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以前在东家做工的时候,学过女红,虽然手艺一般,不过裁剪一下还是会的,只不过裁小了到时候大师哥要是再穿,可就不能了,我只会裁小,不会变大。”
“哈哈……”梓晨也被槿安逗笑了,“不过就是一件旧衣裳,随你怎么裁,要是裁坏了,就再来跟我要,我还有好几件呢。”
槿安抱紧了衣服,感觉很温暖,这个大师哥,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大哥哥,温温和和。
“你头一天进账薄房,有很多事我还得跟你交代一下。”明明接下来说的事情应该是很严肃的,但梓晨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却给人一种随和之感。
槿安认真的听着。
他拿过一个算盘,说,“首先,算盘要轻拿轻放,它是每个账薄人的命根子,也是最贴心的东西,不管你怎样愤怒生气,都不可摔打丢扔自己的算盘,在方家,每个账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算盘,看见没有,在这……”
梓晨说着,靠近槿安,把算盘翻过底来,指着一处说,“这里就刻着算盘所属人的名字,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你做一日账薄先生,就要善待自己的算盘。”
“那如果这个算盘用烂了呢?”槿安冷不丁的问道。
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唐突了,大师哥一定会嘲笑自己吧,应该没有人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谁知……
梓晨微笑,“这是个好问题哦,首先,方家所有的算盘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非常耐用,用个二三十年完全不成问题,再退一步讲,若是算盘珠子有了断裂的痕迹,只要得到师傅的鉴定,拿着坏了的算盘就可以到储物房领一个新的。”
“哦,这下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算盘在人在,算盘亡人亡’呢。”
“没有那么严重,方家之所以喜欢在物件上刻名字,是因为员工太多,若是每个人都胡放,岂不乱了套,刻了名字,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了,你自然会好生保管,这也是管理的一种手段吧。”
“大师哥懂的道理真多。”槿安不禁夸赞。
“那是因为我比你大嘛,懂的自然就多了,再说,我在方家都待了十五年了,这里就像我的亲家一样。”
“十五年?”槿安诧异。他看上去虽然比自己大,可是……假如他是从五六岁来到方家,那么十五年,难道他已经二十多了?可是看起来不像啊?
“你肯定不理解了吧?我今年十五岁,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是待在方家的,我是个孤儿,陆师傅把我一手带大,教我认字写字、看账本、打算盘,他待我就如同亲生的一样。”
听到梓晨说这些,槿安心里腾的窜起一股悲伤。
孤儿。
原来是同病相怜。
正和梓晨聊着,忽然门外有人叫,“槿安!刘管家叫!”
槿安和梓晨出来,找到刘管家。
刘管家说,“想必你对账薄房已经有了个大概了解了,槿安,现在,我们就来进行最后一项。”
“最后一项?这些还不够吗?”
“不够,槿安,你知道,方家是做生意的,凡事都要写字据,你若真心决定要进账薄房,就要在这个字据上签字画押,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后悔?不是说人人都想进账薄房吗?我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在这里挣的工钱多,而且还可以学到很多知识,我没有理由后悔啊。”
“话是这么说,只不过……”刘管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所有进账薄房的人立的都是终生字据,也就是说一旦你签了字,进了账薄房,吃穿用度是不愁了,但是,你这一辈子都必须为方家做事,你一个女娃子……”
原来刘管家是这个意思。
他是在为槿安考虑。
的确这是一件难办的事,槿安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若她签了,此生必须与算盘为伴,待在方家;若是不签,她又能做什么呢,堇平到了南方,应该需要很大一笔钱,爹娘估计花掉了所有的积蓄,她不想变成家里的拖油瓶。
“刘管家,若是我签了,我的家人有什么好处呢?”这是她唯一关心的。
“好处多了去了,基于你的家境,我就多和你说说,首先,自你进账薄房那日起,每个月你家里会收到方家送去的五两银子,若是你干的好,得到了师傅的赏识,师傅将你的功绩报给老爷,老爷会给你升职,加薪,就算你中途因为意外身亡了,方家也会追付三年的薪水,若是你身亡后家里还有长辈无人管,方家会负责他们的饱暖,以及以后的入殓。”
“总而言之,我进了账薄房,此生就可以无忧了,对不对?”槿安悠悠的说。
“可以这么说。”
“刘管家,那我想好了,我签。”槿安说。
“好嘞!”刘管家开心的把字据拿过来,指着末尾处说,“签在这里!”
槿安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初槿安,然后又接过刘管家的红色砚台,把大拇指用力按进去,红色的汁染满了指头,感觉像卖身契一般,在自己刚刚签过字的地方用力的摁一个鲜红的指纹印。
“好嘞!”刘管家显得异常高兴,抓着槿安的肩膀,激动的说,“槿安呐,这下你可以大展身手了,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在账薄房,你一定可以大有作为!”
刘管家的话把槿安心中的忧虑彻底赶跑了,是啊,她初槿安是不能安于现状的,她要上进,要勤学苦练,账薄房,外人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可就是没有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还有什么可失落的呢,这么一想,槿安心里就又打满了气。
静舒堂内……
“少爷!你就吃一口吧!你要是再不吃,太太怪罪下来,奴才有几个脑袋顶?”泥鳅端着一碗饭,里面是一份米,上面盖满了红烧肉。
可是方明哲就是没有胃口,大吼道,“刘管家把槿安带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她是我的陪读丫鬟,又不是方家的佣人!娘把她叫走也就算了,凭什么管家又带走她!”方明哲拍得桌子咚咚响,少爷脾气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