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则显得从容多了:“那哪算家,一群没名没分的女人守着一座宅子,对爹来说顶多是个歇脚的地儿。爹年头到年尾都在忙,连我们这些儿女都顾不上,还会去管那些没名没分的外室?”
小不点苏雨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插话道:“爹爹现在会不会长高了呢?”
苏月噗嗤一笑,摸了摸妹妹的头:“爹爹这个岁数哪里还能长高?”
苏雨瘪嘴,有点不高兴:“我都好久没看见爹爹了!”
苏月道:“我关于爹爹的记忆也少得可怜,上回见他的时候我还扎着两个羊角辫呢!如今我过了及笄之年,却也没见过他。去年过年的时候,娘特地写了一封书信给爹,让他今年务必抽时间回家一趟,三哥、九弟的婚事都在案上,几个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爹爹总不能为了他的事业连儿女的婚嫁也不管吧?”
周婷突然问道:“有没有可能这次把入京的名单确定下来?”
听到入京的名单五个字,灵枢的睡意立即消失无踪,是关于入京从政的事情吗!她开始留心她们的谈话内容。
可惜她们并没有对此事做过多的深究,苏娆转开了话题:“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是因为到了一年一度的祭祖的时间,时间刚刚好,肯定是为祭祖而回来的!”
苏月轻轻哦了一声,表示赞同:“我倒忘了这个茬。下个月的确是祭祖的时间。”
听说要去祠堂,苏雨立马把刚才的不高兴抛到了九霄云外,欢快道:“又可以去祠堂玩了!”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谈起往年在祠堂的事,灵枢也默默的听着,祭祖?有什么可玩的?渐渐,她就提起兴趣来了。
从苏月他们的描述来看,苏家的祠堂不光用来祭祀,还记载苏家的祖训、族谱、大事记录、以及每一位苏家人的卷宗。如常的祭祀祖先之后,苏家人会在祠堂一起接受祖训,听苏夫人从京都请来的佛家大师传经授课,开坛做法祈福,并且去寺庙参拜,对苏雨这样的小孩来说就是玩了。
每个人的卷宗,会不会也包括苏墨的娘亲呢?如若能看到苏墨的娘亲的资料,她肯定能知道更多关于苏墨的事情。
当日回府后,灵枢又向锦娘询问情况,这才得知去祠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祠堂在苏府的后堂,被视为苏府的禁地,距离苏府的主要区域很远不说,里面还专门有人看守,严令任何人进出。
祠堂里分好几个区域,卷宗在最里面,没有经过苏夫人的允许,决不能翻阅。
否则……就要逐出苏府!
灵枢详细的询问了锦娘之后得出结论,祠堂并没有她口中看守的那么严密。祠堂不是军机重地,看守的人无非就是苏府的老婆子,能严到哪去。灵枢下定决心要去祠堂溜一圈,也许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夜深,苏府一片安静,唯有月色如烟,照亮天地。
一身轻装的灵枢悄无声息在苏府的屋檐上飞檐走壁,身姿轻盈灵巧,颇为英姿飒爽。
灵枢的轻功是跟姑姑所学,在她的印象里,姑姑会的东西很多很杂。
姚湾村的家里,有满满两墙壁的书柜,里面躺着五花八门的书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乃至列国的律法和情况,医学书籍就更不用说,包罗万象,全是姑姑的藏书。灵枢曾怀疑过她的出身,当真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乡野农妇?这个时代,会读书识字、还会武功的女人可不多见。她在姑姑身边的时候,试探过几次,都被姑姑打马虎眼给糊弄过去了,现在离开了姑姑身边,她也就更加不想这事。
不过,用轻功飞檐走壁的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好久不见的姑姑。
也不晓得姑姑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会来苏家接她走?
摇摇头把这些杂念抛掉,今天的重点是苏家祠堂。
灵枢把锦娘给的路线图完全印在脑子里,循着记忆不费多少功夫就寻到了苏家祠堂门口。
前方是大片的空地,一扇漆黑的铜质大门就平地落下,上面挂一块烫金牌匾,上书“苏家祖祠”四字,门口悬着两个红色的灯笼,在夜色里幽幽的亮着,冷风一吹,阴森森的。
灵枢把身子隐匿在阴影里,确认周围没有巡夜的人后径直从墙边的一个缺口翻墙而入,轻盈的落在地上。
如她想象的一般安静,眼前是一个大院子,左右是低矮的住房,只有两三个房间亮着灯,估计就是看守的人的住所。
有了提前准备,灵枢轻易的绕过看守线,一路到祠堂之内,眼前又是一重门。
门没锁,她推开门,里面已经是一个大屋子了,前面上着香,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灵牌。
若是别的姑娘,看到这么多灵位估计得吓得够呛。可是灵枢并不怕这种东西,作为医生,死亡恐怕是她最不惧怕的东西。她绕到拜访灵牌的位置后面,是一个狭窄的通道,沿着通道往里面走,又是第二重门,依旧没锁。
推开门,眼前赫然又是个院子,没有之前的院子大,这是个小院子。过去三十米左右就到了第三层门。
按锦娘的描述,这是最后一道门,卷宗就在里面。
灵枢摸到了一个巨大的锁。
这个时代的锁还并不算太精妙,弹簧锁极为少见,只有苏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灵枢从衣袖中掏出一根铁丝,铁丝插进洞孔里,小心的挑断弹簧,啪嗒一声,锁开了。
似乎顺利的有点过分……就要踏进大门的一刹那,素来谨慎的灵枢迟疑了,伸出去的半只脚又收了回来,半晌没有进门。私闯祠堂在苏家是要被逐出家门的大罪,苏家家规第一条即是“严令任何人私闯禁地”,如果她今晚的行径被人发现,赶出苏家大门是小,牵连到苏墨是大。在苏夫人和苏家一干人等看来,她和苏墨就是一个整体,苏墨犯事要迁怒她,她出错肯定也会牵扯到苏墨,介于此,她不得不拿出一万分的小心。
必须要有一个至少能圆的过去的理由作为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