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屋子,沉静异常。
自默窝在床上,她告诉自己,去照顾唐锦东是理所应当的,他的伤是为她而受的,更何况他还处在生死未赴中。
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回忆着唐锦东的好,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地会在回忆过程中走神,脑中竟然会浮现起喻江南时而淡漠,时而温柔的脸庞。
某种纠结的情愫,像一枚定时炸弹,在她的脑子中砰然爆开,寂夜中,清澈的眸子散乱地透着迷茫的情绪。
“北京冷,多带几件衣服。”他的语气闲散如常,躲在黑夜里那抹幽暗不定的眸光,却悄悄地泄露着此刻纷扰杂乱的心境。
“嗯。”自默温声回答,心里不由地想,其实,他似乎应该说,你不准去!我不许你去!
她似乎更喜欢这种说法,尽管她知道,即便他那样说了,她仍然会去的。
可是为什么就是喜欢多此一举呢?
一些隐晦的感觉从心里涌出来,让她也无法搞清楚。
喻江南不再吭声,简短的两句交谈后,屋子里又恢复了一惯的静谧。
过了片刻,她竖起耳朵,听到的只是床底下,他身上发出来的平缓的吸声,看样子他已经睡着了。
自默心微微一沉,淡淡的有了几许失落。
第二天上午,醒来后的自默,本能地站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衣着拉沓、双眼哭得浮肿,没有神彩的女人。那个略显苍白的女人,显得有些憔粹,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年。
那是谁啊?自默掐了脸上的肉肉一把,会痛!证明还是活物。
吃过饭后,她有些失落地提着行李杆出去。
“默默,到那边后,记得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
“默默,要不让江南陪你去吧?”
说话的,分别是奶奶和妈妈。昨晚,她扯了个慌,说是她们那一届的同学要聚会,是系主任发起的,接到电话,也不好推迟,她决定回北京去看看。
虽然有些远,不过这个理由也算合理,奶奶和妈妈都没有反对。机票昨晚订了,是十点的班机。
自默抬头睇了眼,走在她左侧那抹清俊的身影,淡淡地,没有什么表情。
被忽视的感觉,让自默忽然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委屈,她埋下头,踩着自己的影子,仿佛自己就是那一个被丢在角落里的瓷瓶,不受待见。
自默缓缓地跟着他身后,落落寡欢。
向家人挥手告别后,自默坐进车子里,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身旁的俊逸侧脸,讷讷地说了声:“我不回来了。”
话音落,她干脆直接地转过脸去看他,眼里掠过一抹渴望,甚至有着几许期待。
正要发动引擎的他,伸出去的手蓦然顿住了,尴尬地摆在空气中,片刻后,他慢慢地收回手,俊逸的脸上冷峻异常,声线陡然清冷:“不行!”
自默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他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了,被重视的感觉,又让她有了丝欢喜。
“为什么不行?”自默反诘?隐在阳光下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带上了几许不易被人察觉的狡黠。
“不要把我的纵容当自由。”喻江南的语气刻板,带着不易自察的愤怒。
“本来我就是自由的,婚前协议书早有约定......”自默故意说得轻松。
瞟了顾自默一眼,喻江南心中聚积的那些情绪好像在此刻达到了爆破的边沿,他的俊脸越发地阴霾,“把你的二千万支付了,你就可以永远不用回来。”
话音一落,他立马想到,自己是被气糊涂了,立刻纠正,“或者我走也行......但是先要把二千万支付给我......”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没有想到她的小小把戏,竟然让一惯淡漠的没有什么大脾气的喻江南当场翻脸,自默弱弱地觉得不安。
“我要回北京。”他冷不丁地投下一枚杀伤力极强的炸药。
“喻江南,我只是开玩笑的啦,你干嘛这个样子?再说了,七年的合约还没有满呢?”自默悔死了,刚才不知怎么地,话题竟然越说越偏,越谈越僵。
他料定自默没有钱,果然自默可怜兮兮地来央求他。
“你家缺少门卫吗?我是你挥之即来,随手即弃的门卫吗?”责问的语气,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车内的温度骤渐,自默尴尬万分,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是说了什么啊!怎么将他们的关系带到这般僵硬的地步。
车子停着良久,却没有开走的意思。
自默是昨晚在网上订的机票,等下还要去领票,因为担心路上堵车,今天,她起得很早,站在车窗外,送她离开的顾老太和顾艾荷都有些纳闷。
他们怎么不走呢?是车子坏了,还是怎么着?
因为车窗紧闭着,她们也不好上前去问,现在的年轻人都崇尚浪漫,兴许是在车上暧昧地倾诉离别呢?要是打断了晚辈们的缠绵,她们也尴尬地下不了台。
顾老太站得发酸,想折身进去,又不乐意。她一直觉得像自己这种年纪,能够与子孙们共享天伦的日子不多了,因此格外的珍惜,非要送自默离开后,她才放心。
母亲一大把年纪了,不宜在秋风中久站。顾艾荷心下不忍,徐步走上去,敲起车窗。
原来她们还没有离开,这一发现让车内的两人惊讶之余还小小地歉疚了下,摇下车窗后,自默对母亲扯了谎,“车子点小故障,江南正在修理呢?”
顾艾荷有些担心地往里瞧了瞧,“要不,让老刘开车来送自默?”
喻江南朝顾艾荷挤出一抹笑容,“不用,一点小毛病,我们这就走。”
他发动引擎,车子飞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