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官上任
领袖竞选结束了,但这就意味着新的工作开始了。撒切尔夫人以其独特的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立即全力以赴地投入了进入新角色的准备工作。经过一场激烈的竞争之后,最首要的事情就是恢复全党的团结,让那些在过去无论是支持过自己的人,还是反对过自己的人都团结在自己周围。为此就要正确对待、客观评价以往的党的领袖。就在选举过后的记者招待会上,撒切尔夫人对挤满威斯敏斯特大厦内委员会大会议室里的报纸、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记者们说:
“我的前任们在完成他们的任务期间,都体现了自己特有的领导作风和伟大特征。我将以谦逊和献身的精神来承担这项工作。”
她又说:
“能在这场共有五位领袖候选人参加的公开的选举角逐中赢得这一胜利,对我来说是意义重大的。我知道他们将会感到失望,但是我希望我们不久将像同志一样为了我们大家所信仰的事业共同奋斗。要做的工作很多,我希望你们会给我时间,使我能把工作做好,而且做全面。”
这就是新领袖的就职演说。这已经显示出新领袖是非同一般的。然而当时很少有人认识到这一点。还在领袖选举期间,当撒切尔夫人看上去有点获胜的希望时,一些工党议员在下院的吸烟室里议论纷纷。有人说:“如果她获胜了,那将是工党的最好的福音。这将意味着我们可以永远在台上了。”但是,对撒切尔夫人比较了解的人却反驳道:“你大错特错了,这个女人可厉害得很,她是当今最杰出的女性,就是在男人中间,她也是首屈一指的明星。”然而,当时谁也没有附和这位工党议员的意见。对一般人来说,要真正认识撒切尔夫人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起初,很多人认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甚至就是有的漫画上所画的那个滑稽可笑的玛格丽特。
新官上任,最首要的就是要组成以自己为核心的领导班子。为此,就要做很多人事方面的工作。在这方面,撒切尔夫人所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要争取她的前任、曾经是她的竞争对手、被她赶下台的希思的合作。早在前一年11月间她决定参加领袖竞选时,她曾礼节性地拜访过希思,但是希思并不领她的情。这一次,她当上领袖后,又特意来到希思的家里来拜访他。撒切尔夫人主动提出让希思参加影子内阁,不料,希思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就拒绝了她的好意。关于这次他们见面的情况,后来说法不一。上述说法出自撒切尔夫人之口,而希思则声称撒切尔夫人从未主动表示让他担任任何具体职务。还有一种说法是撒切尔夫人压根儿就没有见到希思,她来到希思家后,即被人引进一间会客室里等候,希思呆在楼上迟迟不下来,最后,她等得不耐烦了,一气之下就走了。不管怎么说,撒切尔夫人寻求希思合作的努力落空了。
毫无疑问,希思对发生的这一切是怀恨在心的。竞选保守党领袖的失败对他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失败本身就够糟糕了,败给一个女人就更糟糕了,而败给自己所不能容忍的女人可谓糟糕至极。事实上,撒切尔夫人非常清楚希思讨厌她,因此她也打心眼里不希望希思留在她身边。撒切尔夫人同样也不喜欢希思,认为他是一个奇怪的冷血动物,是个女性化的人。她曾经说过,她和希思在一起时,感到自己根本不是在和一个男人谈话。双方都感到与对方格格不入。因此,希思也不愿意在撒切尔夫人手下做事。竞选失败之初,希思决定退居为后座议员,并决心不发表任何对新领袖的批评意见。但是没过多久,希思就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对自己的继任者评头品足了。无论在议会里还是在私下,希思都表示对撒切尔夫人的不满。开始还不提及她的名字,过了数年以后,他就在公开场合指名道姓了。
在选举后的第九天,保守党举行由各方面代表参加的大会,正式认定党的新领袖。这是保守党的传统,在新领袖被正式认定之前,保守党下院议员们所选举出来的人仅仅被看成是“下院保守党的领袖”。当然,在通常情况下,党的代表大会都会赞成议会党团的选择,实际上正式认定只是个程序而已。这一次的认定大会是在伦敦的欧洲饭店举行的,可是这一天希思却没有到会,而是借故去西班牙度假去了。不过他给会议发了一份电报,表示对新领袖的承认,并说了一些对新领袖祝愿的话,听起来蛮通情达理的。他在电报中说:
“当选为党的领袖并在这个岗位上为保守党工作,这是一个莫大的荣幸。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党面临着严重问题,克服这些问题绝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需要解决问题的才能和决心。玛格丽特·撒切尔既有这种才能,又有这种决心。我衷心祝愿她如愿以偿。”
不过,一年之后,当一位记者问希思是否能对他的继任者讲几句话时,希思的讲话就显得生硬多了:
“在她成为党的领袖的时候,我祝她一切顺利、凡事成功。我认为没有任何人会比我做得更好了。”
希思对撒切尔夫人有抵触情绪,这暂时无关紧要,因为反正他已拒绝参加她的影子内阁了。现在撒切尔夫人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就是安排影子内阁中的22个职位。虽然她对自己既定的奋斗目标始终很清楚,但她毕竟是一位缺乏足够实际经验的领袖。她从未在内阁中担任过通常被认为是对一位未来领袖必不可少的职位,如财政大臣、外交大臣或内务大臣。她像很多人一样只是在无关紧要的部门中任过职,或只在重要部门任过副职。她唯一任过大臣的部门还是教育部,这是被人们看成是很次要的一个部门。因此,在改组影子内阁时,她缺乏雷厉风行的劲头也就毫不奇怪了。
尽管撒切尔夫人对身居党的权力阶梯最高层的许多人看不上眼,认为他们决非德才出众的干将,但是在她刚刚当上领袖时,对这些人仍然感到敬畏,她深深懂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仍很需要他们。因此,希思的很多老朋友都保住了他们在影子内阁中的位置。撒切尔夫人的信条是,即使这些人是敌人,只要他们站在明处,就不会对她造成很大危害。
在新的影子内阁中,党的副领袖由威廉·怀特洛担任,他是希思的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撒切尔夫人在领袖选举中的主要对手。怀特洛反对撒切尔夫人,是因为他觉得她的观点太右、太激进,而且她对人缺乏热情和同情心。此外,怀特洛是个守旧派,坚决反对女人担任保守党领袖。不过,自从竞选失利后,怀特洛表现得很有气度,能审时度势,不怨天尤人,显示了一位前苏格兰军官和绅士的风度。他很清楚,撒切尔夫人是通过正当的选举程序、在公平竞争中获胜的,他应该服从新领袖的领导,他有责任与她合作并尽自己的力量辅佐她。作为一名忠诚的保守党员,怀特洛讲出这样一段肺腑之言:
如果你已下定决心,希望保守党来领导我们的国家,并且准备为之做出贡献的话,那么,实现这一目标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党的领袖的领导。那种认为我行我素,与领袖争论不休就能实现目标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如果你有什么力量,有什么地位,那么你就应该助党的领袖一臂之力。任何其他想法都是有害的。”
与党的领袖保持一致,这是保守党的原则,也是党对它的党员的要求。
当然,撒切尔夫人也确实提拔了她自己的一些支持者,如基思·约瑟夫成为影子内阁的第三号人物,专门负责政策研究工作,艾雷·尼夫担任影子内阁北爱尔兰大臣。另外,她觉得有必要在影子内阁中再安排一名妇女,于是她安排萨利·奥本海姆负责消费事务。
艾雷·尼夫在人事安排方面为撒切尔夫人出了很大的力,内阁组成的大部分意见都是他提出的。此外,他还负责为撒切尔夫人筹建个人办公室、招聘其他工作人员。尼夫还对保守党中央总部的改组提出了许多建议,因为党中央总部是由党的领袖直接领导的,按常规,保守党中央总部的最高长官--党组织主席,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保守党主席,是由保守党领袖任命的,因此直接对领袖负责;中央总部的其他主要官员也都是由领袖直接任命。所以,中央总部实际上是领袖控制议会外党组织的主要机构,是领袖将他或她的意志和政策贯彻到全党的主要工具。现在,新领袖在政策方面与前任有较大差异,因此,撒切尔夫人不可避免地要对位于史密斯广场的中央总部的工作人员进行一次大换马。撒切尔夫人一直感到解雇人是最棘手的事,也是一件最不愉快的工作。艾雷·尼夫使她从这项困难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中央总部中最上层的官员都被撤掉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撒切尔夫人的亲信,为首的是彼得·桑尼克罗夫特勋爵。他曾在丘吉尔和麦克米伦的政府中任过职,后来因为不同意麦克米伦的经济政策而辞职,以后又退出政界,转入企业界工作,曾担任过福特基金会机构的董事长等职。撒切尔夫人为桑尼克罗夫特勋爵选定的两名副手是安格斯·莫德和巴罗纳斯·扬。莫德以前也是一位内阁成员,后因1966年在影子内阁中与希思发生分歧而辞职。扬是位女男爵,是撒切尔夫人在牛津时的老朋友,大学毕业后曾在牛津地方政府中工作过多年。她也是尼夫的好朋友,尼夫的选区就在牛津附近的阿宾顿。1971年扬受封为男爵,成为女贵族,之后就一直活跃在议会上院,在希思任领袖期间,她是保守党在下院的督导员。以后她又担任过低级大臣,并在任此职期间结识了桑尼克罗夫特勋爵。
保守党中央总部的7个重要官员--主席、两名副主席、两名司库、总干事和研究部主任--都被撒切尔夫人换掉了。这样大规模的改组引起了很多持保守党观点的报纸的激烈批评。曾一直支持希思连任领袖的《泰晤士报》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愚蠢行动。”但左派却对此事幸灾乐祸,《新政治家》评论道:“那些靠庇护过日子的人必将同他们的庇护人一起下台。”
当然,也有人在这次改组中得到幸免,其中就有剧作家罗纳德·米勒。他自1969年以来一直以自由作家的身份为希思领导的保守党出谋划策,撰写讲话稿,做宣传工作,但从不计报酬。他与希思的亲信,如托尼,巴伯、威廉·怀特洛、卡林顿勋爵关系都很好。在这次领袖选举的几个月里,他与希思本人尤为密切,为他撰写竞选演说,帮助他设计电视形像。撒切尔夫人之所以对他留情面,是因为她感到他是个特殊的人才。撒切尔夫人在任保守党领袖之前,一直不用别人为她撰写发言稿。但是当上领袖后,情况就不同了,有些演讲完全是礼节性的官样文章;而且领袖的工作更加繁忙,不容许她把过多的时间用在写发言稿上。她的前任都是让别人代写发言稿。她上任刚一个星期就遇上了这种事。米勒被推荐给她,她提出要见一见这个笔杆子,于是米勒被召去见新领袖。这时,米勒对自己的政治选择还未做最后决定,他自己也搞不清他究竟忠于谁。他虽然很喜欢希思,但最后终于意识到,他当初为希思工作并不是因为他热心于为希思效劳,而是因为自己太讨厌工党领袖哈罗德·威尔逊了。他真正效忠的是保守党而不是某个人,所以为撒切尔夫人工作和为希思工作,实质都一样。于是,他便决定前往下院反对党领袖办公室去见这位新上任的领袖。会见气氛很紧张,双方都很拘谨、互相猜疑。最后撒切尔夫人要求他写一份历时5分钟的政治广播稿,米勒答应不妨先试一试。米勒当时正在创作一部戏剧,忙于在海马凯特大剧院进行彩排,他坐在包厢里,一边看着演员们排戏,一边构思着他要写的讲话稿。草稿写好后,米勒来到新领袖的办公室。他把稿子念给撒切尔夫人听,结尾引用了亚伯拉罕·林肯的一段话:
“要想繁荣昌盛就不应奢侈浪费。抑制强者并不能使弱者变强壮。不能靠搞垮伟人来使他人变高大。打倒老板不会使雇员得到任何好处。煽动阶级仇恨无助于发展人类的友爱。铲除富人并不会使穷人永远幸福。靠借钱建立不起长久的安稳生活。不量力花销就难免陷入困境。失去了主动性和独立性的人就不会有个性和胆识。谁也不能永远帮助那些懒汉。”
撒切尔夫人默默地听着,面无表情。听完后,她一言未发,只是弯下腰去,从脚边的旅行箱里拿出了一只手提包,又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只钱包,然后又从钱包的夹层里取出了一张又皱又黄的纸片,把它递给了米勒。纸片上写的正是米勒刚才读的那段林肯的话。撒切尔夫人说:“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从此,他们俩之间的友谊便形成了,从那以后,米勒成了撒切尔夫人最信任的人之一。撒切尔夫人任保守党领袖后参加的第一个私人活动就是带着全家在星期六晚上去海马凯特大戏院看演出,剧本正是米勒创作的,就是他第一次为撒切尔夫人写演说稿时正在彩排的那个戏剧,这是首次公演。演出结束后,撒切尔一家又与米勒一起到一家夜总会去玩,马克是该夜总会的会员。撒切尔夫人说他们可以在那里聊一聊。可是,那里的噪声震耳欲聋,他们根本无法交谈。这是她第一次涉足夜总会,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从此,撒切尔夫人的重要演说和大会发言稿都由米勒来写。日常的政治讲话稿则由另外一些人写,一般都是由撒切尔夫人的私人办公室负责人指定的。撒切尔夫人的习惯是:首先安排人撰写4-5篇供她选择,然后把全部稿件都看一遍,挑选出她所喜欢的一篇,再把那位作者叫去一起再讨论一遍。但是,她从不个人决定选用哪篇稿子,在做最后决定之前,总是把自己选中的稿件先送给艾雷·尼夫,征得他的同意。有时她还要征求其他同僚的意见。撒切尔夫人具有从善如流的优点。
反对党领袖在英国有很高的地位,因此也享受相应的待遇。反对党领袖专门有一间大办公室,在离议会不远的地方,在那里可以俯瞰下院的停车场。撒切尔夫人一搬进这间办公室,就按照自己的要求对它进行了重新布置。遗憾的是,她没有亲自动手,来展示她在布置房间上的能力。当然,怎样布置都是由她来定,如墙壁的颜色、室内摆的家具等。她让人搬进了一些她喜欢的用品,有一张玻璃台面的咖啡桌,几把舒适的椅子,一盏黄铜台灯。当上反对党领袖后,撒切尔夫人就有两个秘书了,他们在她的隔壁办公。一个名叫艾瑞森·沃德,另一个叫卡罗琳·斯蒂芬斯。斯蒂芬斯小姐原来曾在希思手下做事,有幸被撒切尔夫人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