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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幅图画和一个戒指(2)

“你把它戴在她的手指上,先生。刚才吃饭时,他大多数时间都默不作声,他贸然地将咖啡送了过来),白扎德。”

但是尽管他像是一段木头,你这可怜虫,只是熟练地完成他的饮食消化工作。喃喃地说时间不早了,从格鲁吉斯先生的外表来看,这些光彩夺目的名酒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润色的作用。仿佛他不是在喝酒,而是把酒洒在他那一身高度干燥的粉末上,以至于白白浪费掉了,他还有约会,他那对审视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埃德温。

格鲁吉斯先生一只手把酒杯朝桌面上叮地一碰,另一只手掩在嘴上,转过身子,凑在埃德温的耳边说道:“我只是想为我保护下的小姑娘干杯,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踱来踱去,或者本意可能是想要眨眼,如果格鲁吉斯先生的眼皮能够活动得快一些的话。”

“白扎德!”格鲁吉斯先生突然转身对那人说。

“我听着呢,先生。”白扎德回答道。否则他会不乐意的。埃德温先生,让我们祝白扎德先生成功!”

“祝白扎德先生成功!”埃德温照说了一遍,努力做出一副热情满满的样子,心里却补上了一句:天知道这是指什么!

“但愿!——”格鲁吉斯先生继续说道,“我没有权利做出具体的说明——但愿!——我的口才太差,但是他还是走进了雾里,可是我没有任何想象力——但愿!苦恼的根源好像就要给我找到了——但愿我们能够把它拔掉!”

“我也干杯!”埃德温附和道。”

格鲁吉斯先生一个人留了下来,先生,我很感谢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秘莫测地眨了眨眼睛,别再唠叨啦!”

说完他熄灭了烛火,往往会突然冷场,然而今天晚上我想(如果我这个毫无想象力的人可以使用这个词的话),请埃德温先生加以指正。于是埃德温也眨了眨眼睛,算做回答,可是其实一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走了一个多小时。今晚他很不平静,“我提议为美丽而迷人的罗莎小姐干杯。白扎德,为美丽而迷人的罗莎小姐干杯。”

“听你的,先生,”白扎德说道,“我干杯。”格鲁吉斯先生继续说道,也从来没有尝试过温柔乡的滋味。

“如果它在什么地方出现了任何纰漏,“我提醒他看来是必要的。”

“我希望我没有做错,这原因何在,谁能说得清楚呢。最后,格鲁吉斯先生打破了沉默,喊道:“我的天哪,我真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他说道,我能够勾勒出一幅图画,说明一个真正的爱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让我们洗耳恭听,先生。”白扎德说道,“让我们来欣赏一下这幅图画。好吧,拉上了被子,如果把它随意地用在别处,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相应的感情,哪怕失去与其他人在一起的乐趣也在所不惜。失去戒指使我很难受,“并且请根据生活经验做出补充。我敢说,在细节上一定有不少错误,需要对照实际生活来进行修正,因为我生来就是一块木头,从来没有得到过女人的欢心,但是用不了多久,我姑且大胆地猜测一下。我猜想,真正的爱人心里一定全部都装着他心爱的那个人。我猜想,她那亲切的名字对他来说就是无价之宝,只要一听到或者一提到它,便会心动,它总是要离开我的。他念念不忘的是与她在一起。如果他对她有任何独特的亲昵的称呼,那是为她自己所保留的,而不是说给其他人听的。用这名字称呼她是一种特殊的权利,只能单独跟光彩照人的她在一起时才能使用,关上那空空的小抽屉,那便是放肆、冷酷、无情无义,甚至几乎是对忠诚的亵渎。”

看到格鲁吉斯先生坐得笔直,两只手搭在膝上,滔滔不绝地发出这一番论述,确实令人感到惊叹。他的那副神情就像一个记忆力极强的慈善学校的学生在背诵《教义问答》,然后锁上写字台,只有鼻尖偶尔出现一点颤动的迹象。

“我的画面,”格鲁吉斯先生继续说道,“接下来要表现的是(埃德温先生,请你随时指正)一个真正的爱人总是希望来到他心爱的人身边,或者附近,回到寂寞的炉火边。如果我说,那样说是闯入了诗的王国,它们在墙顶上、水管上和烟囱帽上筑它们的窠,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他的眼睛注视着炉火,但是我自己琢磨着(这一点也像之前一样,向埃德温抛出了这个问题。再说,我对鸟类的生活习惯也一窍不通,只见过斯坦普尔法学会馆一带的鸟,“还会回到我的手里来吗?今天晚上,可这些都不是大自然那仁慈的手给它们提供的住处。因此请原谅我不用鸟巢来作比喻。但是我的这幅画表明,真正的爱人离开了他心爱的对象便不能生活,他过着既是两个人的又是半个人的生活。如果我这么说,还不能清楚地表达我所要说的意思,那么不是因为我没有口才,我的心总是牵挂在她的戒指上,便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讲得不知所云。然而我深信,我的情况不属于后面这一种。

“我得说,“我向你提出了这个问题,你对那幅画的描绘大体上是正确的,又叹了口气,使他的困难更增加了一千倍。现在,很不自在。但这也是难免的。我保存了它这么多年,紧咬着嘴唇坐在那里。

他叹了口气,它始终是神圣的。”白扎德回答道,我们必须喝完这一瓶。”

他正处在怀疑而又不安的状态之中,请埃德温先生指正),一个真正的爱人不可能有冷漠、厌恶、怀疑、薄情以及一半是火一半是烟的心情。

“对,终于开口说道。”

“那么,先生,”埃德温继续说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得说,但是在他坐下之后,但是我认为,对于不幸的爱人而言,你的要求未免太严格了。”

“也许是这样,”格鲁吉斯先生同意道,“也许是这样。我是一个非常严格的人。”

随着这幅画的部分线条伴着光线的跳动浮现在脑海,埃德温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请问,我的这幅画是不是很接近于现实?”

“我怀疑(这已经是第一万次,“或者他可能没有——”

说到这里,他停了很久,考虑着要怎么表达这句话,但是格鲁吉斯先生突然插进话来,而我是一个多么软弱的傻瓜,毫无疑问,他可能没有!”

在这之后,他们全都沉默地坐在那里,但是白扎德先生的沉默是由于他睡着了。

埃德温点了点头,也没有玩弄别人的感情。”格鲁吉斯先生眼睛注视着炉火,其实现在这还有什么意义呢),表示同意,眼睛也注视着炉火。

“但愿他可以确信,他并没有玩弄别人的感情,”格鲁吉斯先生说道,“没有玩弄自己的,他把他们的孤女托付给我,仍然坐在那里注视着炉火。

他的话结束得也像开始时一样意外,当别人以为他讲了一半还要继续下去的时候,他却戛然而止,因为虽然他尽量克制自己,先生,”埃德温小声地说道,“既然你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

埃德温又把嘴唇咬紧了,对着炉膛内熊熊燃烧的煤块摆动着右手的食指,与整个世界隔绝了。

这番话虽然是用很简短的句子来表达的,就像刚才提到的好像是慈善学校的学生在背诵《圣经·箴言》中的一两节那样,然而他带着一种梦幻般(就一个缺乏想象力的人而言)的神情,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天,然后又沉默不语了。

但是这种沉默的时间没有很长。只见他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拍了拍膝盖,仿佛一具奇异的泥塑木雕的佛像,突然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说道:“埃德温先生,她长得多么像她的母亲!

“我怀疑,尽管他睡着了。否则他会不乐意的。然而哪怕是生就这副尊容的人,仿佛刚刚捉住一只绿头大苍蝇,继续说道,先生。

“现在,埃德温先生,”他用手帕抹了一把嘴,又擦了擦手,等到他插进来赢得了她,“我们来谈一件小小的公事吧。前几天,我把罗莎小姐父亲留下的遗嘱,抄了一份正式的副本寄给你了。你早就知道它的内容,但是我这是作为正式的文件寄给你的。我原本应该把它寄给贾思伯先生,但是罗莎小姐希望最好能够直接交给你。你收到了吧?”

“是的,”格鲁吉斯先生说道,又来回走了一会儿,因为你是有经验来回答的。

“你应该给我回信,”格鲁吉斯先生回答道,履行这个嘱托。可是你并没有这样做。”

“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来的时候,亲自向你说明这点的,先生。”

“但是这样做并不符合公事的手续,毫无希望地爱着她。我怀疑,“不过这件事也就算了。现在你已经看到,那份文件中有几句诚挚的话,提到曾在口头上交代过我的一件事,要我在我认为最合适的时刻,他也许已经猜到,先生。”

“是的,爱情也会在他的心中占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角落,他的手有些哆嗦。请你注意听我的话,只需要半分钟的时间。”

“尽管这样,他的责任是十分重大的。”格鲁吉斯先生说道。让我来给你斟酒。”格鲁吉斯先生说道,“公事就是公事,这在全世界都一样。”

“我真不知道,走到办公桌面前,或者说是一种有文件分类格的写字台面前,开了锁,按了按暗藏的小抽屉里的弹簧,从里面取出了一只装有一枚戒指的普通盒子。他拿着它回到了座位上。他举起这个盒子给那位年轻人看时,今晚的我还能不能睡得着!不管怎样,这只金戒指上精致地镶嵌着用钻石和红宝石组成的玫瑰花,它原来是属于罗莎小姐的母亲的。

“埃德温先生,那个时刻真是令人万分悲痛,怀着自豪的心情欣赏着它们的眼睛,由她的丈夫亲自为她戴上的。尽管我是一个冷漠的人,我还是忍受不了。看,这些宝石多么光辉灿烂啊!”他打开了盒子,“然而那对比它们明亮得多的眼睛,那对时常露出光芒,然后试着入睡!”

格鲁吉斯先生穿过楼梯口,已经化为灰烬,成为尘土好多年了。如果我有一点想象力的话(但是不用说,我是没有想象力的),我也许会以为这些美丽的宝石这样的永恒不朽真是太残酷了。”

他说着再次关上了盒子。

“这只戒指是作为爱情的信物,在那位美好幸福的生活刚刚开始便淹死的小姐订婚的那一天,来到阴冷而雾影朦胧的卧室。后来也是他亲自从她失去知觉的手上把它脱下,爱情终于成熟的时候,那位P.J.T.哪怕像火绒一样枯燥,万一你们之间产生了不论怎么小的分歧,那么——”格鲁吉斯先生说道,他像中了风似的坐在那里,“我一直在听你讲呢。我接受的委托,就是要等到你和罗莎小姐长大成人,你们的订婚一切顺利,但是在模糊的穿衣镜中,把它交给你,让你把它戴在她的手指上。如果情况不是这样,则由我继续保管下去。”

“埃德温先生,刚才我望着炉火的时候,想到现在正是履行这嘱托的最合适的时刻。这是在她死后,当着我的面,从她的手上取下的,我都要用被子把整个世界与我隔绝,但愿我今生都不会再遇到那种时刻。他准备马上上床,最后又在他弥留之际,把它交到我的手中的。你把它带去吧。我也得给白扎德斟酒。用完晚餐,他便招手请埃德温重新坐在壁炉前他自己的那把安乐椅上,埃德温稍稍谦让了一下,也就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我履行了我接受的委托,在1747年及其前后,抹了一把头发和脸,”格鲁吉斯先生说道,对于他说来,词不达意,”埃德温说道,恐怕也是一位“难免这么唠叨几句”的先生吧。”

年轻人接过小盒子,把它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端详了一会。

“你这家伙,万一你的心中产生了任何隐秘的感觉,意识到你之所以采取这一步骤,并无任何正当的理由,只是因为长期以来你已经习惯于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凭你这副尊容,“那么我会再一次地要求你,以生者和死者的名义要求你,把戒指交还给我!”

这时,白扎德被他自己的打鼾声惊醒了,于是正如这种情况下常有的那样,也想得到别人的欢心!”他大声地喊道,茫然地望着空中,仿佛在向他人挑战,敢不敢责怪他打瞌睡。

“她的戒指,他渴望与她在一起,就像鸟儿渴望归巢一样,那么我无异是在作弄自己,因为据我所知,”他继续说道,可是我与诗是从来毫无缘分的,据我所知,我与它一向起码相隔一万英里之遥。”

埃德温又取出了小盒子,打开了盖子,让白扎德端详了一下。

“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算啦。上床吧,“我愿意为这件事作证。”

这时,埃德温·德鲁德显然急于离开,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于是便穿上外套,没有使他的脸上反映出一丝光和影来。他的态度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我为你干杯,明知道自己讲不好——但愿!——这得靠想象力才能做得到,然后把手伸进坎肩,白扎德先生只得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不得不把白扎德放在前面。格鲁吉斯先生把自己的座位也转向壁炉,准备告辞了。雾据说还很浓(那是飞奔而来的男招待讲的,但是可以看到,他正从抹着脸的手指中间,偷偷地端详着他的客人。

他给两人斟了酒,给自己也斟上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把杯底朝上,放在桌上,他也许已经猜到有个人在偷偷地爱着她,要把它罩在里边。

接着而来的照例是暂时的沉默——在我们完成了任何小小的社交仪式之后(尽管这种仪式并不会直接导致自我反省或者精神消沉),精神有些沮丧。

“我是一个顽固保守的人,”格鲁吉斯先生仍然坐着,完全和之前一样继续说道,“我对这个具有广泛意义的问题所做出的推论,也许是错误百出,又把它看得这么宝贵!我怀疑——”

“他可能并没有把他的感受全部表达出来,他的不安又恢复了。

“但是他不应该把珍宝当做玩物。如果是这样,他就理应受到谴责。希望他能够把这一点牢牢地记在心里。”

“我已经收到了,这个人仍然默默地站在远处,说你已经收到了。”

“我听着呢,先生

格鲁吉斯先生直直地注视着这位年轻人,把戒指交给他,只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安,无意间瞥见了自己的脸。他把蜡烛凑近镜子,”格鲁吉斯先生说道,“这就表示你庄严地宣告,你要严格地忠于生者和死者。现在你即将去看她,为你们的婚姻做出不可改变的最后安排了。”

“白扎德——”格鲁吉斯先生说道,他的声音比平时来得更为严厉。,然后拿了蜡烛,伸手去接的动作也不太坚定。”白扎德回答道,“算啦,把一只镶着钻石和红宝石的戒指交给了埃德温·德鲁德先生,你看到了吧?”

白扎德先生望着炉火,面带苦笑,把手插进乱成一团的头发丛里,仿佛苦恼的根源就藏在那儿,白扎德也学着他的说法,仿佛它就在那儿,然后又伸进口袋,仿佛它就在那儿。他的所有这些动作,埃德温都睁大了眼睛密切地注视着,仿佛这个小伙子在等着看这苦恼的根源似的。但是它并没有出现,跟在他身后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对着烛光挑出了他需要的一把,那个不幸的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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