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岛：“打死一个日本人，召回几千中国人，特别是，让孙中山先生更加相信，我们是真心支持他革命。”
有人问：“现在，中国留学生集体罢课，我们怎么办？”
健岛：“软硬兼施，分化瓦解，使中国留学生除继续留在日本，别无出路！”
东京。中国留学生会馆。陈天华指着《朝日新闻》，愤怒地说：“你们看，你们看，说我们罢课，是由于‘清国人特有之放纵卑劣性情所促成’，胡说！胡说！”他把报纸撕成碎片，自言自语：“我国同胞果真是放纵卑劣吗？我国同胞的团结果真是乌合之众吗？”
众默然。陈天华：“你们说！你们说话呀！”
众仍默然。陈天华：“罢课，罢课，必须团结一致，坚持到底！可有人要复课，有人要回国，怎么办？你们说，你们说话呀！”
众还是默然。
晚，张学勤等留学生又和艺妓们鬼混到一起，以酒解愁，吃喝玩乐。健岛躲在一旁冷笑……
陈天华：“啊，天哪，怎么办？孙中山先生，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到南洋筹集革命资金，怎么不留在日本，帮我们出谋划策？孙先生，你回来吧，快快到日本来吧！我们该怎么办啊！”
众纷纷离去。
月夜。陈天华独自一人在哭泣，在呼天唤地：“天呀！难道你不能给我们指明一条路吗？日本人看不起我们，侮辱我们，说中国人的本性是‘放纵卑劣’。果真如此，中国真要亡国，中华民族也真要亡种了！不，不，不！”他突然仰望星空，跪倒在地：“苍天在上，我陈天华要用行动向全世界宣布，中国人民绝不是‘放纵卑劣’的芸芸众生，而是有高尚情操的伟大人民！”
陈天华写《绝命书》：“我身投东海，是为了使大家有所警醒，以实际行动除去日人诬我等‘放纵卑劣’四字，而实行‘坚韧奉公，力学爱国’八字，卧薪尝胆，刻苦求学，以振兴中华民族！……”
陈天华放下笔，离开宿舍，向大海走去。
大森湾。海浪滔天。
陈天华从悬崖上跳向大海。
几百名中国留学生在大森湾瞻仰陈天华遗容，人人痛哭流涕，哭声和海浪声惊天动地……
1905年12月8日，陈天华为警醒国人而自杀，时年三十一岁。
东京。中国留学生宿舍。群情沸腾，议论纷纷。
大梅：“我们敬爱的学长陈天华，为了唤醒我们爱国，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死了，我们不能死！我们要继承他的爱国之志，继续奋斗！罢课至今，日本政府仍不改悔，还是要取缔我们，使我们在这里无法自由读书和生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回到自己的祖国去办学？为了爱国，我们应该立刻离开日本，回中国去！”
众响应：“回中国去！”“集体回国！”
有人大声说：“不，不能回国！”
大家的目光一齐射向他——鲁迅。
鲁迅：“为了救国，我们才到日本来留学。”
众围攻他：“在日本，你能救国吗？”
“日本不让你救国！”
“日本巴不得让你亡国呢！”
鲁迅：“日本政府不好，可日本人民是好的。我们在日本可以学到很多先进的科学。”
众：“什么科学？”
“当亡国奴的科学吗？”
“日本人能把科学教给你吗？”
“回国！集体回国！”
“谁不回国，谁就是陈天华痛恨的‘放纵卑劣’之徒！”
又有人大声说：“不，不！”
鲁迅：“如果孙中山先生在日本，他也不会赞成中国留学生全体回国的。”
众怒问：“为什么？”
鲁迅：“道理很简单，孙中山先生一定担心，留学生全体回国，革命力量会被清政府一网打尽。”
众惊呼：“啊，一网打尽！”
“真的会一网打尽啊！”
“有道理！”
一场激烈的争论：
“没有道理！”
“回国才能救国！”
“要救国先要学会救国的道理！”
“你胡说！”
“不，国是要救的，可如何救国？你知道吗？”
“知道！实业救国！”
“不，教育救国！”
“不，科学救国！”
“科学不能救国！”大梅坚决地说：“在日本留学也不能救国，所以，我要回国！”
二梅：“你回国就能救国？你用什么救国？”
大梅：“我要像孙中山先生说的，发动人民起义。”
二梅：“像义和团那样？不行，不行！”
看见张东海走来，二梅问：“东海哥，你回国不回国？”
张东海默然望着她。’
二梅：“你是怎么啦？开大会，你闷坐着，一声不吭。你到底属于哪一派？是回国？还是不回国？”
张东海仍然不作声。
二梅：“怎么？你们俩吵架啦？”
张东海摇头，望着大梅。
二梅：“啊，我知道了，你要结婚，大姐不同意，所以她一赌气就要回国。”
大梅堵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呀！”
二梅挣脱了她的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在日本，自由恋爱。大姐，你已经二十三岁，该结婚了！”
大梅被她说得满脸通红，但又无法反驳，只好低头站着。
二梅：“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大姐，你说呀！你是不是不想跟东海哥结婚？还为那个日本艺妓……”
大梅又一次堵住她的嘴。
二梅再次挣脱她的手：“东海哥，你说，是你要结婚，她不同意？”
张东海：“不，是她要结婚，我不同意。”
二梅：“什么？你看看，我大姐是个什么人！虽不是仙女下凡，也是个大美人！难道你不喜欢？你不爱？你不同意？你不同意跟大姐结婚？”
张东海：“我喜欢！我爱！”
二梅：“永远喜欢？永远爱？”
张东海：“永远喜欢！永远爱！”
二梅：“那你为什么不同意跟她结婚？”
张东海：“古人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二梅：“啊，陈天华也是这么说的！”
张东海：“什么时候？”
二梅：“去年，在北京。小梅爱上了他，爱得要发疯；陈天华也很爱小梅，爱得也要发疯；可大宝哥问他为什么不结婚，陈天华仰天长啸：‘天呀！国难当头！……’”
张东海：“你怎么知道的？”
二梅拿出一封信：“你看，三梅信上说的。”
张东海看着信。大梅触景生情，禁不住热泪盈眶。
二梅仿佛有一种预感似的：“东海哥，你是不是也要像……”
张东海：“不，我不会像陈天华那样跳海自杀！我要活着奋斗，为了救中国，也是为世界上所有被压迫的人民！”
二梅：“那……你跟大姐……”
张东海庄重地说：“大梅，我张东海是一条硬汉子，向来说话算数。我很爱你，永远爱你！但是，现在我不能跟你结婚。革命才刚刚开始，前边的路还很长，很长。我想活着，我要活着，然而，生命并不属于我自己。一旦革命需要我献出生命，我将毫不犹豫。那时候抛下你和孩子……”
“你别说了！”大梅说着，投入他的怀抱，声泪俱下地说：“东海哥，我很爱你，永远爱你！活着，我跟着你；死了，我也跟着你！”
张东海：“不，万一我死了，你也要活着，继续奋斗下去！”
二梅把眼泪擦干，天真地说：“东海哥，你说的，我都懂。本来，我想插翅飞到德国，和贾彦结婚。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想马上结婚了。可是，你总得给我一个准话：你和我大姐什么时候成亲？”
张东海：“革命成功之日！”
二梅：“那……革命……要是不成功呢？”
张东海：“不，革命一定会成功的！而且，据我看，时间不会太久了。”
二梅：“是吗？革命很快会成功？那好！今天就算是你们俩订婚的日子，好不好？”
张东海：“好！一言为定！”
二梅：“那……总要有个什么……”
大梅咔嚓一声剪下一束头发：“给你！”
张东海捧着她的头发，激动万分。然后，他从桌上拿起一把小刀，猛地扎向手指，用鲜血在一条白手绢上写了一个“心”字。大梅、二梅同时呼唤着：“东海哥！”大梅把用血写的“心”字贴在心口。
二梅又被感动得泪如雨下。她把眼泪一抹，问道：“东海哥，你……回不回国？”
张东海：“不，我不回国。”
二梅：“那你……还留在日本？”
张东海：“不，我也不留在日本。”
大梅：“那你去哪儿呢？”
张东海：“不知道。我要等一个人！”
大梅：“谁？”
张东海：“孙先生。”
大梅：“为什么？”
张东海：“因为……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请教他。”
大梅：“他什么时候来呢？”
张东海：“听说快来了。”
二梅：“我也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张东海：“什么问题？”
二梅：“比如说吧，科学到底能不能救国？”
东京。锦辉馆。
“科学能救国，也不能救国！”孙中山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在满清王朝没有推翻之前，科学技术不可能发达。即使天才的科学家，他的天才也不会得到发挥，反而会遭到摧残和扼杀。”
人们连连点头。
孙中山激动地说：“革命，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国！”
有人说：“请问，孙先生，你说的救国，救的是什么国？”
孙中山：“当然是中国！”
有人问：“是满清国？”
孙中山：“不，不是满清皇帝的中国，而是有五千年文明历史、有四万万五千万人民的中国！”
众鼓掌。
有人说：“孙先生，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革命，就是反对满清王朝的革命？”
孙中山：“当然！”
有人说：“反对满清王朝，是不是破坏了国人的团结，引起下层社会的暴乱，自己人打自己人！”
又有人说：“像义和团那样引狼入室，使帝国主义乘机干涉和侵略，使中国受到帝国主义瓜分而亡国？”
孙中山：“正是清朝政府无能，是‘宁赠友邦，勿与家奴’的卖国政府，对列强的侵略无力抵抗或者不抵抗，才使中国一次又一次陷入被瓜分的危险境地。‘革命招致瓜分’的谬论，是改良派反对革命的诡辩。”
场内活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