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见她一双鞋子这么片刻就红了一片,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想搂着她,文夕却甩开他急退几步,捂着嘴笑了两声,哭道:“魏恒,你狠,你狠啊!你带着他们一群不相干的人甩你老婆的脸!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等的心都疼了!你征战归来我见你那一面就觉得你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汉子,我做错什么了你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也不想的,是她主动放弃你了。你的情在她那里抵不过他哥哥几年的监牢之苦,她都放开了,你又在仇恨什么?还是你就这般看不上我,非要如此折磨我。”
魏恒面色发白,又近一步想要去拽文夕的手,文夕却像失了心智似的转身看向别处。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好了,干干净净了。”文夕低头看自己的腿,“你儿子,不,他不是你儿子。你儿子在明月肚子里呢。这是个不该来的人,我们没关系了。你不是要休了我?好啊,哈哈,我同意。我真傻,真傻!我怎么这么傻!”
常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跪在地上抱着文夕的腿道:“主子别难受了,二冬让他们带走就是。主子您别哭啊。云秀,云秀去找大夫啊。”
早有下人小跑着去了,云秀站在一旁扶也不是劝也不是,急得只顾着抹眼泪。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许是没料到会出这种事。那老鸨惊得瞪着眼睛,一甩手里的帕子叫道:“流产了呀,哎呀呀,这么多血,别是血崩,快点放床上去呀。”
魏恒手有些抖,瞪一眼咋咋呼呼的老鸨沉声道:“滚!”
文夕推开常乐往前走。她是谁?她都说了些什么?赵文夕是谁?谁又是文夕?她姓文的,她一直都姓文的。她明明是一个学生,怎么会说出方才的话?难道她和赵文夕还是前世今生不成?可笑的穿越,可笑的世界,可笑的文夕。
魏恒快步过去,抱住她急道:“你别急,他们……大夫马上过来。”
文夕茫然的看向魏恒,勾唇一笑,看在魏恒眼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娇美。文夕将手放在他额头,缓慢又强硬的一点点推离自己。这人,她再也不愿看见,不管她是谁。
魏恒胸口竟生出几分酸闷,似乎不管他如何都守着他的人忽然消失不见,他想去抓时,才发现那不过是流沙,从指间滑过了无痕迹。
赵朗已经匆匆的赶来,一路急赶,身后的常公公小跑着才勉强跟上。身后灯笼因快走晃动不已,光线太暗,赵朗并没有看清文夕腿上脚上的血。只是见云秀捂着嘴在哭,常乐跪在地上抱着文夕一条腿,那边还有些不相干的人,一时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文夕紧紧的盯着魏恒,两只手却去掰他的手臂。云秀见赵朗过去,急道:“皇上快劝劝主子,怕是不好了。”
常公公眼尖,见文夕露在裙外的裤腿染了血色,“呀”了一声骂道:“没眼力见的一群狗奴才,还不快请太医!”
文夕掰开魏恒的手,视线扫过赵朗并未停留,只是继续往外走。
她得走出去,走出这将军府。只要出了将军府,她就还是文夕,姓文名夕。肚子好痛,钝痛变成尖厉的痛。痛的不止是肚子,还有胸腔里那颗跳的异常沉重的心。
赵朗也意识到什么不对,紧跟过去打横抱起她急道:“夕儿醒醒,夕儿醒醒,我是皇兄!你看一眼。”
如果两个世界有相连的通道,那么人是不是会在危难的时候通过那里,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继续活下去。就像,那个赵文夕。可是,她又是谁?她来自哪里?到了这里又要做些什么?
文夕眼前发黑,那一片黑暗中又隐隐有一丝光亮在视野中轻轻晃动。摇啊摇,像灯塔,像黑夜里唯一的一颗星,还像儿时田野里见过的萤火虫。耳边是谁不停的喊着夕儿?谁是皇兄?大哥,我想家了,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哥。”文夕喃喃开口。
赵朗忙应了,“在呢,夕儿别急,太医就来。”
“哥。”文夕眼中的光线渐多,朦胧中看清了赵朗的脸。
“啊,皇兄。”文夕看看四周,拽紧赵朗的衣襟道:“皇兄,我不要在这里。”
“我们走,这就走。”赵朗抱着她往外走。
“二冬,一起。”
赵朗看向身后跟来的随从,冷声道:“找一个叫二冬的人,一起带进宫。”
又扫过在场的人,眼中阴霾渐重。“这些人,拖出去斩了。”
那老鸨又“哇”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其他几人面色也有些苍白。魏恒道:“皇上不可滥杀无辜,他们是……”
“是你放进来的!”赵朗怒目圆瞪,“朕看走了眼,清点一下兵权准备移交。朕不怕你起兵叛乱,朕等着!”
魏恒抿唇跪下,“臣不敢!”
“你也有不敢的事情!”
常公公低声解围,“皇上还是先带公主回去,路上遇上太医也好诊治。”
赵朗重重哼了一声,再不看其他人,抱着文夕快步走了出去。魏恒想跟过去,常公公笑着拦住,淡淡道:“哟,大将军,皇上在气头上,公主也在气头上,您还是把家里这摊子收拾干净了再说吧。”
“你们几个,跟着小乐子去把公主要的人带走。仔细着点儿,别磕着碰着,出了事儿公主责问下来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得?”常公公瞄一眼其他几人,哼道:“你们不比他们,脖子上的是肉不是铁。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辛凉解表药:薄荷菊花牛蒡子,葛根浮萍全蝉蜕。升麻柴胡蔓荆子,豆豉桑叶和木贼。”
“文夕不要怕啦,大不了抄到胳膊上先。监考的是地中海,他眼睛不好使。”
文夕抬头,“我记东西还是很快的,我皇兄一直夸我。”
“呀呀,神经!”小红跑过去揉她的头,“你神神叨叨的,是不是看穿越看傻了。也中了步步的毒?要不要这么深啊!你皇兄也是个秃瓢儿?”
“我皇兄头发很美,怎么会秃?”
小红捂着心口叹息,“功能减退也不带这样的。说你功能减退吧,学新东西学的倒是快。”
视野变得飘渺,可小红甜甜的带着轻微埋怨的声音还在耳边绕着。
“文夕,我帮你写了小论文,你得介绍上次晕倒送你去附院时抱你的大师兄给我认识。手长的人神共愤啊有没有?笑起来简直是个妖孽啊有没有?我都不知道咱们这里还有一颗耀眼的明星。娘啊,晃瞎了我一双桃花美眸。”
文夕咧嘴想笑,嘀咕道:“戳瞎你的桃花眼。”
“夕儿。”赵朗见她嘴角带笑,嘴唇微动嘀咕了句什么,握紧她的手俯身道:“该醒了,再不醒,皇兄可要抄了将军府了。”
将军?魏恒?
“好!”
赵朗低笑,拨开飘到她颊上的一缕发道:“那就抄了,皇兄自己打天下,照样保社稷平安。一个蠢人,不要也罢。夕儿不起来吃口饭吗?都是你喜欢的。”
肚子给力的“咕噜噜”叫了一声,文夕应着那一生响,略有怯意的睁开眼。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古风床幔盯了半晌,直到眼前出现赵朗放大的人脸才动了动眼珠子。
“我以为……”又穿回去了呢。
“以为什么?”赵朗扶她坐起让开一些,云香轻手轻脚的抱过去一个大靠枕垫在她身后。
“以为天要黑了呢。”文夕看赵朗,他很疼她,莫不是他们前世就有什么纠葛,是父女还是兄妹?(你怎么不想是恋人)
赵朗笑,“看什么?”
“哥哥。”
“怎么了?”
“哥哥长的真好看。”
赵朗的笑有些心疼,“想说什么,说吧,什么我都应了。夕儿别难过,孩子总会再有的。当初我若执意不同意,也不会……”
“哥。”文夕眼眶发热,能遇见这么一个真性情的皇帝大哥,几千年都修不来的福分。那孩子不是她的,却不知为何,心痛的紧。
文夕伸手,抱住赵朗的腰窝进他怀里。赵朗往前坐了坐,让她姿势更舒服些。
魏恒已经在殿外等了一天两夜,听云香说已经醒了暗暗松了口气。想来想去还是往里走了走,站在隔间房门的地方请常公公通报一声。常公公往里看了看,也不避讳他,努努嘴低声道:“皇上和公主正说话呢,说完话也得进点吃食了,用过饭不得再消消食儿?大将军还是再等等。”
魏恒远远看着文夕轻柔的缩在赵朗怀里,一双手竟不自禁的紧了紧。她在他面前似乎就从来没有如此柔顺过,也没有这么轻言温语过。在他的记忆里,两个人似乎偶尔温存,也少了些什么。她若是能这般猫儿一样的窝在他怀里……
“哥。”文夕闭着眼良久才带着撒娇的语气软糯的开口,“哥,我以后陪着你在宫里好不好?”
“好呀,先前想让你多回宫你还不回。”赵朗眉眼满是温柔,“叫哥反而更亲切了,夕儿小时候也是唤我哥哥。”
“哥,我是说,我,和离了好不好?”
赵朗抚着她长发的手顿了顿,紧紧唇道:“夕儿是想清楚了还是一时……”
“想清楚了。我以后在宫里陪着哥,闷了就出去玩玩。天下这么大,为什么要圈在一个将军府?”
赵朗叹气,“当初给你建府邸你不要。也好,先住宫里,即使没有和离,以后也搬进公主府。看看你园子里,你也太傻。”
“我是真要离。”文夕抬头,“我不要他了。”
赵朗点头,“为兄再给你找更好的。”
文夕捂着肚子笑,“都饿了,哥哥说的好吃的呢?”
常乐忙端着煨在小砂锅里的参粥过去,步子略显得跛。
“怎么了?”文夕诧异的问。
常乐看看瞄见他就黑了脸的赵朗,笑着道:“没,主子吃点粥。”
赵朗接了过去,哼了一声道:“奴才求着主子帮自己做事,本来就是妄为,打他几板子已经算轻的了。”
文夕扁嘴,常乐忙笑着道:“也不疼,挠痒痒似的,要不奴才也站不到这儿了。”
赵朗扫过去一眼,“要不再挠挠?”
“哟,哟哟,皇上国事繁忙,奴才这痒痒,还是奴才自己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