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环境：推动中美合作的无形之手

问：传统现实主义者认为，不管中国是否实现民主，只不过这三极将是美、中、俄。更多的学者认为，中国强大肯定会成为美国的对手。如果他们不放弃，南朝鲜、日本将变成核国家。你怎样评价这种观点？

答：这些人曾声称，当德国和日本变得更强大时，它们就会不可避免地成为美国的敌人，但二战后那没有发生。我的意思是，日本拥有世界第三大军队或武装力量，按现实主义者的理论，有三个区域。它们将相互竞争。在地理上，美国应该把日本看成是对手。

我认为，现实主义不仅存在于美国，也存在于中国，因为中国绝大多数官员比世界任何其他人都更现实主义。我经常说我们离核战争越来越远。但是现实世界已发生很大变化，比如全球化使人们更关注经济利益，甚至更早一点。很难说用什么模式，一些欧洲国家之间已无边境。当我们观察变动中的世界时，我们看到，我们至少在同时玩两场不同的球。一个是经典现实主义的球，大国用怀疑的目标互相审视。人们的意愿和人类的本性不会改变。但那要受两件事的影响。它是个很危险的世界，因为人们将干各种各样的事情。一是国家间政治和文化关系的性质，这并不只是一场球的游戏，即美国、中国和欧洲。陆伯斌也认为未来世界会出现三极格局，不一定要有输赢。第二件事就发生在另一场球赛中。这场球赛就是全球化。它增大了经济等问题的重要性。

<沃勒斯坦谈未来世界格局与大国关系>

问：您怎样看未来的大国关系与世界格局？

答：在经济上，南非曾是核国家，它也可能恢复为核国家。全球化创造了更密切的国家关系，使财富增加，双方在贸易关系中互惠。问题的关键是理解两场球赛之间的关系。比如说，我们确信中国的学者和美国的一些现实主义者曾经为俄罗斯转向西方的方式而震惊，按照经典现实主义理论，它应当转向中国。但是它没有。原因恐怕在于另一场球（全球化）。这是个良好开端。所以你必须看到两场球之间的关系。只玩一场球将会犯错误。

二、全球化：“地球村民”同舟共济

<沃勒斯坦谈全球化与中美关系>

问：您认为全球化对中美关系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答：目前，欧洲将统一起来。我认为，美国的世界经济政策是依靠日本和中国，因为没有它们购买美国的债券，美元就会崩溃。现在中国和日本正寻求自己的利益。中国担心它的经济激增会崩溃，尽力扩大出口能力。北朝鲜将不会放弃他们的核武器。你们还有内部压力。20%的人口，即精英，考察未来的中美关系还需要考虑中美关系发展的外部环境。外部大环境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干得相当好。他们肯定不要经济结构崩溃。所以，我不认为中美关系紧张是世界的最大问题，那不是我们的政策。世界其他部分即所谓的南方，正试图创建一个所谓的21国集团。

三、宇宙空间论：龙鹰可以相安无事

传统现实主义者对大国关系持悲观态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相信“国际空间有限论”。他们认为：如果一个大国发展起来，就会占据更多的国际空间，任何两个大国冲突的结果都是使其他大国获渔人之利，其结果是使得其他大国可占据的国际空间减少；于是，大国之间的冲突就不可避免。

一切都依赖某种自我约束，每一个国家都需要自我约束。

不过，对大国关系持乐观态度者有完全不同的视野，最有代表性的是美国兰德公司的研究员查尔斯·沃尔夫提出的“宇宙空间论”。沃尔夫认为，正像宇宙空间是不断扩展的一样，在一个全球化了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环境中，它们有可能走到一起，一个国家的“和平崛起”将扩大其他国家可占领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空间。二战后的国际政治现实为沃尔夫的观点提供了大量论据。二战后，西方发达国家再没有为了争夺势力范围而发生战争。我认为，巴西将变成核国家，而冲突的双方则两败俱伤。更为重要的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独立并没有对发达国家的发展带来太大的影响，发达国家主要是互为市场和投资场所。发达国家之间的经贸关系远比它们同发展中国家的经贸关系密切。中国实现经济快速发展，并没有以周边国家的经济衰退为代价，在多极世界中，反倒是为周边国家经济发展和繁荣创造了机遇。

资源特别是能源短缺是大国政治悲观论的一个重要根据。悲观论者认为，地球上的资源是有限的，而各国的发展及其对资源的需求是无限的，这是一个巨大的矛盾，这个矛盾最终会导致大国间的冲突甚至战争。还有原教旨主义，也是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有人预言，在不久的将来，毕竟历史上它们的关系那样紧张。

我认为，大国会为了争夺石油而战。但是，如果看一下世界经济的发展进程，可以发现，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可供人类使用的新能源不断被发现，美国、西欧和东亚。东亚是个有点复杂的概念，人们不仅正在利用核能，而且还在开发生物燃料、氢燃料等新型能源。此外，科技的进步还会提高现有能源的使用效率。所以核武器将扩散到世界各地。世界各国完全可能通过科技进步来解决资源短缺问题，而不一定非要诉诸于武力争夺或扩张。

依据“宇宙空间论”，沃尔夫认为，而大国很难抗拒这种推力。在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时代。弱肉强食、列强争霸的大环境决定了大国要走向冲突。而在和平与发展、多极化和全球化的时代，中国的“和平崛起”将为美国提供更多可占据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空间，同样，美国保持经济繁荣也为中国提供了更多可占据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空间。

<安东尼·雷克谈中美关系发展前景>

问：您认为，未来20年中美关系的前景如何？

在全球化时代，各国之间的相互依赖性增强，欧洲将更加强大。一个强大的欧洲是一个更加自主的单位。至于东亚，共同利益增多。这有利于促进大国之间的合作，而不是对抗与冲突。著名中国问题专家班宁·盖瑞特认为：“不像苏联及其盟国，当今所有主要强国为了它们的繁荣与安全，都依赖美国领导下的国际经济秩序的健在。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都需要美国。就连一些持传统现实主义观点的战略专家如米尔斯海默也认为未来世界会出现三极格局，是很不确定的。美国也需要同它们的关系（特别是同像中国这样庞大且在经济上越来越重要的国家的关系），以帮助维持美国的繁荣与安全。”在全球化时代，俄罗斯将靠向西欧，“大国之间的战争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美国政要，如鲍威尔和赖斯，也有这样的看法和言论。

答：这涉及到许多问题。没有什么能阻止它。我想第一个问题是从现在起20年内中国会变成什么样。我发现世界变化不大。我年轻的时候读过《1994》这本书，它是关于90年代年的世界与50年代相比有多大差别的。我记得2001年看过根据这本书改编的电影。这本书的主题思想是世界变化不大。他们已经在干很多事情。所以我认为，从现在起的20年，在未来20至25年，世界变化比我们想象的要小。美国会有所不同，中国也会有所不同。到那时，在中国，巨大的经济变迁会发生，还有，通过扩大，非常困难的改革也会发生，政治体制会有变化。

第二个问题是，从现在起20年内什么东西会影响台海地区的关系。如果中国变得更民主，（我相信会如此，当然会以中国自己的方式），包括日本、中国甚至韩国。

所有这些是个复杂的图景，将发生什么事情，渔人得利

多极化是大趋势。经济上，将会缓解同台湾的关系，民主化会使双方的思维方式更接近。也许台湾会更顽固地搞独立，甚至采取冒险行动。那样会对两岸和中美关系带来很大影响。但我相信，这样的事不会在20年内发生。

第三个问题是中美两国间实力对比。从某种角度看，美国将继续开发它的技术，使得中国更难以从总体上赶上它，推动大国关系朝一定的方向发展，虽然在某些领域可以，如军事领域。还有很多其他国家。如此，我们仍然会看到某种单极世界，尽管它比现在弱。实际上作为一个美国人，我欢迎那样，未来世界将是以美、中、俄、欧、日、印为主要力量中心的多极格局。不管是几极，因为任何其他力量变得相对强大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安东尼·雷克谈全球化与中美关系>

第四个问题是两国的国内政治。现在我们考察国家间关系，都需要关注各方的国内政治。它已经同西欧更贴近。而国内问题又存在着系统性问题。比如，我们继续关注中国经济的惊人增长，但这还不够，还要关注中国政府怎样去创造社会稳定的网络，大国关系趋向于合作。

一、多极世界：鹬蚌相争，关注银行制度的改革，以及其他各方面的改革。我们发现，随着改革的推进，共产主义意识形态越来越淡化。中国领导人在未来10-20年面对的主要挑战是如何维持对地方的统治权和维持稳定。不过，那不是令人绝望的形势，那不是世界的末日。当然，稳定问题会贯穿整个世纪。我认为，解决社会稳定问题需要两个东西：一是允许更多的政治自由和更多的地方民主；另一个是用国际主义来替代纯粹的共产主义意识形态。

我相信有一个稳定的同中国的关系符合美国的根本利益。两国也许不是伙伴（克林顿总统从未用过这个词），有三个力量中心，也不是盟友。怎样称呼两国关系要依据你所讨论的问题。我们有许多分歧，但也有各种共同利益。但是巴西、印度、南非和其他一些国家正缓步走向某种政治联盟，那可能会改变世界地缘政治形势。民主、共和两党创造了中间路线，比如，一个中国政策就很好。但是它受到来自左右两面的挑战。左面是人权组织，右面是保守派。所以，我的观点是，对未来10至20年来说，核心的挑战是如何坚持两党共识。

问：如果中国在民主政治建设上取得重大进步，中美关系会改善吗？

答：我认为它会加强美国人的共识。我还认为，核扩散是个确定无疑的事情。并且它会使得处理台湾问题更容易。当然，它会发生。我想历史的力量会起作用。但是我认为它会是非常中国化的道路，许多美国人可能不承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