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叶亭——
“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杜香凝在子叶亭里拉着杜乙的手哭的淅沥哗啦,她将桌上的杯子全部都给砸到了地上,站在亭子里伺候她的宫女也挨了她不少鞭子。
她一边哭一边跺着脚,并用手死命的摇着杜乙的身体。
“哎呀,不要哭了行不行啊。”杜乙也十分恼火,他甩开杜香凝的手暗骂她没用,居然连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都比不下去。
杜香凝听父亲这么一吼,她立刻停下声音,应手帕擦着她没有半滴眼泪的眼睛,坐到了石凳上生闷气。
“皇上昨天晚上不是才宠幸你的吗?怎么可能真么对你。”杜乙背着手站在杜香凝的面前,昨天她不是刚派人回去报喜说皇上要临幸她了,所以才带了一堆熏香和行房用品吗?
真么今天早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按道理说应该不会这样。
“宠幸?什么宠幸啊,他昨天晚上让我陪他下了一夜棋,所以说你的那些熏香根本不管用,还说什么是会让男人怎么怎么样的。”杜香凝一脸生气的说,好似责任都部都是杜乙的一样。
“你,你说什么?皇上昨天没宠幸你?”杜乙立刻火冒三丈,他气愤的甩了杜香凝一巴掌“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怎么他生的三个女儿都这么没用,杜香春在嫁给无炻之后不久就生病去世了,杜香凝又成了太妃,现在这个唯一的女儿连帝王的床都上不了。
“你打我?”杜香凝睁大了眼睛瞪着杜乙,就好象他是个怪物一样,他居然打她,最疼爱她的父亲居然在她受了委屈之后还打她。
杜乙看到杜香凝那双不敢置信的双眼,马上软化了态度,他立刻伸出手摸了摸杜香凝的脸:“凝儿,爹是一时糊涂,把你当成你那个没用的两个姐姐了,爹错了,要不爹给凝儿打过来?”
“爹。”杜香凝并没有因为杜乙的讨好而开心,她捂着嘴巴有些害怕的看着杜乙,两个没用的姐姐?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只要她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就是另一个下场吗?
“凝儿,瞧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杜乙笑咪咪的看着杜香凝,“凝儿是爹最宝贝的女儿啊,爹刚才打错了,爹是想打她们。”说完,杜乙就从一旁拉了一个丫鬟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但是他这么做依然没有让杜香凝开心起来,她依旧用那种有些慌乱而又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感觉很别扭。
没多久,杜乙就受不了杜香凝那种眼神,火速的离开了皇宫,并且在临走之前又向杜香凝说了一大堆宠溺的话。
自从早上杜香凝被莫言下令拖出去之后就被无夜去求情给放了,但是现在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要有五名侍卫跟着,而且不能再踏入紫云殿一步。
现在的紫云殿都用重兵把手,因为昨天晚上的行刺事件,雪儿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但是御林军却在后山的小树林里找到了绿珠的尸体,以及那把黄金龙雕匕首。
后山是皇室历代帝王的墓穴所在,那些墓穴全部藏于地下和石洞之中,而那把金龙雕匕首正是开墓的钥匙,这把钥匙上藏有剧毒,并且应该存放在皇陵的牌位下面。
“皇上,太医说绿珠是死于匕首上的毒。”许静掀开绿珠尸体上的白布,绿珠的身上七窍流血,并且右手似乎已经腐烂掉了,可见是用右手拔开匕首的。
“皇陵可有别的东西遗失?”莫言看了一眼绿珠的尸体,倏地皱紧了眉头。
“没有,皇上,没有别的东西遗失。”许静恭敬的回答。
“恩。”莫言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而他自己则站在刑部的停尸房门口仔细的审视着绿珠的尸体,这件事虽然还没有传出去,但是一个大活人失踪总是会引起注意的。
“皇兄,怎么还在这里?”无夜走到停尸房内,他原本以为莫言已经走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臣弟处理吧,不需要皇兄操心的。”
无夜总管的是刑部,因此整个京城里的九门提督以及所有的下面的仵柞全部都归由他管理。
“朕是不想操心,但是……”莫言看着绿珠腐烂的右手,“她应该不是因好奇才拔开匕首的,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无夜一愣,他走上前仔细的看着绿珠那只已经溃烂的手,忽然明白了什么:“皇兄的意思是她被人追杀?”
“我今天在雪儿的脖子上看到了一道月牙状的伤痕。”莫言淡淡的说,就好似雪儿受伤并不是他关心的一样。
无夜再次愣了一下,他看着如此陌生的莫言,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居然可以把雪儿的伤势说的那么云淡风清,难道他今天早上听到的皇宫传言是真的吗?
“听说皇兄昨天临幸了凝妃娘娘。”无夜盯着莫言的脸,像是在他脸上寻找什么一样。
“朕还以为皇弟会比较关心雪儿的伤势呢。”莫言抿嘴一笑,“这样看来她已经没有人能关心她了,朕看到她也很头疼呢。”
“皇兄?”无夜惊讶的看着莫言,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莫言不再说什么,他背着双手走出了停尸房,留下了愣在原地的无夜。
紫云殿中,太医将刚刚煎好的药膳递到了莫言的手上:“皇上,此药的药性刚烈,臣也不知道雪妃娘娘能否承受得住,不过此药服用之后明日早晨即可复明。”
莫言接过太医手中的药仔细查看,只见那药汁颜色呈现碧绿色,味道奇异,似苦似甜,闻了之后好会使人头发晕,散发出来的热气宛如被烈火烧过的熏烟一样,呛人眼睛。
这个就是皇宫御药房里珍藏数千年的雪山神灵——巨莽血胆。
巨莽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在它误食了天山雪莲之后就会通体变成红色,其胆汁剧毒无比,呈现墨绿色,只要挖其胆刨其腹,便可得到能解百毒和能治一切疾病的圣药。
将血与胆汁一起入药罐,文火沸腾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一夜就可以将它溶成汁水,汁水虽然沸腾了十几个时辰,但是倒出来却是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但是据说人只要服下去就会全身发冷发热,寝食难安,这种现象要一直延续到三天后,其过程痛苦无比。
“你出去吧。”莫言摆手让太医出去,他走到雪儿的床边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
她还是没有醒来,脖子上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找不到一丝痕迹,短短几个时辰就可以让疤痕消失,这个人用的会是什么样的武器?莫言暗自握紧了拳头,看来他的敌人都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了。
端起手中的碗,莫言仰头喝了一口药汁,然后捧起雪儿的脸用唇将药汁传递到她的口中,迫使她咽下去,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直至药汁全部被她喝下去。
“咳咳…咳咳…”雪儿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她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是她的身体却如火烧一般滚烫,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往外冒,不多时已经将头上的枕头弄湿。
莫言不停的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用凉水冰敷她的身体,甚至褪去她身上所有衣裳帮她擦拭。
一柱香,两柱香,三柱香……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雪儿的身上一会冰冷一会火热,但是幸好即使是这样的难以忍受的痛苦她都没有醒来,这也让莫言宽心不少。
但是在临近夜晚的时候,雪儿开始不断的发出梦呢,并开始发抖和踢被子。
“雪儿,忍耐一点,过了这个晚上就没事了。”莫言极力制止雪儿的乱动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
“不要,冷,好冷。”雪儿开始卷缩着身体不停的发抖,莫言钻进了被子里将她拥在怀里,将自己的体温传达给他,但是却依旧不见起色。
不多时,雪儿又将莫言往外面推,因为她的身上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热,并且皮肤如同火烧一般,疼痛难忍。
“好热,好痛。”雪儿的眼角掉出一滴滴的泪珠,她甩着头痛苦的挥着双手,不时发出痛苦的呢喃。
天,终于亮了,雪儿也沉沉的睡去,莫言将她抱在怀里放进了宫女们刚抬进来的热水桶,亲自替她沐浴,床上的床单和棉被已经被全部更换。
折腾了一夜的莫言将雪儿放到床上之后依旧守在她身边,直到她醒来。
“皇上有旨,因雪妃娘娘行为不端,将其打入冷宫。”许静捧着手中的圣旨对跪在地上的雪儿得意一笑,“娘娘,亲跟奴才去冷宫吧。”
“我要见皇上。”雪儿抬起头愤恨的看着许静,“带我去见皇上。”
“皇上?呵呵,娘娘,皇上现在凝妃娘娘的寝宫里,已经下旨说不见任何人,特别是雪妃娘娘。”许静将手中的圣旨往雪儿手中一塞,站起身就命令身手的两名太监将学业儿拉进冷宫去。
在凝妃那里?雪儿突然失笑出声,他当真那么无情吗?可是又是谁治好了她的双眼?谁在昨天晚上一直照顾她?难道这些统统都是她的幻觉吗?
“娘娘,您就死了这条心吧,自古冷宫里的废妃多的数不清,也没见哪一位皇帝会挂念的,为自己活着才是真的。”准备将雪儿拖进冷宫的小太监偷偷在雪儿的耳边说。
他将雪儿从地上扶起来,并将一件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娘娘,您有什么东西想带的,奴才帮您拿过去,皇上说了,您想要什么就在进冷宫之前全部带走,等进了冷宫再想拿走的话,就不行了。”
在进冷宫之前全部拿走?“哈哈哈哈……”雪儿突然狂笑不止,原来他对自己这么‘好’呵,她当初为什么还要背着无炻进宫呢?为什么要将自己唯一的希望的打碎呢?
现在的她,究竟还剩下什么?为了回报他的爱,她将自己的心遗失了,为了留住他的人,她将仅剩的那么一点尊严也丢弃了,现在他却不要她了。
“娘娘。”小太监看着雪儿癫狂的模样十分担心,“娘娘,我们还是快走吧,否则皇上回来又要动怒了。”
走?那就走吧!雪儿踩着晃晃悠悠的脚步踏出了紫云殿,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斗大的三个字,心宛如被刀割一样疼痛,握紧了拳头,她闭上双眼忍着在内心开始泛滥的泪水。
她不要哭,不要为那个无情的男人哭。
“你叫什么名字。”雪儿问扶着她的小太监。
“回娘娘,奴才叫小信子。”
“小信子,这个给你。”雪儿将手上的玉镯脱下来递给了小信子:“请你帮我将紫云殿里一切属于我的东西全部搬到冷宫里,如果不够的话,这个也给你。”雪儿又将腰上的那块玉佩给了他。
那是她师傅遗留给她的遗物,原本被莫言捡去了,但是却在他们第二次相逢的时候他还给了她。这些放在她身上都没用了,她对不起师傅,相信师傅在极乐世界看到自己变成这个模样也一定不会再认她这个徒弟吧。
“娘娘,这是?”小信子有些惊慌失措:“娘娘,奴才就是专门给被打入冷宫的嫔妃们送饭递水的人,所以这些奴才都不能收的。”
“拿着吧。”雪儿转头看了一眼小信子,顿时愣了一下,好英俊冷酷的少年,可是他怎么会是个太监?“你做太监可惜了。”说完雪儿便独自一个人向冷宫的方向走去。
小信子在雪儿离开的那一刹那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一入宫门深似海,十载不见帝王面。
雪儿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怎么可能十年都见不到帝王的面?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冷宫?名副其实,冷冷清清的地方,到处都长满了杂草和萧条的树木,连寝室里的地面和桌椅上都铺满了灰尘,破旧的床上没有棉被,原本白色的围帐因为灰尘变成了灰黑色,看起来肮脏不堪。
破碎的布条到处都是,看来这里并不是她一个住,而且还有不少老鼠陪她。
旁边仅有的一个柜子上面摆放着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瓷器花瓶,也不知道是哪位妃子留下来的,雪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她终于又在那张破床下面找到了一个被一层布包裹着的东西。
她蹲下身子将它拖了出来,打开那层层的包裹之后居然发现是一架完好无损的紫铜木古琴,琴的两端分别雕刻着双龙戏珠和嫦娥邀月图。
“好奇特的琴。”雪儿轻轻拨动琴弦,顿时古琴发出了悠扬哀伤的声音,好似淡淡的,却又像是浓烈的,仿佛是谁在呜咽哭诉。
“这是太祖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如妃娘娘留下的。”许静带着两个太监搬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这里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住了,所以很脏,等会奴才会派人来打扫一下。”
“不用了。”雪儿站起身,看了许静一眼“我自己打扫吧,毕竟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什么娘娘了,许公公就不必再操心了。”
“娘娘说的是。”许静挑着眉冷笑了一下,“那奴才就退下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找小信子吧,他虽然进宫不久,但是却是掌管整个冷宫的太监。”
说完,许静让身后的两名太监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太祖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呵,最宠爱的妃子怎么可能被打入冷宫,雪儿嘲笑的看着那架古琴,冷宫里的人都这么无聊吗?或许这是所有身在皇宫里的女人同样的毛病吧。
因为她们都为了同一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却不是为了她们,因为那么男人拥有的太多,所以根本无法顾及他身后的那些女人。
或许她被打入冷宫是命运对她的赎救吧,至少她不必变成像那些女人一样悲惨,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冷宫里也被分为南院和北院,北院都是住着一些一辈子连皇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嫔妃,她们也许进宫都不比那些受皇帝宠爱的嫔妃们晚,但是却由于家世平凡而被压在这深宫中不能露面。
三千佳丽中只有那么几个能得到皇帝的宠幸,其余的只能一辈子待在这个深宫里孤独终老,等皇帝去世的时候,她们这些无辜的女人们也只能从深宫转移到冷宫,然后等着岁月慢慢的将她们的生命剥夺,最后连个葬身的地方都没有。
雪儿被安排在了南院,南院只有她一个人居住,而她居住的这个房间里也是唯一一个曾经有人居住过的房间,更可笑的就是许静居然还说这里曾经是祖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住的地方。
慢慢的将房间里全部擦拭打扫了一遍之后,天色已经将近正午,火热的太阳挂在当空中,但是在这个冷清地方却感觉不到半点热气。
“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雪儿讽刺的笑了笑,她走出房间看着天上那轮像火一般的太阳,七月的天气这里居然还冷的让人毛骨悚然,难怪有那么人一提到冷宫就害怕。
冷宫,真是名副其实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