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时,月上柳梢,寂静异常的皇宫里,一曲古琴幽幽传出哀怨的苦恼,大殿里的几盏蜡烛灯火已经快要燃尽,那一滴一滴的蜡油在吹促着人们该去安歇了。
三更之时,跪在紫云殿外的官员依旧不肯离去,他们伏手磕头,如同一个个雕然而饰的木偶一般,静止不动。
这样的姿势已经维持了多久,恐怕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
“皇上当真如此狠心不去见他们?”雪儿依旧弹着手中的古琴,没想到原本自己不屑的东西,现在还是被拿到了紫云殿弹奏,只是不知道当初太祖皇帝的如妃弹奏之时是什么样的心境,是否如她今天一般,绝望而痛苦。
本已决定,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为什么偏偏又发生这些不明所以的事情?明明已经放下了的,现在却又再次被拾起。可知,这样攀鬓消磨的日子,究竟还有多少?
莫言立于门旁,背着手的模样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君临天下’。而这个君王今天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她,做了一件任何一个普通男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而她并不是美人呵,自古都是美人颠覆君王的江山,如今,她一个平凡女子竟然也能颠覆江山。
不知将来史册上会如何记载他们,又会对她这样的女子做何评价?
“随他们去吧,或是早朝之时,就会散去。”莫言跺步转身,不再看那些跪在地上的群臣,轻抚着雪儿冰凉的手,执起:“我们该休息了。”
休息?细细算来,她过了今晚就只剩十四天的时日了,以后多的是长眠的日子,现在又何必需要休息?倒不如留着这双眼睛多看看这犯俗的红尘。
莫言见雪儿并无就寝之意,于是便席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倾听这落寂凄凉的调曲,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宁静的时刻。
该结束的终究是要结束呵,比如她的命运。可是该回到原位的依旧要回到原位吧,就如他的江山与皇位。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的身边,扰乱他一切的人,那么就让一切都归回原位吧!
“皇上,妾身为您跳支舞如何?”琴声停下,雪儿抚着莫言倚在她肩上的头,她身上那件天蓝色的雪纱并未换下,此时正好用来跳舞。
莫言一愣,他抬起头看着雪儿那张明如肌雪的面容,释然一笑:“雪儿独舞,朕来弹奏。”
“原来皇上会奏曲?妾身还一直以为皇上只是一个俗不可耐之人呢。”雪儿捂嘴偷笑,迅速逃离莫言的身边,站在窗外月光照亮之处旋转起身上的雪纱。
天蓝色的纱衣在月光的照射下,顿时变得透明,雪儿身上娇好的曲线在衣下若隐若现,宛如九天的林潇仙子,妩媚动人。
“后宫之中怎会有如此大胆的嫔妃?来人,给朕押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莫言微笑着大喝,然后又转为温柔的声音对着雪儿道:“倘若这位大胆的嫔妃愿意为朕跳上一曲,朕倒是可以既往不咎,并且赐她一个销魂之夜。”
“下流。”雪儿不屑的看着莫言那张坏笑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他原本就英俊无比的面孔,此时又蒙上了一层温柔之色:“不过还算是个美男子,那本姑娘就接受这个条件吧。”说完便又旋转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开始翩翩起舞。
她双手合十,接着一个转身,将身上的雪纱散做了一朵透蓝的莲花,然后慢慢的盛开,纱下那雪白的肌肤轻轻吻着畅快飞扬的纱衣,不时的与它贴合,分开,再贴合,再分开。这时,莫言看着她那身热情而又散漫的装扮,不禁有些嫉妒起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来,因为它可以贴在她的身体上。
琴声突然转为悠扬,雪儿跟着它的调子用脚尖一跃,散开了一百步莲花飞舞,身上的丝带被她扯下,成了手中的蓝纱,时尔飞跃,时而旋转,时而安静。
或许说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就是这般意境吧。
莫言不觉有些看痴了,指尖的琴音也变得安静下来,宛如高山流水般,缓缓而下,又如天空中的白云,缠缠绵绵,相偎相依。
雪儿一笑,那笑好似倾国倾城,她低声吟唱起来:“月不随人老。任霜刀、万年削磨,依然娇好,”然后再一个飞地转身,缓缓落下,双手一甩,将十丈蓝纱铺于地上。
“领略东君枝头意,雪域清光流照。。”起身,再转身,将蓝纱抛于空中,让月光透彻出它的棉细,映出它的迷蒙:“夜风起,疏香飘缈。”
倏地,她转身腾空飞向莫言,停至他怀中,将自己依偎于他,耳鬓相磨:“一缕入怀魂不定,把残冬尘梦都惊扰。”
然后再慢慢离开他的怀抱,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再次甩开十仗雪纱,落于圆柱下,双手抱怀:“桂魄下,人来早。年年对此嘘怀抱。”蓝纱在空中慢慢坠下,散开了满地的花,窗外微风吹过,将它从地上拾起,飘逸风中。
“指从前、离合欢怨,寄情多少。有恨何须婵娟度,天意从来难料。”雪儿的眼中浸含着泪水,她迎风而立,婉若一位忧伤的天仙女神,“千古事,盈虚莫恼。。”可又怎能不恼?
此时,莫言的琴声嘎然而止,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听闻,雪儿淡淡的抽泣。脚步声响起,莫言走向雪儿,将这月光中的精灵拥入怀中,双目迎像这满天的星辰。
“斜倚雕栏灯如市,看尘寰、红绿歌新调。谁共我,悠然笑?”莫言轻笑,人生本就无常,既是如此又何须多想,不是已经说了千古事,盈虚莫恼?那又何必再悲伤!
看尘寰?悠然笑?雪儿默念着这两句词,心,微微一痛!他是帝王呵,怎能了却红尘,抛却天下黎明百姓陪她看尘寰悠然笑?
“很晚了,刚才臣妾也跳累了,就寝吧。”雪儿轻轻抚掉莫言的手,转身走向寝室,大殿中的风越来越大了,看样子今夜,还会有一场寒雨袭来。
寝室内,莫言吹熄了蜡烛,只有月光幽幽的透过窗子照映着房间里的一切,蓝纱的精灵,和龙袍的皇帝。
莫言从雪儿的身后拥住了她,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一个翻转,将她面对自己,横抱上床,接着,她的蓝色雪纱应声落地,只剩一个小小的蓝丝绸肚兜。
“皇上要做什么?”雪儿明知故问,她的眼中藏着止不住的笑意,仿佛在嘲笑莫言的定力不够。
“朕不是已经跟爱妃做过交易了吗?我奏琴,你跳舞,如果爱妃跳得如朕的意,朕就赐你一个销魂之夜。”莫言邪气的笑着,他低头在雪儿的身上一阵狂吻,惹得雪儿一阵谄笑。并淘气的将他身上的龙袍给扒了下来,“怎么会有这么性急的妃子啊,朕倒是有些怕了。”说完故意从她身上翻下来。
“这样啊,那臣妾出去了。”雪儿起身,但却又被莫言按倒在床上,他大手一挥,便将她身上的肚兜飘落地上,瞬间,两人便赤露乡对。
“皇上不是好怕臣妾吗?怎么又……”她的唇被莫言吻住。
“嘘……现在没有皇上和妃子,只有一个丈夫和一个妻子。”说完,莫言便开始进攻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的印记。后最,他一个挺身,与她合二为一。
“啊……”雪儿轻叹出声,紧紧的搂住他健壮的腰,任他在自己的身上起伏摆动,将她带至从未有过的天堂禁地。
四更时,紫云殿内弥漫着浓烈的情欲味道,女子的淡淡的呻吟和男子沉重的呼吸充斥着整个寝宫。
月光下,那两具依旧缠绵交叠的身体紧紧的合在一起,相互许下了承诺……“我们来生还要在一起。”“好,就答应你一次。”“真的?”“真的。”
夜的深沉凉透了不眠之夜中孤独人的心,地牢中的司徒信和司徒堇儿各怀心事的依靠在大牢冰冷的铁柱上,等待命运的责罚。
不远处,一直都传来女子愤怒的嘶吼和砸铁锁的声音,而那些狱卒们似乎已经听习惯了这种声音,他们像一个一个铁栏的柱子一样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你们放本宫出去,否则本宫就将你们全部杀了。”杜香凝愤怒的敲着铁牢门上已经生绣了的锁链。那疯癫的摸样已然是忘记了她的父亲已经死去。
在今天下午她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安静的很,甚至可以说是安静的让人为她感到可怜,可是就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就变成了这副疯癫的摸样,还不听的大叫着杜香柔的名字,并且大骂自己的姐姐是贱人。
突然,牢狱的铁门被打开了,一袭白衣的杜香柔出现在门口,狂风肆虐的吹着她身上的长裙,让她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就在杜香凝发疯的想讽刺和漫骂她的时候,杜香柔的身后出现了一双手,那双手将杜香柔柔弱的身子禁锢在了怀中,为她挡去了外面的狂风。
“你到这里来怎么也不叫我?”无炻温柔的抚着她的微微隆起的小腹,温柔的声音让牢狱里的所有狱卒都傻了眼,无炻毕竟是他们曾经的王,其性格他们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在位之时若是有任何人敢违抗他的话,下场必然就是这间死牢,并且他还要亲自到这里来临迟折磨那些犯人,残忍至及。因此,他们何时见过他这般温柔?
“我只想来看看她。”杜香柔的声音满是凄楚,难道妹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她们姐妹三人只是父亲的一颗棋子么?他要的只是国丈的位置,一旦他做不了国丈他就要通敌覆国来让自己成为天朝的皇帝。
“还是别看了,她是不会清醒的,还是让她自己慢慢反思吧,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要知道你的肚子里还有我的一部分。”无炻看着她的肚子傻傻的笑着。
“无耻,你还敢说。”杜香柔不提这事也就算了,一提到她就全身不自在,一个堂堂的太妃现在居然大了肚子,好在他没有不认帐,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好哦了,我错了,我错了,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走吧。”无炻马上举手投降,他拥着杜香柔的身子慢慢的走出了地牢。
外面的风,放肆的呼啸着,不多时,就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冲刷着大地,为它洗去昨日的烦尘。
两个时辰后,黎明破晓,曙光溢出,雪儿为莫言披上龙袍,微笑着目送他去上早朝:“小心点,天气凉了。”,而莫言则拍了拍的手,让她安心。
在莫言跨步出了紫云殿大门的时候,雪儿的眼中滴落了一滴泪,她爱的人呵,永别了,因为不能看着你死,所以她先走一步了,也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颠覆家国的罪人,所以她选择了这条路。
捡起地上昨夜因缠绵而被莫言扔却的十丈蓝纱,轻轻一抛,在无梁上穿透了过去,缓缓垂到了她的面前。据说,这样死的鬼魂会很轻很轻,可以随着风儿四处飘荡。
双脚踩上了凳子,将蓝纱打了一个死结,慢慢的套上了自己的脖子上。
永远了,莫言!咚的一声,她踢倒了凳子,让自己直直的垂挂在那根昨天还绝代风华的蓝纱上。
“就这么想死吗?”无夜突然闯进了紫云殿,他手起刀落将那根蓝纱割断,将从空中坠落的雪儿接在怀里,并按上了她的虎穴。
稍许之后,雪儿睁开了双眼:“你?我怎么会还在这里?”她不应该随风远去了吗?怎么会还在这紫云殿里?当她发现抱着自己的人竟是无夜的时候,她立刻起了身。
“不在这样,你想在哪里?本王一直都以为你是个聪慧女子,没想到你也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这一点的确让他感到很失望,他原本以为她一定会活的很坚强。
“聪慧女子?倘若我是聪慧女子的话,怎么还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要阻止她死?难道是想看着她在十四日之后的悲惨模样吗?
“雪儿,你该明白你死了之后,皇上是肯定活不下去了,所以你绝对不能死,现在你的命就是天下黎明百姓的命,就是江山社稷,就是天朝最大的事。”
“就皇叔还真会抬举我。”雪儿冷冷一笑,她的命怎么会江山社稷联系到一起。
无夜突然不语,他只是沉痛的看着雪儿,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一样,他走进雪儿身边,将手中的宝剑递到了她手中。
“就王爷这是干什么?莫非是觉得雪儿自杀的方式过于老土,所以让雪儿自刎吗?”雪儿嘲笑的看着无夜,不屑的将他的剑还了回去。
突然,无夜普通一声跪在了雪儿的面前,将手中的宝剑用双头捧过头:“皇嫂,倘若你愿意舍身救皇兄的话,无夜的性命,皇嫂只管拿去。”
无夜的动作让雪儿吃了一惊,她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叔叔这话是什么意思?雪儿不明白。”若是她真的可以救莫言的话,还要他来说吗?
“皇嫂该明白的,如果皇嫂跟司徒信远走高飞的话,皇兄必然会和司徒公主合房,因为他要活着将皇嫂抓回来。”无夜依旧跪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雪儿大惊,他居然要自己和司徒信私奔来刺激莫言,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
“皇嫂,请看在江山社稷和整个天下的苍生的份上,救救皇兄吧。”
雪儿顿时跌坐在地上:“好一个江山社稷,好一个天下苍生,无夜,你这是将我往地狱推。”
“皇嫂,拜托了。”无夜咚的一声,将头磕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额头渗出了一丝血迹,在没有得到雪儿的答复之后,他又连续嗑了好几下,直到满头都是鲜血。
“够啦。”雪儿哭着吼起来,为什么就连她的生命到了最后的尽头苍天还是不肯放过她?难道是她造了太多的孽吗……
朝堂之上,群臣叩首,久久不肯起身,一呼万岁,再呼万岁,三呼万万岁。接着竟是一片沉静,
杜乙死后,满朝最高的级别就是只剩慕容老将军了,他颤抖的身子将一份群臣起草的奏章递到了莫言身边的小太监手中,然后慢悠悠的和其他人一样跪在了地上。
接着群臣大呼:“皇上三思,请皇上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与桑末的司徒公主成亲吧。”
“真是糊涂,司徒公主是厉王的嫔妃,怎么能嫁给皇上呢?这不是违反伦常吗?”站在一旁接替许静的小探监大声呵斥大殿之下的群臣,并将手中的奏章递到莫言手中。
司徒堇儿原本是末桑为了讨好天朝而进贡的美女,但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她的身份竟然是名公主,因为当时进贡之时只说是末桑第一美人而已。
后来才知道他们这么做一是为了眼人耳目,倘若司徒堇儿犯了什么事,也可以不连累末桑,二是末桑王要将大量的金钱都投入到军队中去,所以不愿提供大量珠宝做嫁妆。所以堂堂的末桑公主就这么白白的做了三年的草民和一个普通的妃子。
但是到目前为止,谁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爱上他们现在的皇帝,更不明白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盘算自己已经打好的算盘,至于莫名其妙出现在宫中当了数月小太监的司徒信,就让人一头雾水,在杜乙死后,很多人都猜测是杜乙将他带过来的,由许静来掩护的。
啪——莫言将群臣呈上的奏章扔到了大殿之下:“朕不是一个好皇帝,朕会给你门寻一位明君。”
“皇上,万万不可啊。”群臣纷纷呼应,拼命磕头。
“儿女情长不是治国之道,死,也并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些道理朕都明白,但是,朕不能舍弃雪儿,也更不能接受她和别人在一起,所以,退朝吧。”
爱情是自私的,如果他想要活着的话,大可以让雪儿与司徒信同房一夜,而自己也可以接受司徒堇儿,可是他却承受不了背叛,因为他害怕。害怕雪儿会因为与司徒信有夫妻之实之后厌恶自己,她是个容易对自己产生厌恶的人,他更害怕的是,她会爱上司徒信,毕竟司徒信拥有所有女人都想触摸的容貌。
“报……”一个御林军十分慌张的跑进了朝堂大殿,他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皇上,九王爷将雪妃娘娘和桑末二皇子送出宫去了,小人无法阻拦,只好上来禀报。”
“什么?”莫言一惊,瞬间化做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形飞出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