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竹再次抹汗,适才未注意瞧,原来那车夫竟是无尘啊!算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否则,不用这两大高人夹击,便是无尘随便伸伸小指,也捏死她这只小蚂蚁了。
马车缓缓行起。
姜冬竹没别的感觉,只在心下感叹,豪华马车果然舒服。
“你与姜冬竹有什么交情?”闻人澈冷目凝着她。
姜冬竹怔住,沉吟片刻,道:“闻人少主堂堂七尺男儿,竟对女子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感兴趣?”
闻人澈扯了一下唇角,冷冷地道:“我说过,不要耍花招,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生而为人。”
姜冬竹险些泪奔,从前听他这样说话,她会觉得,哇,主子好有霸气,好有气魄!现下他威严的对象转向她,她便吃不消了。
“呃,这个,这个……就是趣味相投,惺惺相惜,只是碍于两家关系,所以一直私下相交,但我们之间绝无任何利益交换,我清楚冬竹的任何喜好。”问吧问吧,世上还有比她更清楚她自己的喜好吗?
岂知闻人澈只是睨了她一眼,却不再说话。只是那清冷利目不时会看她一眼。
一路无语。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百里府门口。
“下去。”闻人澈冷声赶她下车。
姜冬竹:“……”从前怎么不知道他这般不讲理啊,是他强逼着她坐他的豪华马车的,这到了目的地,又像驱赶乞丐似的赶她下去,仿似是她哭着求着要他相送似的。她忍不住低声嘟噜着:“我是付了三两银子的,哪有这样对待客人的?”
闻人澈寒目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俊脸却依然冷着。
姜冬竹两只脚刚落地,尚未站稳,便听到闻人澈道:“回去!”
无尘立时驱车疾驰,马车带起一阵疾风,险些将她带到。
她忙不迭地往旁边一跳,对着绝尘远去的马车咬牙:这个闻人澈如此无礼,她诅咒他永远没女人爱,突然想到,他武功盖世,又是闻人家的少庄主,连皇室都得让他三分,这江湖中、官家千金中,原本就有无数女子对他是竞相折腰,趋之若骛,只为沾点闻人家族的光。诅咒这个似乎太不现实,于是只好扬眉改口:她诅咒他永远得不到心爱之人!
姜冬竹拍拍身上的灰尘,低头看看这鹅黄裙衫,有些脏有些破,叹气,本来打算半道路过成衣店时,去买套新衣穿上,没想到竟坐上了闻人澈的马车,就算借她十个胆儿,她也不敢支使那位动辄要让她后悔为人的大爷停车啊。
正在皱眉间,瞧见一道藕白身影带着一名婢女从大门出来。瞧见姜冬竹,轻呼:“这不是四小姐吗?”
姜冬竹回头望去,是位美妇,但是……她根本不认识,于是背上顿时盗出细汗:这美妇又是哪位?只见此美妇看起来比大夫人年轻些,比起大夫人来,也更显得风韵犹存,丝毫不逊于昨日见过的四姨……难道也是某位姨娘?她该怎样向她见礼,如何称呼?
“哎哟,四小姐,你额角是怎么回事?”这美妇惊呼着急步过来,在她身前站定,痛惜地啧啧出声:“这好好地,怎生就伤了呢?瞧瞧,这衣服也破了,四小姐是出府遇上贼了吧?”
姜冬竹下意识地以食指指尖刮刮眉毛,这美妇究竟是谁,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想将百里霜太阳穴受伤之事推到贼人身上,若是贼人伤了百里霜这位四小姐,得益的是谁?她微一沉吟,她记得百里冰说过,五小姐的生母是三姨娘……若这美妇是五小姐的生母,那就说得通了,她这是要袒护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暗笑一声,想来这美妇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只不过瞧见她衣服破了,便都推到她遇上贼了。“有劳姨娘挂心了,姨娘如此说,若旁人听到,定以为我遇上贼失了清白,倒是教我百口莫辩了。”好吧,来吧,你们百里府不是以官家之礼管教小姐们吗?那就以官家的规矩来。
那美妇微怔,掩唇轻笑:“我只是见四小姐额角受伤,衣衫破烂,好意关心一下,倒是教四小姐误会我了。”
姜冬竹付之毫无芥蒂的一笑,她试着叫她姨娘,美妇未表现出任何异样,说明她确实是百里敬的一名妾氏,她赌对了。“非是我误会姨娘,而是姨娘这话实在太容易教外人怀疑我的清白,若是遇上贼了,我的清白岂还能保住?你说呢姨娘?”
美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
“我这伤是五妹失手所致,衣衫破了,是因为昨夜摸黑从外婆家出来,不小心绊倒,跌了一跤,姨娘瞧瞧,我这双手都蹭破了呢,不得已,只好返回外婆家住了一夜,用过早饭后才回来。”她胡乱扯着谎,借以解释昨夜未归之事,省得又被这些嘴碎的妇人搬弄是非,趁机财坏了她的名声,并作委屈状将掌心伸给那美妇瞧。
那美妇看了一眼后,作同情怜惜状啧舌。“四小姐也太不小心了,不是我多嘴,这府外的人,以后还是少联系的好,这人贱福气薄,连带着将小姐的运气也带坏了呢。”
姜冬竹暗哼一声,虽然那个百里霜的外婆,不知是扁是圆,但那美妇也不过是名妾氏,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外婆人贱福气薄?只是她此时对百里府内的诸人并不认识更不了解,倒也不敢冒然得罪她。当下轻笑着道:“若说人贱福气薄,我倒觉得姨娘这样是在说我呢,我一个庶女,比起府外之人也不见得多福气高贵。”
那美妇闻言脸色一白,就算四小姐是庶女,毕竟是门主的女儿,是位小姐,地位比她这妾氏是要高的,她偏要拿自己跟府外那些人相提并论,岂不是在嘲笑她这妾氏连外面那些贱民都不如么?
姜冬竹唇角微翘,既然百里敬是以官家之礼约束府内,她这当小姐的自然不用理眼前这位妾氏,径直转身进门。
那美妇瞪着她的背影,不可思议地问自己的婢女小香,“她是四小姐吧?”
小香点头,“回三夫人的话,是四小姐没错。”
“既然是四小姐,为何她竟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她见到我至少是恭敬畏缩的,今日却跟我耍起了小姐的威风,真是前所未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