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安疑惑不解,“这……”
“写个字。”陆师傅说。
“随便写吗?”槿安问。
“随便写。”
要是指给一个字也倒算了,这随便,倒为难了槿安,猛不丁的,该写个什么呢,放松心情,将全部注意力都放诸笔端,槿安抬起拇指,笔尖攒动,勾出一个“水”字。
上善若水,而且水是最早出现在中国象形字中的,选这一个,应该很妥当吧。
陆师傅依旧不言,仍是笑笑,手指指着槿安书写的“水”字说,“很好,你平时的笔触中倒有几分小篆的神韵,看来,你跟它有缘,既如此,字体这一关就过了,今后,小篆就是你练习的笔体了。”
“嗯!”槿安开心的放下毛笔。
“选了字体只是一个账薄先生迈出的第一步,你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练好小篆,你可能说,不就是一种字体嘛,那有什么难,若是这样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做账本贵在一个‘精’字,你要把自己的笔体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每一撇,每一捺,都要有自己的特色,记住,练字体绝不是纯粹的模仿,只有定住了自己的特色,其他的账薄人才能根据你挥笔的特点从诸多赝品中识别出真账本,真银票。”
槿安牢牢记住陆师傅说的话。
“我这里有一本专门研究小篆的书,你拿去看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问梓晨便是,好啦,下去各自忙吧。”
槿安和梓晨告别了陆师傅,然后梓晨就去分账房了,相传那里有上好的宣纸,信笺,只有资深的账薄人才有资格进去,像槿安这种小喽啰,就只有站在门外看的份儿了。
告别梓晨,槿安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来,打开小篆,开始研究。
槿安看的这一页是李斯为秦始皇写的泰山碑,笔画圆润,挺遒流畅,比比犹如铁线一般。就从这篇泰山碑里,槿安想专研出一些东西。
她发现,小篆几乎都是长方形,上紧下松,大部分字体都分布子啊上大半部,下小半部只是伸缩的垂脚,横平竖直,粗细均匀,横画与竖画只见等距平行,而且几乎所有字都是上下左右严格对称的。
有了大概的了解,槿安开始仔细研究笔画的写法。
横、竖、横弯、直弯、上弧、下弧、弯曲弧……
一专研就是整个上午,时间像飞一样,一抬头伸腰活动筋骨,就发现已快正午了。
槿安揉揉眼睛,看看蓝天,由于长时间盯着书看,眼皮不由得抽搐跳动了几下。虽然看了一上午,可对小篆的了解还是少的可怜,看来,要做到会独立书写有特色的小篆体,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可是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去找师哥借更多的字帖来看了。
跟师哥梓晨那借了很多书,没想到,看起来梓晨的房间那么小,却有那么多的宝贝,光是小篆的书就有十几多本,槿安兴奋的统统抱回了静舒堂,这几天她准备废寝忘食,闭关修炼。
方明哲知道这下槿安是动真格的了,以前她再怎么忙,总归还是以少爷学业为重的,现如今,满脑子都是账本。
“槿安,我看书累了,给我揉揉肩。”
“哦……”嘴上答应着,眼睛却还停留在书上。
“槿安,快点,给我揉肩!”
“哦,知道了嘛!”屁股挪动了一点点,脚步也微微挪动了一下,眼睛仍旧盯着书本,再过一秒钟,屁股又一点点挪了回去,脚步也移了回去。
“槿安!怎么还不过来给我揉肩!”
“少爷,刚刚不是已经给你揉过了嘛,怎么这么快又要揉?”眼神依旧。
方明哲脑门上一道道黑线……
“初槿安!你什么时候给我揉过了!刚才你压根就没有动!”方少爷眼睛都快气红了。
只见那小蹄子不慌不忙幽幽开口,“是么……我刚刚没动吗?”
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上演,久而久之,方明哲已经习惯了,渴了就自己倒水喝,饿了吩咐泥鳅去厨房拿点心,累了就自己做广播体操活动筋骨,再不成,干脆一头倒在大木床上,睡过去了。
槿安又奋战了整整一上午,终于完全摸透了小篆的书写玄机。伸了伸懒腰,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合上书,走出偏房。
“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时某人总是叽叽喳喳吵闹个不休,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槿安东张西望,晃着小脑袋寻找某少爷的身影。
泥鳅正在门槛边上打盹,怀里抱个茶杯,茶水早就溢了出来,湿了一裤腿。
“泥鳅……泥鳅……”槿安轻轻推他,泥鳅睡得颠三倒四,推了好几下,才睁开眼,舔舔嘴唇,“槿安啊,好久不见。”
“嘻……小鬼头,还好久不见……”槿安自言自语,不过,好像自己真的一直宅在屋里,没出来走动过了,才一会儿的工夫,泥鳅又睡了过去,槿安又推了推,问道,“泥鳅,我问你,你家少爷呢?”
“嗯……”泥鳅哼哼的了几声,忽然一个腾空站起来,“少爷!少爷怎么了!你刚刚说少爷怎么了!”
一提到他家少爷,泥鳅倒是清醒的很。
“少爷没事,我只是看不到他人影,不会偷偷溜出去了吧,要是被太太老爷知道,我就闯下大祸了。”
“都怪你,这几天你都不陪少爷说话,也不陪他学习,他每天无聊烦闷的很,不溜出去才怪呢。”
槿安想想,泥鳅责备的对,确实,这些天光顾着自己,忘了他了。
“对不起嘛,我也是着急想把师傅交代的事情完成好……好泥鳅,你就别生气了,帮我找一下少爷好不好?求求你了泥鳅……”
泥鳅把茶杯房会屋里,甩着他那湿哒哒的裤腿,说,“好吧。咱们分头找,我去大太太那边,你去厨房那边。”
“好,咱们一个时辰后在这儿会和。”
泥鳅匆匆走了,槿安心里紧张起来,这会子都正午了,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打算盘啊,能去哪里呢?莫不是因为肚子饿了,而泥鳅又睡着,我又光顾着练字不理他,静舒堂的其他丫鬟他又不喜欢使唤,自己一个人跑到厨房里偷吃的去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