子呼啸着钻入青空,贴着麦穗掠翅儿飞行时,总是显得有些拘谨,它们的活泼还不如蜻蜓呢。鹌鹑在土垄间蹦跳着,斑鸠在开着槐花的树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啼叫……穿行在这样如诗如画的风景中,张居正却无心欣赏。自那天夜里,他在真定府举办的接风宴上收到第一份内阁传给他的急件,兹后几乎每一天他都要收到一大包各种各样要他阅处的文件。现在,他的轿子里还放着那一颗万历皇上赐给的银印哩。这银印上镌刻着“张首辅印”四字。凡他传回北京的函札,只要盖上这方银印,都必须六百里加急送呈御前,这样的密奏之权也是特例。张居正既为之高兴,亦为之心烦。最让他棘手的,还是皇上要从太仓调用二十万两银子的事。在他的印象中,小皇上一贯严于律己深明大义,凡有吃不准的事情,总是事前征求他的意见,然后再按他的建议下旨。却没想到他离京才不到十天时间,皇上就擅自主张向户部要钱,而且口气强硬不容商讨。张居正立刻感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皇上开始自己做主了。因在旅途中,他无法就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作出全面的判断,亦不能写揭帖请求皇上召见,当面向他说明太仓银不可随便调用。但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知道此事不可与皇上硬抗。他毕竟已离开了京城,这时候若得罪了皇上,旁边再钻出什么人来撺掇几句,他可能就再也回不到紫禁城中了。而且,吕调阳虽传来圣谕,却没有只言片语申述自己的态度,这本身就说明问题——内阁中的辅臣,一个个肩膀都是歪的,没有谁肯承担责任。思来想去,他决定先让户部划拨十万两银子出来给宝钞库,以满足皇上的要求。余下事情待他回到北京后再作处理。

人在旅途,心在朝廷,一天到晚总有些不顺心的事萦于脑海中,张居正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但今天情形又有些不同,毕竟要与暌违六载的“故友”见面,再大的麻烦事也得暂时搁置。

高拱所住的高家庄,距县城不过二十来里地,轿夫脚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中州麦野一马平川,偏这百十户人家的高家庄周围有一些小丘陵。离庄子大约还有半里地光景,张居正吩咐停轿,这剩下的一段路,他想走进去。刚走不几步,便见一个人飞奔似的跑来。他赶紧停住脚步,打量这人是谁。

那人跑到他跟前,扑通跪下,口中禀道:“张大人,小人高福有失远迎。”

“你是高福?”一听这名字,张居正记起他是高拱的管家,但眼前这位须发斑白满脸皱纹的半老之人,却与当年在京城见到的那位脸上总挂着微笑的精明汉子完全不同,遂上前把他扶起,吃惊地说,“几年不见,你都变成两个人了。”

高福木讷地搓着双手,笑道:“咱现在是村野之人,自然不比在京城。”

“你家老爷呢?”

“喏,村口站着的那位老人就是。”高福回转身朝村口指了指,说,“老爷腿脚不方便,走不动,只能在村口迎接张大人。”

张居正循声望去,只见村口站了一大堆人,最前边的一位老人正朝他摇动着双手,从他挥手的节奏以及站立的姿势,张居正一眼就认出这位老人正是高拱。他内心顿时泛起一阵异样的感情,阔别的情怀促使他信步跑了过去。

“元辅!”

大老远,张居正就高声喊了起来。

“叔大!”

高拱也用他略微沙哑的嗓音锐声喊道。两人都向前快跑几步,高拱步子有些趔趄,才跑出两步就差点摔倒,张居正紧赶一步把他扶住。

“元辅!”

“叔大!”

两人又都忘情地喊了一声。在激动的泪花中两人行揖见之礼。张居正仔细观察高拱,只见他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青布道袍,头上戴着诸葛巾。那一部硬楂楂的大胡子如今已是全白,衬得他的脸色似乎比当年更黑。不过,这种黑色让人感到的不是健康,而是一种让人担忧的病态。他眼角的鱼尾纹还是那么深刻、僵硬,眼光虽然浑浊了许多,但仍然让人感觉到它们的深沉有力。行礼之后,高拱又伸手拉着张居正,这只手是那么的瘦削、冰凉。张居正虽然对高拱的衰老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一看到这副风烛残年的样子,他仍十分难过。他抚摸着高拱青筋凸起的手背,禁不住唏嘘起来。

两人相见时的真情流露,所有在场的人看了无不动容。

还是高拱首先从梦寐状态中惊醒,他松开张居正的手,凄然一笑,言道:

“叔大,六年不见,你也苍老了许多。”

“机衡之地,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这滋味,你高大人又不是没尝过。”张居正不想一见面就说沉重的话题,他拭了拭眼角的泪花,问道,“元辅,你这高家庄是不是新郑县最好的风水宝地。”

“叔大,你不要再叫我元辅了,今日朝廷的元辅,是你不是我。”

“喊惯了,改不过口来。”张居正笑着解释。

“你方才说到高家庄的风水,”高拱眯起眼睛朝四周瞧了瞧,言道,“你觉得这儿好吗?”

“冈峦起伏,沃野千畴,有形有势,当然好啊!”

“真像你说得这么好,为何会出咱这样一个贬官?”高拱脱口说出这句牢骚话,马上感到不妥,又连忙掩饰道,“看看,咱俩的老毛病都改不了,一上来就打嘴巴官司,不说了,叔大,咱们进屋去。”

高拱属于耕读世家,是当地的望族。他家虽然住在乡下,但一进五重的青砖瓦房,在庄子中显得鹤立鸡群。张居正跟着高拱走进这座老宅子的大门,刚绕过照壁,忽见院子右角茶花架下,跑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老猿。他一下子扑到张居正跟前,龇牙咧嘴,似乎对新到的客人不欢迎。

“白猿?”张居正一惊,白猿是传说中的瑞兽,因存世极少很难见到。嘉靖皇帝时,凡民间捕获白猿、白龟、白鹿、白鹦鹉之类,地方官员都会立即护送至京城献瑞。隆庆皇帝登极后此风渐止,但将白兽视为祥瑞却是没有改变。张居正第一次见到白猿,不免饶有兴趣地问,“高阁老,你府上怎的会有这等瑞物?”

“老夫历来不相信祥瑞之类的事。”高拱一招手,白猿立刻温顺地走到他的跟前,高拱拍拍它的脑袋,接着说,“不过,这只白猿却是别有来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客堂分宾主坐定,仆人忙着摆茶。白猿随高拱一起进来,挨着他蹲在脚下,一双眨个不停的眼睛,仍警惕地盯着张居正:

“高阁老,这白猿有何来历?”

“老夫说出来,你太岳兄不要见怪,”高拱呷了一口茶,徐徐言道,“这只白猿,是一位大侠客送给咱的。”

“谁?”

“邵大侠。”

“是他?”张居正禁不住惊问。

高拱鹰一样犀利的目光在张居正身上扫过,喘了一口粗气,沉重言道:

“去年,戚继光部的棉衣事件,邵大侠作为替死鬼,被秘密处死在扬州漕运大牢。他被抓之前,让家中的仆人给老夫送来了这只猴子。”

张居正感到高拱有意刺他,便立即辩解:“邵大侠不能算是冤死。”

高拱反驳道:“邵大侠弄了劣质棉布是真,但他是倒贴银钱办这件事,真正贪墨的是武清伯李伟,中饱私囊者稳踞高位,倒贴银钱者反而命丧九泉,你说,这还不是一桩冤案?”

高拱揭人伤疤还像当年一样无情,张居正心中掠过一丝不快,但此时不便发作,只得敷衍笑道:

“元辅穷追事理,仍如身在机枢。”

“看看,毛病又犯了,”高拱自嘲地摇摇头,“咱还是说说这只白猿吧,邵府仆人告诉我,这只白猿是一个华山老道士带到扬州的。开头,它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华山猴儿。邵大侠好交方外之友,华山老道士来扬州不久,就和邵大侠成了忘年交。第二年,华山老道士在扬州开元观里无疾而终。邵大侠赶去收殓,却突然发现,蹲在老道士床前的这只顽皮猴子,竟然一夜之间,通身毛发都变成了白色。邵大侠分析,这是极度悲哀所致。从此,他收留了这只白猿,视为宠豢。‘棉衣事件’发生后,他自忖必死无疑,遂将这只猴子千里迢迢送来新郑,赠予老夫。”

关于高拱与邵大侠之间的传闻,张居正听过不少,这也是他要处死邵大侠的原因之一。但他没有想到邵大侠到死都对高拱抱有一份感情,不免心生醋意,问道:

“邵大侠是有心之人,他千里送白猿,必有说法。”

“邵大侠知道老夫是属猴的,故以这只白猿相赠。”

“不会这么简单吧?”

“猴生性好斗,属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类的角色。邵大侠担心我这只老猴子秉性不改,送这只白猿来大概是想提醒咱。这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其实他这个提醒是多余的,咱一个村夫野老,还能跟谁斗呢?”

高拱出言吐气句句话都带“刺儿”。他自隆庆六年秋被逐出京城,这六年时间,他蜗居在高家庄,几乎是足不出户,每日以谈论桑麻著书立说为乐事。但对六年前的“内阁之变”,他始终耿耿于怀,他一直认为这是遭了冯保与张居正的暗算。因此老想着寻机报复。怎奈事过境迁,擅于掌权的张居正,早把政坛社稷侍弄得风调雨顺井然有序。一方面,他佩服张居正匠心独运的治国才能;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的饮恨离京而难以释怀,因此,他对张居正的感情极为复杂:论治国之道,两人是千古不遇的政友;论朋友之情,两人又是水火不容的大敌。当高拱听说张居正要特意绕道前来拜会他时,他的心情是既高兴又愤懑,由于处在感情的两极。所以,在行为上,便表现出一会儿涕泪纵横,一会儿又剑拔弩张。

高拱的这种态度,完全在张居正的预料之中。他虽心藏不悦,但还不至于怒目相向。听了高拱由白猿而引发的高论,张居正装作听不明白,善意地谑道:

“高大人再要发什么无名火,就发给这个老猴儿听,兴许它能给你安慰。”

“这猴子懂人话,倒真是个好伴儿。”

说罢,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张居正在高家庄一呆就是两个多时辰。中午,高拱吩咐厨下烧了几样家常菜,两人对酌起来。高拱因犯老年哮喘的毛病,早已遵郎中所嘱戒了酒,但今天“故友”重逢实属难得,他也破例小饮了几杯。席间二人的谈话,再也不存心思斗什么机锋,而是真正畅叙了六年的阔别之情。张居正详细询问了高拱的饮食起居日常情况,同时也半真半假地讲述了自己当首辅后的种种苦恼。高拱借着酒力,突然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叔大,皇上和李太后,还生老夫的气么?”

张居正叹一口气,点一点头算是作答。高拱垂下眼睑,伤感地说:

“看来,咱高某在有生之年,是看不见皇上与太后回心转意的时候了。”

“元辅,你不要过于灰心……”

“叔大,你不用劝老夫,”高拱粗暴地打断张居正的话头,言道,“咱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活了将近七十年,咱不得不认命,富贵祸福皆由天定,人生太无常了!今有两事相托,不知太岳兄肯不肯援之以手。”

“请讲。”

“第一,咱高拱一生没有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没有续接香火者,咱高拱有朝一日伸了腿儿,将有何面目见地下的列宗列祖。因此,老夫想立一个继子,现有几个高姓子弟愿意承祧,究竟哪一个合适,还望叔大你帮老夫审查定夺。”

“这个不难,第二呢?”

“第二件事嘛,可能要棘手得多,”高拱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老夫隆庆六年被逐出京师,说是致仕,其实是罢官,至今都没个说法儿,活着咱也不争这口气,但死后却不能不讨个清白。老夫想,一旦咱咽了气,你叔大能否奏请皇上,为老夫恢复名誉?”

“元辅,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这话是不吉利,但不得不说。”高拱又执拗起来,瞪着张居正说道,“叔大,当今小皇上,还有李太后,他们母子二人对你的信任,也是前朝所罕见。你若肯下决心帮忙,兴许异日老夫常眠地下,心有所安。”

“元辅,你这话见外了。为你恢复名誉,是不谷分内之事,何谈是为你帮忙。”

“有你这句话,老夫放心了。”

高拱说到此,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看看时候不早了,张居正欲起身告辞,高拱忽然又伸手将他一拦,沉吟了一会儿,又道:

“还有一件事,老夫心下存疑,想讲出来,又怕叔大说咱干扰政事。”

“元辅但讲无妨。”

“听说今年春节期间,在辽东团山堡,张学颜与李成梁将来犯的鞑靼虏匪斩杀了八百多人?”

“实有其事。”

“朝廷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李成梁晋爵一级,张学颜升任戎政总督,兵部与内阁官员,或赏赐增俸,或荫子晋爵,都各有所赏。”

“吕调阳呢?”

“进太子太傅,荫一子。”

“张四维呢?”

“进太子少傅,荫一子。”

“你自己呢?”

“皇上恩旨,准不谷进上柱国勋衔,荫一子。不谷再三恳辞,皇上终于同意。”

“你为何不肯获此赏赐?”

“团山堡大捷,不谷手无寸功,若获颁赐,恐怕会引起朝野非议。”

“叔大,你到底是聪明人,”高拱瘦削的脸颊痉挛了几下,“这些封赠,有可能成为烫手的山芋。”

“啊?”张居正听出话中有话,急忙问道,“元辅,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老夫没听到任何风声,但自听到团山堡大捷的消息,就一直心存疑惑。”

“你疑惑什么?”

“叔大,你也曾在隆庆年间主管过兵部,你可曾听说过鞑靼在数九寒天时骚扰边境?”

“……没有。”

“辽东边境,一过霜降就寒风凛冽,立冬之后更是冰天雪地,这时候鞑靼人都缩在毡房里躲避严寒,怎么可能犯边呢?”

“你是说这里头有诈?”

“依老夫判断,肯定有诈!而且,捷报说斩获虏首八百余级,杀了这么多人,肯定是一场很大规模的战争。既然是一场大战,事前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叔大,开仗之前你可收到辽东方面传来的加急警报?”

“没有。”

“捷报传来之后,你是否派人去检查过虏匪的首级?”

“派人清点过。”

“咱说的不是清点,是检查!”

“检查?查什么?”

“查这些首级,到底是不是鞑靼战士。”高拱说着突然站起身来,眼眶里射出的光芒刀子一样锋利,“太岳,老夫担心这些首级中会不会有妇女儿童,或者是像咱这样的糟老头子。”

论及政事,高拱依然保持了当年那种思路敏捷洞察幽微的宰辅风范。张居正不禁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对他的分析也深深折服。他心中忖道:“这位高胡子,虽蛰居乡间僻壤,却依然心存魏阙。朝廷一应大事,孰优孰劣,哪一件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他为寰宇之内还有这样的“山中宰相”而高兴,同时也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他瞅了瞅高拱枯草一样的灰白胡子,说:

“元辅,你对团山堡大捷的分析深有道理,不谷马上派人前往辽东密查此事。”

“老夫只是提出疑惑,该怎么处置,是你太岳的事了。”

张居正点点头。茫茫九州,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人能够令他心存敬意的话,大概就是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他正要向高拱表示谢意,忽见高福一脸紧张地跑了进来,匆匆禀道:

“老爷,出事儿了!”

“啥事儿?”

“白猿,那只白猿……”高福欲言又止。

“白猿怎么了?”

高拱问了一句,竟忘了腿脚不便,转身就向门外跑去。院子里围了一群人,见高拱跑来又赶紧散开。只见那只白猿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它怎么了?”

高拱蹲下来,一边抚摸着白猿,一边锐声问道。一应仆役见主人发怒,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只有高福凑拢来,硬着头皮回答:

“白猿在老爷用午膳时,自个儿踱到那边花墙下晒太阳,打迷盹。不知何故,那堵花墙突然塌了一截,一下子把白猿压在里头了。几个仆役赶紧上前施救,待扒开烂砖头,白猿就是这个样子了。”

高拱扭头看了看,院子东边的花墙果然垮了一段,再回头看看地上的白猿,已是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儿。高拱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挺身站了起来,用脚踢了踢白猿的尸体,用那种大限临头的口气对站在身边的张居正说:

“老猴儿死了,这是天意!”

同类推荐
  • 我是新兵

    我是新兵

    一名现役军人的自传体小说,一样的机智与勇敢,不一样的嬉笑怒骂,看一遍,了解军营神秘生活,看两遍,体味青春招牌传奇。
  • 蓝猫

    蓝猫

    《蓝猫》为《邓一光文集》中的一部中篇小说选集,精选了邓一光八篇具有代表性的优秀中篇小说。《蓝猫》中的这些小说立意新颖,不落俗套,不刻意宣扬或批判,并多以人物白描为主,生动地讲述了一个个集众多矛盾为一身的个性人物,给读者留下甚有趣味的思考。
  •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9卷)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9卷)

    微型小说,在我国虽然自古有之,如《世说新语》《唐元话本》《聊斋志异》等,但一直属于短篇小说的范畴,未能从短篇小说中独立出来。 上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和人们生活节奏加快,读者没时间看长篇大论,喜欢看短小精悍的小说。微型小说便很快盛兴繁荣起来,受到读者的喜爱。因而一些报刊纷纷开辟微型小说栏目,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发表微型小说的报刊有两千家左右,每年发表的微型小说达七八万篇。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以微型小说是一种独立的文体的眼光,重新审视了过去混杂在短篇小说中的微型作品,精心筛选了一个世纪以来的微型小说经典佳作。较之近来出版的一些标榜微型小说经典选集,更具有综合性、经典性和权威性。
  • 冷酷杀手

    冷酷杀手

    本书是一部反映当代人精神疾患的推理长篇小说。小说主人公林海燕,是一个年轻美丽、正直上进的具有博士学位的女医生。但由于遭遇神秘玫瑰花,使她被列入某个案件的嫌疑人之中。为此,她只能身不由已地成为受命运摆布的木偶,成为渴望听到正义的声音、良知的证词的阶下囚。这便是《冷酷杀手》,对个人与社会间关系所做的发现与阐释
  • 疑云

    疑云

    工作是嘉兴市中级法院的一名法官。已发表小说100万余字,散见于《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中国作家》、《江南》、《山花》、《百花洲》等期刊。
热门推荐
  • 天霜河白

    天霜河白

    想当年安豫王妃未嫁时艳绝帝都,连皇家的三位皇子都为其倾倒,为讨美人欢心各施手段,那时可谓是帝都第一等的奇闻逸事,让帝都百姓茶余饭饱之后也过足了话瘾,最后三皇子即现今的安豫王抱得美人归,大皇子(即当今皇上)、二皇子(现今宜诚王)则怅然失落。皇帝这或许是爱屋及乌,又或许另有深意?但也只是心里想想,无人付予言表。天威难测,帝家之事岂是能拿来说长道短的。
  • 龙战天下

    龙战天下

    神秘学学士傅天宇来到神秘的世界,获得神秘的传承,肩负着神秘的使命,开启精彩的新生,有歌曰:神龙传承天下霸绝,九火极炎鬼神辟易;独斗乾坤唯我风采,天南地北莫敢争锋;诸般伎俩百般算计,千难万阻唯战而已;战人战天亦战自己,华夏龙威当不可泯。——且看《龙战天下》
  • 唯有深海与你同眠

    唯有深海与你同眠

    苏予唯的男友江裴突然失踪,无助的予唯开始踏上漫漫寻人路。此时,她遇到了金融才俊黎昕臣。黎昕臣对独立坚强的苏予唯产生好感,在寻人的路上,予唯遭遇种种挫折,无一不是黎昕臣向她伸出了援手。后来予唯慢慢知道了这些劫难背后的阴谋,同时她得知了黎昕臣深不可测的家庭背景,于是自卑的她选择独自离开。一个月之后,江裴打听到予唯在山区里支教,同时得知,黎昕臣在去往山区的路上,遭遇了泥石流……
  • 第一神婆

    第一神婆

    什么是易师?易师就是——算卦的!她本是中国古代哲学研究生,精通周易八卦,奇门遁甲。布阵时意外穿越到贫贱之家,家徒四壁,食不果腹;无良的爹爹为了钱财竟然要将12岁的她“嫁”给得了痨病的老汉冲喜!饿着肚子逃婚,改头换面,更名换姓……她靠着精准的易数,卖卦求生,终于在异世生存下来。本想安稳度日,却因一枚前世带来的铜钱,卷入朝堂纷争、江湖厮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们不让本姑娘过安稳的小日子,本姑娘就搅和你个天翻地覆、家破人亡!谁叫你得罪了易师呢?所以说,宁可得罪小人,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会易理术数的——女易师!
  • 煮妇难为

    煮妇难为

    吃货重生傻媳妇,带领全家奔小康!婆婆偏心妯娌刁钻,还有小三来破坏?挣钱盖房做点心,开铺囤粮做地主。看我怎么用美食打动老公回心转意!——————————————————————本文已完结,新书《嫌妻不自弃》、《婚姻的那点事儿》欢迎评论哦~
  • 洪荒之长耳定光仙

    洪荒之长耳定光仙

    曾经有只兔子,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长耳定光仙,他演绎了许多传奇,他颠覆了上古洪荒。定光欢喜佛?老子要欢喜何须入佛?修个长生仙道,活个自在逍遥,那才是老子的奋斗目标。老子的口号是:谁敢让老子活的不快活,老子就让他没得活!新书《位面武侠神话》上传,书号2715779,欢迎大家多多捧场(下面有链接)。
  • 惟我独仙

    惟我独仙

    【小三新书《阴阳冕》已经注册】将会在本周日,斗罗大陆结束的同时开始上传更新,麻烦大家先收藏、推荐一下,谢谢。阴阳冕书号:1436015下面的直通车也可以直接点过去。【小三出品,必属精品,全新设定,酬谢书友】
  • 独宠神医妻

    独宠神医妻

    她是名满天下的金江薛海更是令人敬仰尊重的彦国女相,白衣玉箫清贵无瑕……他是才情过人腹黑门主更是令人谈及色变的冷清帝王,刀眉凤眼不可一世……第一眼,相遇于青楼,她见不惯这风流门主的做派,他却将一倾城女子送予她……从暗中较劲,到惺惺相惜,。………………精彩片花:(吃醋篇:)“小门主现在何处?”女子一身胜雪的白衣,白色的蝴蝶丝带只将两鬓的青丝微微拢起,薄唇紧抿。手指间把弄着一把青翠欲滴的玉箫,看着堂下的人问道。“回公子的话,小门主,哦!不,陛下此时正在燕春楼听音轩中,说是……说是要和司音姑娘行了那周公之礼,随了……随了公子的意!”“咣……”上好的瓷瓶在女子的玉箫下一分为二。惊鸿咂舌,公子的脾气好像又见长了!“转告小门主,若他日落之前还不回来,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 明治天皇:孝明帝驾崩卷(下册)

    明治天皇:孝明帝驾崩卷(下册)

    《明治天皇》再现了日本从幕末走向明治维新的历史变革,以优美的文笔,宏大的场景,详细描绘了日本近代决定国运的倒幕运动的整个过程。本书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日本近代史人物形象,以及他们的坚定信念,对“安政大狱”、“樱田门之变”等重大历史事件的描述详实生动,是一部了解近代日本不可多得的佳作。
  • 世界最具幻想性的童话故事(3)

    世界最具幻想性的童话故事(3)

    我的课外第一本书——震撼心灵阅读之旅经典文库,《阅读文库》编委会编。通过各种形式的故事和语言,讲述我们在成长中需要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