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来宫里接文夕回去,这倒是在文夕意料之外,不过看赵朗开心的很,文夕也不愿打击兄长的积极性,况且还惦记着自己屋子里那一箱子画,那可是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故而虽不情愿,还是回去了。不过有一点还好,魏恒虽亲自过来接人,不过态度还算好,也并没有再想要留在文夕房里的打算。文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懒得探究,反正只要是相安无事就好说不定哪天她就又飞升了。
只是刚回将军府,还没顾得上去见宋佳,却又被一件事给气着了。
哦,说起宋佳,文夕说不上激动。她最上心的是她怎么过来的,这是一场梦,还是真实的?还有那个宋佳,刚自挂东南枝就跟着宋轩出来跑了,怎么比她胆子都大?宋家没说诈尸吗?
明月敢踏进她的长仪宫是她没想到的,她只听云秀说,明月被安排在将军府最偏僻的一处院子,还配了一个奴婢。这些她自然不关心,因为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文夕看看眼前垂头跪着的人有些囧了,这是上门讨身份呢,还是过来忏悔来了。
“你还来干什么?主子没刺死你那是你命大,皇上没治你罪那是看着将军的面子。但凡换个人家,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了。”云秀指着明月咬牙切齿,看来是恨极了自己院子里出来这么一个人。
明月只俯在地面垂泪,等云秀骂够了才哭着开口,“奴婢不是来气主子的,只求主子放我回来服侍可好?”
“我呸!”云秀叉着腰往前走了两步,很是想动手的架势。
“我只当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除了长了一张狐媚子脸,脑仁却不好使。主子凭什么要你回来?看着你的脸给自己找罪受啊!”
明月哭着连连甩头,扶着肚子道:“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将来的孩子也不可能会跟在主子身边。奴婢只求主子要奴婢回来,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服侍主子。”
云秀似乎气的不轻,文夕摆摆手道:“为什么想回来?”
“奴婢不是怕死。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蒙主子宽宥。可是奴婢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没个人疼,在这将军府里…….奴婢只求活着,并不要名分,也不会再与将军有什么,只求活着,能远远的看着孩子长大。”
“你就不该来。”文夕看看茶杯里泡着的红枣,撇撇嘴道:“你来这一趟,若是孩子没了,你要命还有什么用?”
明月瘫坐在地上,半天才捂着脸哭道:“奴婢没有想要顶了主子的宠爱,只是……奴婢愿意做孩子的奶娘,不不,做奴才呆在他身边。奴婢知道主子心善,只要您开口……”
文夕打断明月的话,“你听谁说要处死你的?”
“主子不说奴婢也知道,奴婢当初不该贪心。将军那般人物,是奴婢高攀不起的。奴婢知道,犯下这事只有一死,只求能看着孩子长大。”
文夕有些气,还将军那般人物,他是哪般人物,为什么她就没看出来什么地方好?哦,是了。长的不赖,又是个将军。别说其他,貌似做个小妾也不错。不过他要是出去边关几年,就不怕家里后院红杏出墙?
锵
将军打仗归来,家中妻子欢喜的说,将军,您可回来了,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将军大怒,娼妇,本将军沙场两年,你竟敢给本将军戴绿帽子!妻子泪光点点,啊,将军,妾身冤枉啊。
文夕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咧嘴傻乐了半天,见跟前还跪着一个泪光点点的明月,自知失态,咳了一声道:“你该去找将军,他若是给了你名分,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谁知明月拼命摇头,“奴婢不要名分,只求活着能看这孩子长大。”
明月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喘气,面色也有些骇人。文夕皱了眉头,“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爱惜,难不成让别人替你爱惜?将军既然疼你,怎么会让你死?再说,皇上不是也赦免了你。将来夫人也会对你好的。”
“夫人她,不会让奴婢活着的。”明月瘫在地上哭的伤心,“奴婢真的什么都不求啊,奴婢怕孩子以后在府里受了委屈,若是奴婢活着,最起码饿不着他。”
这个,她是不是有受虐妄想症?文夕看看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明月,看看一旁面露不忍的云香云秀,叹口气道:“去请将军过来,这是他的女人和孩子,他自然要护她们周全。”
“别!”明月慌忙爬起来,“奴婢这就回了,若是有来生,奴婢一定会好好服侍主子,再不做傻事。”
“哼,你想主子还看不上呢。”云秀红着眼眶嘟囔。也是,再记恨,也是一个园子里长大的人。虽不及她和云香亲近,可明月和云秀关系应该还是不错的,如果没出这档子事的话。
文夕看着慌忙往外走的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问云香,“谁说让她死了,可是有人吓唬她?”
云香抿抿唇,“主子,她若是产了小公子,那就是将军府的长孙,她这低贱的身份,又是主子身边的人,身份特殊,府上必定不会违着皇上的意思给她什么名分,老夫人自然也就允不得她存在的。”
文夕有些愣,“魏恒呢?他的女人,他也不管?”
云香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将军征战在外,本也没将明月放在心上,少了一个,也便少了,怎会追究?”
文夕怒,“不喜欢还睡,禽兽不如。”
本来准备去找宋佳来着,被明月这么一搅合,反而没了心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养伤的那段日子太清闲还是怎的,这才闷闷的吃了午饭就见出门去了的常乐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
说连滚带爬一点也不过分,常乐一进来就跪趴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吓的文夕一口点心卡在喉咙里,憋得面色发紫。云香慌忙连拍再捶的帮文夕顺了气,文夕托着噎的生疼的喉咙苦着脸道:“这又是怎么了?起来,起来再说。”
常乐趴在地上不抬头,急急道:“奴才求主子救二冬一命。”
“二冬?”
“奴才的弟弟。”常乐急急道:“他们说二冬杀了人,奴才的弟弟奴才知道,遇见个受伤的兔子还舍不得杀了呢,必定要养上半年再杀……”
“噗……”文夕看着又被喷湿的常乐,还有他眼里晃啊晃啊就要掉下来的眼泪,突然觉得自己这般若是笑了很是不厚道,遂佯怒道:“然后呢?这京里就没有王法了吗?”
文夕这一喷一怒,自己觉得还是蛮有威严的,反而是一旁站着的云香云秀,一个个都耸着肩闷笑了起来。常乐满眼热泪的看着这个看看那个,捶着地面大哭起来。
哟,这是真出事了。
文夕敛了笑,让一旁的云秀拉他起来,却听常乐哽咽道:“二冬也说没杀人,他是在店里端茶倒水的,主子您说,怎么会杀人?他说有人唤他进去服侍,他进去倒了茶见床上的人没动静,喊了两声,那人还是一动不动。他走过去看看,却见床边有一潭血。也怪他傻,看见血还不跑出来,非得看看是不是伤的厉害,手刚拨开床幔呢外面的人就进去了。二话不说就说他杀了人,那是往死里打呀。奴才,奴才趁他们散去报官筹划什么,将人偷偷背回来了。”
文夕看看常乐的小身板,“他现在在哪儿?”
“奴,奴才放后院干草堆里了。”常乐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般哭不对,擦擦眼泪才道:“奴才是没办法,知道不该求主子搀和这种事。可是二东他晕着,一个人也跑不了。那些人看阵势就是让他顶罪的,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就,就想问主子讨了安全的地方呆着,咱不求什么,能活着离开就行。”
若真是常乐描述的状况,还真就是让人给拉去垫背了。文夕叹口气,“你都带进来了,直接安置在你房里吧,赶紧去找个大夫。云秀去忙着照看一下。”
转而又起身对常乐道:“赶紧去吧,我晚些去看看。”
“别。”云香和常乐同时出声。常乐看看云香,垂了头道:“主子别去,只当作不知道,奴才也就是说一声。要是,要是真的……主子也好……”
文夕有些恼,“是了厉害人物?”
“奴,奴才看见秦连强身边的霍二。”
“谁?”
云香解释,“秦小姐的哥哥。”
文夕哼笑,“好呀,看着咱们还真是有缘。”
二冬伤的确实不轻,到晚间文夕过去时还没醒。大夫说断了两根肋骨,文夕见他脸上也肿的可怕,心里不免就真的有些恼火。
文夕妄长了那么多年,一点也没学来别人的沉静。情绪化、脑子简单生活简单、初中生一样的天真、标榜嫉恶如仇,不过也有很多好处,比如脾气来的快去的快,遇见难事哭一场骂一通也就过去了。也真应了舍友那句话——我们家文夕啊,就是一串阿拉伯数字里最生动的那个数字的权威代表,2呀。
找人顶罪的她之前只听过没见过,这么亲身一见,还是在京里,不免就为赵朗京里的治安悲哀。
文夕想着还是让人去宫里送个信儿,不管怎么说,皇帝一句话还是比她管用。
文夕这边刚出常乐的屋子就听见前面嘈杂的声音,明亮的火把几乎照亮了整个将军府。文夕哼笑,嘱咐常乐不要出来,气势十足的往前院去了。
刚走到院门处,就看见以魏恒为首的四五人。哟,倒是出乎她意料。文夕挑衅的看着魏恒,勾着嘴角道:“本宫以为大将军会带着千军万马横扫长仪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