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就在凌念的魂不守舍中飞快的过去,忙过了迎新纳新,她忽然的发现自己大二了。想起去年入学时守候在自己楼下的许疏,凌念心里依旧感动。她一直很肯定,那个人是爱着自己的,很深很深。
她不肯定的是,他会不会继续爱下去。
“哈哈,你们看到没,你若军训,便是晴天。学长学姐们的险恶用心可见一斑啊。”午休的时候,舍友躺在床上刷人人,不时分享一两条疯传状态。
于是这一天的宿舍卧谈话题就顺理成章的被引到了军训上。
“看来这届学弟是没有极品,不然那群如狼似虎的学姐们怎么舍得晴天呢……”
“学弟是没有极品,不过,据说今年的国际交换生里有个美籍华人,那长相那气质和咱凌沐哥哥不相上下呢。”
“真的呀,说说说说,什么情况?”
“据说是纽约大学金融专业的。”
“NYU的来咱这交换?还是个华人?脑子进水了……是吧,小念,今儿怎么不说话呢?”
“我这整理纳新材料呢。”凌念埋头电脑,随口问着,“交换生也军训?都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啊。”
“据说是叫什么体能训练,补学分的。”
凌念应了一声,继续干活儿。
“下午没课,咱要不一起去军训场地看看这人是有多极品?”有人提议,立刻被响应。
“小念,你呢?”
“我要去校会交院里纳新的材料,你们去吧。”
“切,又脱离组织。”
“拜托姐姐们以后找点正常的活动,我一定不脱离。”凌念拔出优盘,拎包出门,却又探头进来补充一句,“还有啊,现在极品已经不是什么好词儿了吧……”
去校会交了材料,见到凌沐的时候凌念才发觉自己已经有很久没和哥哥聊天了。
“你和许疏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凌沐坐在办公桌前边翻材料边问。
“哥,工作时间。”
“关心院级干部的生活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凌沐淡定微笑。
凌念叹口气,“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那不重要,你怎么想的?”
凌念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凌念没有骗哥哥。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更在意现在还是将来。出了校会沿着小路慢慢的走,不知怎么就到了军训场地。
隔着高高的网子,凌念一眼就在那群迷彩服中找到了许疏。他站在交流生方阵的最前方,教官旁边。因为同时具备流利的中文和英文,许疏被教官请来当了翻译。
见惯了他穿黑白两色的衣裳,那一身绿色的迷彩更让凌念移不开目光。这样的烈日炎炎,太阳底下站半天就会晒黑,那人却是脸色雪白。
休息的间隔有志愿者替学校派发冰棍儿,这样的福利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欢呼,许疏接过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特殊,撕开了包装。
凌念几乎下意识的要冲进去阻止,却又怕自己一举成名,就只能这样看着,越看越后悔。
冰棍儿融化的时候许疏才只吃了一半,一旁的教官年纪和许疏差不多,见他这样忍不住打趣儿,“美国呆过的就是不一样,冰棍儿都吃的这么优雅。慢工出细活儿是不?”
许疏无奈一笑,起身去将化了的冰棍儿丢掉。
隔着网子看到站在外面的凌念,许疏一愣。
凌念也皱眉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许疏先笑起来,轻声说了句没事。
他总是一眼就能看到她想什么,她却怎样也摸不透他的心思,甚至连自己的心意也跟着他一起迷糊。
第二天一早,凌念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宿舍里炸了锅,三个女人围在一团,一见到她忙招呼着,“小念,据可靠线报,那个交换生帅哥哥昨晚生病进了校医院,姐几个打算装病混进校医院一睹芳容,帮个忙。”
凌念闻言心里一阵后悔。出名又怎样,还能比他的身体重要么?
这一次,出乎宿舍所有人意料,凌念居然没有批判她们反而一同前往。
针对这一反常行径,她们一致认可,是凌念对于“正常”的定义方式相当极品。
宿舍里三个女人为了帅哥哥不顾形象,装感冒的装低血糖的装痛经的无所不用。凌念跟在最后,理所应当装起了照顾的人。
环视一周,输液室里都没有她们的目标,几个女人泄了气。凌念借着上洗手间去问了校医。
“哦,那个许疏是吧,他情况比较严重,送来时有点脱水,就安排了单人病房,等好一些了最好去医院检查。”
校医的话让凌念再也没法和那人僵持下去,问了他的病房急匆匆的赶过去。
许疏半卧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只手压住还在隐痛的腹部,听到开门他回过头来,语气未来得及掩饰的惊讶,“小念?你怎么会来……凌沐又多嘴了?”
“原来他知道。”凌念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他也和你一起瞒着我。”
“小念……”许疏一愣,低低道,“抱歉。”
凌念看了看他一直盖在腹部的手,皱眉,“还在疼?”
“没有。”许疏将手掌移开,淡笑着转移话题,“暑假过的怎样?”
凌念闻言忽然笑起来,“许疏,我和你,怎么就疏离到这个地步了?”
疏离。
她用了这个许疏最害怕的词语,故意地。
明知道她是有意气他,肠子却配合的痉挛起来,许疏侧过头去看看天色,“要下雨了,你回去吧。”
听出他声色蓦然喑哑,凌念心里不忍,正想着如何补救便听他再度开口,“上午训练差不多也结束了,我的舍友会过来,遇到你不太好……”
虽然知道他是在替自己考虑,毕竟她和程宇的恋爱谈的天下皆知,可凌念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不快,只是当她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感受到背后的冷风,终究还是转身回去替他关上窗子。
“自己注意点,不要着凉。”
声音冷淡,却不影响言词中的关切。可许疏却为这样的关心而疼痛更甚,连带着胸口也跟着闷痛。
他躲避着她整整一个月,只是想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无法停止设想,设想那些自己无从经历的曾经,还有那些失去她的以后,以及他亲手终结的幸福。
二十天的军训很快结束。
凌念再也没有打听过许疏的消息,舍友们偶尔谈及的时候她始终沉默。时间久了,新鲜劲儿过了,几个姑娘也不再对他好奇,说的次数也少了起来。
遥不可及的花瓶远不如唾手可得的泥坛实在。再花痴的女人都知道这一点。
军训汇报表演的时候,凌念被院里拉去作观众。太阳底下晒一上午看那些方阵列队整齐的走过,穿插着各种表演,回想着自己的大一,凌念觉得也不是很苦闷。
留学生和交流生方阵在最后出场。许疏是方阵长站在最前方,口号嘹亮嗓音清澈。他们表演的是棍操。看那些各种肤色的老外拿着一米多长的棍子像模像样的打着中国式棍法倒也算是有趣。他们的动作整齐利落,乍一看颇为专业。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许疏,整套棍法行云流水一般,平时看上去瘦瘦弱弱风吹就倒的人此刻气势逼人不容小觑。
眼见着身旁三十几岁的女辅导员盯着许疏眼睛放光,凌念在心底感慨,那个人还是真是动静皆宜,老少通吃。
表演结束,队伍喊着口号跑开。许疏并没有跟着方阵回到指定位置参加接下来繁琐的各种仪式,而是顺着侧门悄悄离开了军训场地。凌念心里一紧,忍不住起身跟过去。
场地外就是片小树林,晚上是有名的情侣圣地,白天却少有人来。许疏蜷身坐着,背靠一颗大树,双手交迭陷进身体闭目忍痛。
凌念远远看到他稍稍安心,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到附近的教学楼打了杯热水。再回来的时候许疏像是已经痛过了,身子放松下来,头靠着树干微微喘息。
“喝点热水。”她走过去,声音温柔。
许疏伸手接过,似乎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知道是我?”
“看台上就一直盯着我看,除了你还有谁。”许疏微笑,喝了一口,然后将水瓶握在手心。
他自己都不知道,表演的时候全场有一半人是盯着他看的……
“好点了么?”凌念轻声问着,见他一直将水瓶抱在胸前,便道,“冷么?”
“胃里有些凉。”许疏安慰般的拍拍她的手,“我没事了,你回去吧,被抓来参加典礼,让人发现缺席可不好。”
其实以凌念副主席的身份哪里还用得着充当壮丁,她却自己要求到现场参加典礼,只为了能见识一下不一样的许疏。
那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许疏,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