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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然后说:“‘不临东海志难酬’,我一直盼望着见到大海。如今我就看到了大海,在这块广袤的土地上和同志们一起为民族的解放而斗争。烈士们复兴神州的雄心壮志,就要由我们来实现了。”黄骅的一番话,说得周贯五和李启华也热血沸腾起来。

第二天早晨,黄骅又递给李启华一张纸,李启华看去,是一首和诗七绝:

东临大海望瀛洲,万里狂涛涌浩流。

烈士胸襟山水志,待将碧血荐神州。

由于几次斗争中的突出表现,黄骅愈发看重姜思民了。对他的机智勇敢、忠诚英武以及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十分欣赏,尤其对他广泛联络社会各界,在统战工作中取得的成绩表示满意,几次在会议上讲话都表扬了他,提出要向他学习。这天上午,关于“齐杨大捷”战斗的总结会结束后黄骅对姜思民说:“姜县长,下午没事,咱们骑马到野外溜达溜达去吧。平原上跑马最痛快,在你这一亩三分地里跑跑。”

“好啊。我还有许多事向您请示呢,一块儿说说。”姜思民一听首长要和他一块儿骑马溜溜很高兴,立即答应。

“哪有那么多请示?大方针定了,自己去动脑筋想办法吧。具体事不管,自己去想办法。走,先去吃饭。”黄骅瞥了姜思民一眼,姜思民笑了。

吃完午饭,黄骅一袋烟还没有抽完,姜思民就牵着骡子来催了:“走吧,司令。我可只有骡子,就骑骡子了。比不上你的五花马,可别把我落得太远啊。”

于是二人,另还有几个警卫员,一行数人便由杨庄向西北方向扬鞭而去。

这一天阴天,虽不是甚热却有些闷。几个人一溜烟跑出了二十多里路,早就都汗流浃背了,于是放下缰绳缓辔而行,更没有了些许小风,一下子都像雨淋的一样了。周围都是黄菜、蒿子、蓼蓬、茅草,走多远都看不见一棵树,没有荫凉可乘。前面不远有一个不小的三角水坑,坑边全是芦苇,他们人马一到,就见周围若干青蛙蹭蹭蹭地都往水里跳。草地里还有数不尽的蚂蚱,四处乱飞。

姜思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下去洗个澡吧。”警卫员小李也跟上说:“洗洗吧,给咱们的马也洗洗,都热死人了。”

黄骅骑在马上往周围瞅瞅,往前走了一圈又往远处望了望,一面跳下马来一面说:“洗吧。咱们这边水是少,难得看见这么个水塘。在我老家,这个时候,走走就是水塘,到处都是水,哪有这么旱!”

几个人一听黄骅说“洗吧”,立即都下马脱吧脱吧就光腚猴下了水,三角坑顿时热闹起来。小李说:“首长,你先洗吧。”

黄骅说道:“小李,你也先别洗,刷刷马吧。等他们洗完你再洗。”

“黄司令,你怎么不下来?真凉快舒服呀!”姜思民在水里喊道。

“你们先洗吧,我给你们看着点儿,别让敌人来了把咱们一窝端了!”黄骅说着,警惕地往四处张望着,“你们快洗吧。”

另几个警卫员一听黄骅的回答,都很觉得不好意思,立即就要上岸来。黄骅忙制止说:“你们洗吧,快点儿!”

姜思民也有些不好意思,说:“司令给我们站岗了……”

黄骅故意没好气地回答:“少废话,快点儿洗吧!”他跳下马来把马交给小李洗刷,自己仍盯着周围。水里的几个人便赶忙一面自己洗,一面给马匹冲洗,又互相戏谑玩笑,一片欢腾。一会儿,姜思民等洗完都上岸来站岗,黄骅和小李便也下到水中洗了起来。站岗的几个人四处张望,追着抓蚂蚱,抓青蛙。那几匹马便撒在地里恣意地吃起草来,姜思民则在旁欣赏着这几匹马。

许多日子没有洗澡了,身上都有了怪味。黄骅和小李跳进水中立即浑身上下搓洗起来。大暑天在水里泡着真惬意。黄骅在水里就着把裤衩也脱下来洗一洗,然后拧干又上岸,穿了。

正当穿裤衩的时候,突然听得一个陌生的吼声传来:“刚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又他妈的摆上老君炉的金丹了,净他妈的好事。这是谁给爷爷送来的马呀?八路的,还是国军的?真是想嘛有嘛,太好了!唉,老四,来呀,咱都牵着!”

黄骅听了一惊,忙一窝身滚到自己的衣服旁先提了驳壳枪顺手打开枪机,又躺着蹬上了裤子。小李也跟着作好了准备,提枪同黄骅一起从草丛中往外张望。

一听见声音,姜思民和那几个战士便先后凑了过去,姜思民往前一站喝道:“哪儿来的毛贼,小鬼儿,想牵我阎王的马,不要命了?”

“姜阎王?”那人大吃一惊,赶忙就往后退,转身就要跑。这边几个战士哪肯放过?立即追过去,大喊道:“站住!干什么的?”就在要追上抓到那个盗马贼的时候,就听得对面草丛中“啪”的一声枪响,那个战士应声栽倒。

事出突然,敢情那人后面还有人并且开了枪。一见对方开枪,这里草丛中便随即两声枪响,刚要跑的那个也应声倒下,对面放枪的地方也跟着传出一声“哎哟”声。

随着枪响,姜思民等人都趴了下来,投入战斗。

互射了一阵,听枪声,对方人数似乎比自己这边还多几个,但是战斗力明显不足。打了一会儿,就听对面枪声稀落下来,一个喊道:“他妈的,队长个人骑牲口跑了,咱也撒丫子吧!”但是,他哪里还走得了?十多个人,死了五个,伤了两个,活捉了两个,双方射击中跑了两个。

一检查,自己这边也牺牲了一人,伤了两人,其中姜思民的右臂也受了伤。黄骅看着姜思民已经包扎的伤口叹了一口气,瞅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审问几个俘虏方知,刚才骑牲口跑了的两个人是皇协军警备司令李景文的小头目冯冠魁和羊二庄据点头目王二。

原来,前几天李景文随日本人在杨庄、齐庄一带遭伏击受到惨重损失,逃回来以后要求羊二庄据点迅速补员恢复建制。这一天要冯冠魁来此检查、催办。冯冠魁顺便来打个秋风,这里的头目王二便领着他到花寨一带趁手,然后又去薛庄子。路上老远看见了地里有几匹高头大马,想来个顺手牵羊,不想碰到钉子上扎了手。

随即,姜思民介绍了冯冠魁前前后后的情况,特别提到他枪打得好。黄骅沉思了一下说道:“这种人虽然同陈二虎一样都出身土匪,却不大相同。他过去参加过救国军,又回去当土匪,现在又投了日本人当了汉奸。有奶便是娘,唯利是图,这种人就跟三国的吕布一个样,最是反复无常。这又出来祸害老百姓,对人民危害极大,咱们一定要小心。今天突然遭遇,虽然他狼狈逃窜,但给咱们也造成了损失。是个教训呀!”

姜思民点点头,说了一句:“首长,我的警惕性不高,站岗没有早发现他们,有些被动了。首长批评吧。”

黄骅叹了一口气说:“对于这种人,我们一时没注意到就要吃大亏。我也是松懈了。咱们都注意吧……”

这一次“齐杨大捷”,使得黄骅心情十分舒畅。今日他骑在马上,遥望南天,见白云轻漂,蓝天无际;田野里,满目的青纱帐,绿意盎然,虽说是旱情仍无稍解,给心头影一片阴云,但是胜利带来的喜悦使他胸襟大开。即使是刚发生的小遭遇也没有败坏他的心情。他突然发现,眼前瓦蓝瓦蓝的晴空是那样的辽远、洁净、豁人心胸,这是他在自幼成长的家乡阳新、在南征北战的长征途中、在烽火连天的山西所没有见到过的。一望无际,了无障碍,是这里的天空和大海以及广阔无边的大平原共同织就了他无限的遐思。以前自己没见到过大海,如今来到了华北大平原,来到了冀鲁边,来到了渤海边,终于看到了大海。啊,那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如今自己就劈波斩浪在这洪波涌起的大海里,这波澜壮阔的大海将是如何的奇异诡谲呢!

黄骅两腿一夹,坐下的马得得得地小跑起来。警卫员小李立即纵马跟了上去。警卫排的战士们也跟着小跑起来。他们都和自己的司令员一样怀着上好的心情。

“黄司令,过了许官村,前面就是大赵村了。”小李对黄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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