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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番外】白离篇

外面的炮竹声又响了,新的一年到了,大家都在大厅里欢乐地庆祝,嬉戏。无处不呈现繁荣的景象。

小小而瘦弱的白离却蜷缩在自己的床上,守望着房门,他希望爹爹能够也把他喊出去庆祝。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8年了。但他还是不死心,目光穿越门窗,仿佛在等待希望。

身上的伤比昨天的还要疼了,因为今天娘亲打得很重。大概是因为新年到了,而这个时候通常的情况都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因为爹爹又要迎娶一位妾房了。

白离讨厌自己,那么讨厌。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喜欢他啊。那么就是证明他的确很惹人讨厌,对吧?

如果不是自己出生的声音,祖母怎会辞世?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生,爹爹怎会嫌弃娘亲?如果不是自己一头白发,大家怎会待他和娘亲如另类?

他难过的从来就不是自己,而是因为他,娘亲才会深得人怨。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才能结束呢?白离闭眼,眼里都是含泪的血丝。忍耐住,他咬了咬牙,就算再多的怨恨他也要这样地背负下去,因为他还要支撑起娘亲的那片天空。虽然他知道娘亲不爱他,但他心里却深深爱着娘亲。

“你这个妖孽,走开走开,不要出现在我们眼前……”

“看啊,白发妖怪又出现了,我们快走!”

“呜呜,娘,那人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娘,我怕。”

“别以这种冷漠的态度看着我们,你以为你是谁啊。”

“看见他真不爽,触霉头!”

“我真后悔当初生了你……”

“没事就别出来走动,你也不怕吓到别人~”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遭了什么冤孽!”

“哎呀!你这个下了诅咒的孩子,快别在我店门前逛了。”

……

渐渐睡着了。但没想到睡梦中都是梦魇啊,梦里传来一声声的咒骂。

原来从来的从来,无论是谁,大人,小孩,同龄人,娘亲,父亲,亲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嫌弃他。

原来从来的从来,他都被爱抛弃,活在世人鄙夷的眼神里。

心里的话,向谁倾诉。心里的苦,谁又会懂。多少次,他想剪断自己的头发,多想这一头白发可以断绝,可是这头发却永远无法剪尽,就如他的宿命一样永远无法被人正视。

可白离依旧坚强着,坚强到他一直坚信会有改变的一天。所以,他忍着痛被娘亲打。所以,他咬着牙听别人笑话他。所以,他禁锢自己的心疼忍耐着怨恨别人。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讲,因为他在等待改变的那一天的到来。

时间转眼过,不知不觉,他已十岁。

“你好好地梳洗自己!明日你生日,家里为你办酒席。”

这是昨日,父亲在他面前,冷然丢下的一句话。

可是这一句话,却让白离万分的高兴,因为,父亲竟然想要帮他办酒席,庆祝他的生日!十年以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要是在平日,家里是没有谁会想起他的生日的。

所以白离,精心择换上他最干净的衣裳,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他从来就是这样秀美得让人窒息。只是他自己不知。

当白离换好衣服之后,便高兴地走向大厅。

为他办酒席,他开心的不是酒席,而是因为家人的重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不好了,不好了!大夫人出事了!”

还未到大厅门前,便听见家丁在大喊。

娘怎么了?白离震惊。立刻跑向了大厅。

当跑进大厅内,他看见大家都围在一堆。于是,白离挤进了人群。

他看见娘亲,脸上抽动的笑,她躺在爹爹的怀里,眸子发亮。

“终于,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我太,太高兴了……”娘亲的手不住地颤抖:“真好……”

就在娘亲想要握住爹爹的手时,她的手便重重地垂了下去,连颤抖的余影都没有了。

那一刻,爹爹落下了泪。

那一刻,白离万念俱灰。

他的喜悦没了,他的娘亲没了,他的信念,他一直坚持下去的信念,也没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还没等他想透,人群就开始喧闹。

“滚!滚!不要让我看见你,就是因为你,大姨才死的!”

“你这个妖孽,想克我们全家人吗?”

“给我们滚出去,这个家里容不下你!”

“你就别害我们了,赶紧滚吧!”

“出去出去,走走走,快走!你以后不是白府的人了!”

……

家里的人们咄咄逼人。

白离被逼得节节退后,第一次咆哮道:“不,怎么会是我的原因?”怎么可能是他的原因?怎么可能?

“要不是你。你娘会受冷落这么多年吗?也不至于积怨过度而心理一下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喜悦而去世啊!”

“就是!”

“我看就是你的原因!”

“对啊!没错!”

明明是看似荒诞的解释,却让白离的心零碎了一地。大家附和声片片,都将娘亲死去原因的矛头指向了他。

接着,爹爹不愿再看他的脸:“你走吧,白府容不了你了。”

一群家丁忽然过来了,伸出一双双钳子般的大手去拉他,他挣扎,却还是被拖动着往朝大门过去。

“不要!不是我的原因!我……”他的声音埋没在自己的眼泪里。怎么解释呢?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他害了娘亲。这一次他竟然哭了,眼泪划落到嘴里的滋味是苦涩的。

很快,他被拖离了大厅。

不,他不能走啊!因为他要参加娘亲的丧事!

他乞求地说:“爹,就算要赶我走,也让我参加娘的丧事好吗?”

可是……他的爹爹只是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她不是你娘了。”

不是他娘亲了吗?白离猛地愣住。

然后家丁将他拖到了大门外。

他依旧不愿意走,还想再闯回去。

但,他毕竟还是太小了,力气哪比得过家丁们?更何况家丁为了阻止他闯进去,就用棍棒打他,身体上的疼痛几乎要让他昏迷过去。

就算这样,他仍然妄想着而吃力地爬回白府。

这一次,家丁联手将他丢了出来。他太小了,所以一丢就被摔了个老远。这一摔,他感觉天旋地转。

而他一袭精心换上的衣裳,也因为爬滚被磨得破烂不堪。

最后,白府的大门紧紧地关上了。

他的心,七零八落。

去哪呢?之后的生活又要怎么办呢?

颠沛流离,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饭可食。爹爹,就这么讨厌他么?

一身是伤的他,慢慢地走到一棵梨树下坐了下来。风刮过来,他瑟瑟发抖了,天好冷,身体上的伤痕被风灌得更加疼痛。他将自己蜷缩在一堆,目光空洞地看着不远处的白府大门。

真的吗?就这样,他回不去了吗?

此时,梨花花瓣款款而落。

浅白色的花,慢慢地旋转,慢慢地落下。

白离看着那些花,不由得心里更酸楚了,梨花代表离别?所以,他真的要和白家告别了?

那么以后,他就叫白离吧。

因为。

白头,落梨花,离人,心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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