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离染睁开眼睛的时候,容玉珩已经将戒指摘下来放进裤带里。他温柔朝她走来,眼里藏着丝丝担心,“莫儿,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莫离染任由他白皙的指尖为自己拂去脸上散落的发丝,任由他将她揽入怀中。屏息将两年前的梦靥挥散,她装作无事的样子,说:“没事啦,刚刚遇见一个变态,还好有人及时出现,不然我得被揍毁容了不可——”
“傻瓜,有事也不打给我。”容玉珩在她眉心落下温柔的吻,见她并没有什么伤,才松了口气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对了,刚刚那个女侠好厉害!我要是有她一半的功夫就……”
“什么女侠,她是黑道上的人,别和她走得太近。”
莫离染诧异的看着容玉珩,他不是刚刚才出现吗?他是怎么看见那个女孩儿的?还有刚刚夏凝诗为什么喊了一个“黑”字,为什么突然间仓皇逃走?
“蒋莹雪,听过这个名字吗?就是北隅岛黑道大哥的独生女——”容玉珩侧眸对莫离染微笑,莫离染却仿佛脚下生了根,蓦地止步!
上次裴承宣和丁教官曾经带她去警局看过蒋莹雪的资料,只是当时自己一心在担心往事被发现,所以只记得蒋莹雪这个名字,完全不记得电脑上面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了——
尼玛,以为脱离了裴承宣就可以避开这档子事,哪知道随随便便参加个宴会就能遇见这个天敌啊!
得,自己果然是逃不掉裴承宣那混蛋的紧箍咒,他让她接近蒋莹雪,她果然今晚就邂逅了这个女侠……
瞧那功夫利索的,以后自己要是另有目的接近她,被她捉住了,还不得被她卸了胳膊腿儿?
真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回家还是……”
“学校。”莫离染从自己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笑眯眯的对容玉珩说,“珩哥哥,你将我送到学校门口就好了——”
“嗯。”
容玉珩搂着她,宠溺的笑着离开了。
夏之星酒店通体呈梦幻的海蓝色,裴承宣和丁教官在房里捣鼓了好久,才将一件连体衣整成了和酒店墙壁一样的颜色。
看见裴承宣系上柔韧的钢索后,丁教官一颗紧紧提起的心再一次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如果有个什么意外,自己可怎么向伟大的国民们交待啊!
“五点五十六分——”
裴承宣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将自己的配枪沙漠之鹰插在腰上,坚毅的脸孔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我下去了。”
丁教官看着他跳下窗口,矫健的身形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每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首长都是迷人的,倘若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被他的风采所迷倒——
陈媛珂之所以对首长穷追不舍,怕是也是因为首长救下她的时候,风姿过于迷人,以至于那眼界甚高的大小姐至今不死心,对他念念不忘——
丁教官握着抢,紧张的站在窗口看着裴承宣,夜色中,他的身影与梦幻蓝融为一体,不近距离的看压根看不出来四楼窗口趴着一个人。而楼下正对着窗口的那个位置,正好是停车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站在那下面,自然也不会看见这“墙壁”有什么怪异之处。
六点整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裴承宣屏息凝神侧身闪过窗口,将自己隐藏起来,静静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安董事长,咱们可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聚在一起了!”四十多岁的蒋欣岑笑眯眯的接过手下呈上来的一瓶珍藏红酒,放在桌上,正要亲自开瓶的时候听到冷漠的声音响起——
“开心?今天蒋老大你很开心么?”安槿苼一面抚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一面冷漠的说着,那极为傲慢的态度,让蒋欣岑身边的三个彪形大汉不禁怒目瞪着他!
安槿苼身边的两个黑衣人同样不是好惹的,冷冽的目光也都紧紧盯着对方——
“能跟安董事长合作,我当然开心。”蒋欣岑回头给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规矩点,然后才笑眯眯的对安槿苼说。
听到这句话,安槿苼终于抬起他高贵的头颅,淡然的瞥了一眼蒋欣岑。他身子往后倒,慵懒的倚着沙发,不紧不慢的说:“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跟你合作。”
蒋欣岑脸色稍变,捏了捏手指,强忍着这家伙的傲慢,依然陪着一脸的微笑,“几天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来这儿洽谈续约的事儿吗?怎么今天安董事长……改变主意了不成?”
“瞬息万变的事儿多了去了,不止我这一桩。”安槿苼漠然的看着蒋欣岑,“两天之前,我妻子还没流产。现在——”
说到这里,安槿苼捏紧了手指上的钻戒,眸中划过一丝阴翳,性感的唇上闪现一丝嗜血的冷光,“蒋老大的人敢动我女人,就没想过我会和你终止合约么?”
蒋欣岑脸色一变,手指慢慢离开了红酒,也倚着沙发,轻笑着对安槿苼说,“对于夫人的事,我深感抱歉。但是那个该死的手下不是已经被安董事长您碎尸万段了吗,还要怎样?更何况,他是自己找死,跟我可完全没关系——”
“凭他一条贱命,能换我孩子的命?”安槿苼眉宇间浮现一丝少见的悲伤,一闪即逝。他抚着手指,冷漠的笑着,“至于他是不是蒋老大你派去的,这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知了。”
蒋欣岑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声音也有些冷冽了,“所以安董事长已经认定了夫人流产的事跟我蒋欣岑有关系了?”
“蒋老大莫非是以为,你收留了夏凝诗这件事没人知道?”安槿苼冷漠的挑眉,凝着蒋欣岑的神色。果然,蒋欣岑眼中划过一丝惊愕——
“想续约很简单,”安槿苼不等蒋欣岑回答,饶自淡漠的说,“我要夏凝诗的心,你要你的合同——”
蒋欣岑一听这话立马一脸微笑,讨好的说:“原来安董事长是这么想的!这不就简单了吗,夏凝诗是您前妻,对您一直爱慕,您一句话,我立刻将她送到您房里……”
“蒋老大误会了,这女人,我没兴趣。”安槿苼瞳孔里射出一丝嗜血的光彩,身子微微前倾,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要的,是她的心脏——”
“你!”蒋欣岑惊诧的望着安槿苼,夏凝诗好歹也是他前妻,朝夕相处三年,他怎么能如此冷血——
“我要她的命。”安槿苼说完缓缓戴上洁白的手套,又补充了一句,“至于蒋老大想要的合同,就看你舍不舍得亲自处理这个老情人的女儿了——”
在安槿苼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蒋欣岑几乎是带着几丝恳求的望着他,“你就不能放过她?她好歹做了你三年的妻子,好歹她的腿是为你断的……”
“当一个女人从可怜转变成可恨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让人同情的资格。凭她对若儿做的那些事,我将她碎尸万段都不过分——”安槿苼眸中阴翳一片,垂在身侧的手无形中收紧。
蒋欣岑不禁老泪纵横,“你只记着她对夏凝若的伤害,你怎么就忘了,当初是夏凝若给你下|药,然后你才毁了凝诗的清白,逼得她跳楼自杀!如果这件事有错,错的是夏凝若,凝诗是个受害者——”
“若儿只是调皮了些,”安槿苼露出一丝宠溺的笑,随即转变成一脸的阴冷,“那女人已经剥夺了若儿微笑的权力,她让若儿变成了一具不会笑的行尸走肉——”他愤恨的扭头盯着蒋欣岑,“我要她的命,这过分么?”
“还有,记得转告你幕后的人,他想要什么,我清楚。他若是再敢动我的女人,我会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他看上的那女人,我想捏死她,易如反掌——”
安槿苼冷漠的离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剩下蒋欣岑一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裴承宣侧眸,透过玻璃看着这个与外界传闻完全判若两人的蒋欣岑,似乎有些明白了。
原来,蒋欣岑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替人卖命的走狗。在他背后,还有一个隐藏得更深的男人。那个幕后者才是最可怕的,从蒋欣岑建立黑道第一组织到现在已经超过五年了,那个幕后者一直蛰伏着,竟然五年来都没有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甚至一丝破绽都没有露出来,看来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电梯里,安槿苼接到了蒋莹雪的电话——
“安槿苼你他妈赶紧滚到明朗酒店来!你老婆又大出血了!”蒋莹雪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怒吼,安槿苼蓦地一慌,手指捏紧了手机——
“送她去医院,我马上到。”安槿苼挂断电话,目光里流露出极少有的担忧。他盯着还在缓缓下降的电梯,怒不可遏的一脚踢在电梯门上!
身后的两个黑衣男人心内一颤,每一回夫人有点事儿,老板都会一改往日的冷静,变得暴躁不安。
“老板,不然让我们去解决了夏小姐——”一个男人试探着说道。
“如果我能动她,还需要借旁人之手吗?”安槿苼回头冷冽的低吼,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如果不是若儿让他以孩子的亡灵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伤害夏凝诗,他怎么会任由那女人猖狂那么久!
孩子……
若儿,我已经失去了和你的两个孩子……
请别让我失去你,求你了,即使你恨我怨我都好,但是不要离开我——
六点左右的夜色虽然不如八|九点时分那么梦幻,但是现在有几许朦胧的美感,也添了几分别致的美。
莫离染趴在窗边看着夜色,贪婪的欣赏着这独特的美。容玉珩凑过去,贴在她脸旁,用极为温柔的口吻说,“很喜欢看夜景吗?”
“嗯。你看那些高楼,灯光错落,一点一点领略,真的很享受呢!”莫离染侧过头看着他,刚刚转过去唇就贴在了他脸上……
这该死的距离和角度,怎么就……又吻上了呢!
莫离染慌乱的转过去看着窗外,避开他深情的眸子。他揽着她的腰肢,下巴搭在她肩窝,一同望着窗外的夜景——
“车速减半。”他对司机说。
“好的,老板。”司机点点头,将车速慢慢减半。
莫离染的肩颤抖了下,他下巴搭在她肩窝,说话的时候痒痒的,让她心里也跟着痒痒的。他搂紧了她,“冷吗?”
“车里有暖气怎么会冷啊,笨。”他一说话,莫离染的肩窝又痒了。她脸红的低头说了句,然后心绪不宁的看着外边。好好的欣赏夜景来着,这可恶的珩哥哥,偏要来引|诱她——
“嗯,我是笨蛋,莫儿是傻瓜,天生一对。”他宠溺的微笑,温柔含着她洁白的耳垂,又一次将两人间的距离提升到了暧昧的层次。
“别这样……珩哥哥,有人——”莫离染不好意思的推开他的脸,瞥了一眼佯装没看见这一幕的司机。容玉珩一边扳过她的脸,一边将隔音壁升上去,拉上薄纱。她心跳加速,紧张的看着这个好像已经有点醉意的男人——
同时,一辆拉风的银色加长林肯与容玉珩的车擦身而过。安槿苼侧眸将这辆熟悉的车收入眼底,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
紧张的莫离染正要往旁边挪一点,容玉珩却将她拽进自己怀中,一个字也没有说,直接低头吻住她。
“不要这样!”莫离染有些慌了,他现在已经醉了,如果对她用强……一层隔音壁已经将这里完全与完结隔绝了,就好像一个只有他和她的房间,任她怎么呼救也是无济于事的……
裴承宣从浴室出来后,看了一眼已经将仪器设备和那件伪装服整理干净的丁教官,径自坐到沙发上,一脸肃穆的说:“刚刚你应该从窃听器中听见了安槿苼和蒋欣岑的谈话内容——”
丁教官一边洗手一边说:“嗯,没想到咱们今晚功亏一篑,这该死的安槿苼竟然不续约了!”
“这不是重点。”裴承宣侧眸瞥了一眼正走出来的他,继续说:“蒋欣岑背后有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发现。”
丁教官点点头,也表示十分的震惊,“真是没想到这个在北隅岛嚣张了五年的黑道头目,竟然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小喽啰,他背后那个才是真正的大鱼!”
“第一,为什么那个人自己不出面,反而要将所有的权力交给一个懦弱的老头子蒋欣岑;第二,那个人从五年前就开始组建这支黑道团伙,目的是什么,他到底在筹谋些什么;第三,那个人潜伏了五年都没有露出马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裴承宣抬手掐了掐眉心,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
“这些年暗杀了那些政党人员,他的野心,怕是不止掌控北隅市,而是我们北隅岛这个国家。”
听了裴承宣的话,丁教官也表示认同,“可是我们该从何着手查起呢?”
裴承宣顺手将丁教官放在桌上的烟盒拿过来,抽出了一支,点燃。丁教官看着这俊美的男人愁眉紧锁抽烟的样子,一时有些失神。
首长大人好像只有烦躁的时候才会抽烟,一般情况下,他都是烟酒不沾的。
许久以后,在烟头一明一灭的时候,裴承宣侧眸看了眼窗外完全暗下来的夜色,“你回去吧,不早了。让我想一晚上,明天再决定从哪儿着手——”
“好,那首长您早些休息,走了啊!”丁教官站起来,准备拿自己的烟时,犹豫了下,问道,“要不给你留下?”
裴承宣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烟,然后捻灭在烟灰缸里,“不用了。抽烟不是个好习惯,你可别害我——”
丁教官双手举起来作投降状,笑嘻嘻的说:“我哪敢啊!走了!”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裴承宣站起来走到厨房。汤已经炖了六个小时了,该死的女人,你今晚究竟还回不回来了!
手机关机,这么晚不见人,你找虐呢是吧!
拿出手机再次拨下她的号码,依然是已关机。再次按下容玉珩的手机号,同样的,也是关机——
那一刻,裴承宣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腔里划过一丝疼。两个去参加舞会的人,会喝酒吧?然后呢?这么晚没回容家,难道真是在外面开|房了……
该死的,你让我上哪儿找你!
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灯火,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等着某个电话打进来。可是,等了许久也是枉然——
学校门口。
看着容玉珩的车绝尘而去,莫离染恹恹的蹲下,揉着自己酸痛的脚踝。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红肿的嘴唇,她苦笑一声,刚刚珩哥哥好像生气了——
她也不知道当时是哪来的力气,竟然一脚踹在他身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用从来没有那么陌生过的眼神盯着她……
她怯怯地说,她例假还没完,他沉默了许久,才松开了她——
只是,两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她下车,他才扶着自己有些晕眩的额头,对她温柔的说了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小姐,已经到夏之星门口了。”出租车师傅回头对一直在出神的丫头笑着说。
“这么快啊,”莫离染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伫立在夜色中的酒店,然后不好意思的对出租车师傅说,“那个……我没有带钱……我让朋友下来付,麻烦您稍等。”
出租车师傅点点头,莫离染再次抱歉的笑笑,同时拨通了裴承宣的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