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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电话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没有一点动静。手机也一直静悄悄的。小让拿着一块抹布,不停地擦擦这,抹抹那。小让爱干净,用石宽的话,衣裳穿不破,倒让她给洗破了。阳光透过窗子照过来,像一个苍白的笑脸。暖气倒烧得还算好。可是小让只觉得屋子里清冷。原先,阳台是敞开式的,老隋请人做了一下改装,更严实了。小区里都是老北京居民,生活各方面都很方便。小区里有菜市场。周末的时候,小让经常买了新鲜蔬菜鱼肉,下厨给老隋做饭。老隋呢,对小让的厨艺总是赞不绝口。小让受了激励,菜做得越发好了。小让惊讶地发现,在做菜方面,自己是有天分的,怎么说呢,几乎是无师自通。每一回,老隋都吃得十分满意。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隋就几乎不带她出去吃饭了。为什么要出去呢,家里有这样好的厨娘。还有,家里也方便。关起门来,就是一个安静温馨的小天地。老隋喜欢在饭后靠在沙发上,看着小让里里外外地忙碌。茶水早已经沏好了。老隋喜欢碧螺春。时不时地,老隋就拎过来几筒茶,都是礼品包装的上好茶。老隋是报社的二把手,大小也是一个副局,好酒好茶自然是少不了的。有时候,喝不过来,小让就自作主张了。给甄姐两筒,寄回老家两筒。老隋见了,也不在意,却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寄的,寄点钱,啊,多寄点。小让就有点不好意思。老隋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楼下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小让慌忙跑到阳台去看。不是老隋。老隋的车是一辆黑色奥迪。阳光照过来,把老槐树的影子印在窗子上,参差的枯枝,一笔一笔的,仿佛画在上面,很清晰。小让攥着手中的抹布,看得出了神。老隋在做什么呢?她想给老隋打电话,到底是忍住了。老隋跟她有过约定。老隋说,一般情况下,不要给他打电话。他会打给她。小让当时还开玩笑,说,那,二般情况呢?老隋看着她的小酒窝,忍不住在她的脸蛋上捏了一下,说,小傻瓜。

小让是在后来才知道,老隋有家室。老隋的老婆是大学老师,女儿上初中。有一回,小让在老隋的钱夹子里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他女儿的。小女孩生得清秀可人,不像老隋。想来,孩子的妈妈,模样应该也不错吧。

小让倒是没有拿了这张照片找老隋闹。在芳村,自己不是也有一个石宽吗?虽然,石宽的腿坏了,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可石宽是她的男人,她是石宽的媳妇。她和石宽是两口子。这一条,能改变吗?石宽的腿是在工地上坏的。一块钢坯掉下来,砸断了。来北京打工,就是想多挣些钱,给石宽治腿。要不是遇上老隋,她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工作,又清闲,钱又多,比起在老乡的饭店里卖驴肉火烧,强多了。

小让把那张照片放好,一面洗衣服,一面劝自己。洗衣机訇訇响着,同客厅里电视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厨房里炖着牛肉。阳台外,邻家的鸽子停在防护栏上,咕咕咕咕叫。有一种纷乱的家常的气息。老隋过来的时候,她早已经把自己劝开了。她让老隋洗干净手,帮她晾床单。老隋乐颠颠地去洗手,吹着不成调的口哨。

吃饭的时候,小让有些沉默。老隋照例是有说有笑,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好在有电视。电视里,正在播着一个没头没脑的肥皂剧。男女主人公在吵架。女人的嘴巴像刀子,锋利得很,一刀一刀飞过去,把男人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小让端着碗,看得入了神。这个时候,老隋的手机响了。老隋犹豫了一下,踱到阳台上接电话。老隋的声音压得很低。小让张着耳朵听了听,一句也听不清。插了一段化妆品广告,一个明星信誓旦旦地说,你值得拥有。小让忽然感到莫名的烦躁。

老隋接完电话回到饭桌前的时候,电视里那一场战争早已经偃旗息鼓了。老隋说,单位的破事儿。烦。小让把饭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没有说话。

饭后,照例是老隋的茶水时间。小让削水果。老隋一手端茶,另一只手从小让的腋下伸过来,揽住她的腰。小让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身子依偎过去。她低着头,认真地削苹果。长长的果皮从刀尖上吐出来,蜿蜒起伏,一跳一跳的,像舞蹈,甜美而湿润。老隋的手跃跃欲试,看样子打算有些作为。小让两只手给苹果占着,只好用胳膊肘做些抵抗。怎么说呢,老隋那天有些急躁,平日里,大多数时候,老隋是镇定的。也或者是,小让的抵抗让他感到新鲜。小让从来都是温顺的。老隋喜欢温顺的小让。可是那一天,老隋喜欢抵抗的小让。老隋一把将小让抱起来,把她横在沙发上。小让手中的水果刀当啷啷掉在地上,削了一半的苹果,在地板上骨碌碌滚动。小让忽然起了满腔的怒火。后来,老隋不止一次回味起那个一夜晚,那一场沙发上的战争。老隋提起来的时候,神情惬意,口中啧啧有声。小让不理他。把脸却飞红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回,她简直是疯了。

床头的闹钟克丁克丁响着。湿抹布攥在手里,冰凉。梳妆台上卧着一只小白兔,红裤绿袄,笑容满面,是老隋送她的。今年是兔年。老隋说,让这只小白兔给她带来好运。小让冲着那只兔子发了会子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它笑得有点高深莫测。小让把兔子来了个向后转,让它那根短尾巴的屁股掉过来。手机突然响了,把小让吓了一跳。是石宽。

石宽在短信里问她,票买上没有,几时回去。石宽说家里都忙得差不多了。扫了屋,挂了彩,糕也蒸了,肉也煮了,豆腐也做了,单等着她回去过个团圆年呢。小让不喜欢石宽这样噜里噜苏的短信。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原先的石宽可不是这样。原先的石宽当过兵,念过高中,人生得也排场,在芳村,算是体面的小伙子。勤快,能干,对小让呢,也知道体贴。石宽没有在短信里说想她。可是小让怎么不知道,石宽恨不能给她插上翅膀,让她立刻飞回芳村,飞到他的炕上,飞到他的怀里。有时候,石宽这个人,怎么说呢,简直是!小让想起石宽那个死样子,心里恨恨的,轻轻骂了一句,飞红了脸。小让没有立刻给石宽回短信。回家的事,还没有定下来。

隔壁传来油锅爆炒的声音。老房子就是这一条,隔音不好。小让看了一眼闹表,十一点十分。隔壁的这位老太太,一日三餐都特别准时。老太太生得矮胖,人倒富态,有北京老太太典型的热情,在门口碰上了,总会停下来,搭讪两句。她问小让老家哪里,多大,在哪上班,这房子,一个月多少租金。小让都一一回答了,心里却不舒服。她没有说自己做保洁。只是说,在报社。她总觉得,老太太问话的口气,神情,话里话外,有一种掩饰不住的优越,还有狐疑,这让她感到难受。老太太一定是见过老隋了,而且,也一定猜测过她和老隋之间的关系。怎么说呢,老隋长得还算面嫩,只是秃了顶,看上去便显得有年纪了。不过,老隋的风度好。男人总是这样,成熟加上自信,风度便出来了。还有老隋那辆崭新的奥迪,在这个老旧的小区,还是很显眼的。怎么说呢,老北京人,也不过是萝卜白菜地过日子。钻在鸽子笼似的楼房里,远不如乡下的高房子大院,又敞亮,又开阔。报社附近的胡同里,小让是经常去的。那些胡同深处的平房,传说中的老北京四合院,竟然是那么局促破旧。当年的朱门大户,如今早已经被许多人家瓜分了,围起简单的篱笆,各自为政。小让从敞开的门缝里,看到过那些锅碗瓢盆,鸡零狗碎,铁丝上晾着花被子,门楣上垂下来一辫紫皮大蒜,老石榴树下晒着一小摊绿豆。偶尔,有一个老太太出来,穿着家常的肥大背心,端着半盆淘米水,怀疑地看着门外的路人。谁会相信呢,这是在北京。过两条马路,就可以看见中南海。有时候,小让不免想,在这些老北京人眼里,祖祖辈辈住在皇城根儿,天子脚下,大约也都见惯不惊了吧。平民百姓,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可是,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热爱北京呢,想留在北京,誓死不走。比方说,卖驴肉火烧的老乡。比方说,小让自己。不懂。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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