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武林盟攻进乌衣教,彻底毁灭了这个扰乱中原武林秩序,威胁正道的邪教。
那一天之后,白凰烛便陷入了昏睡。
众人都回到了各自的门派,只有明梳坚持配着白凰烛留在乌衣教之外的帐篷中,不肯离去。白凰烛受伤在前,又经过了那一战,命在旦夕,根本无法带他离开。
而那位乐非烟神医,一直没有到。
景离和重生留下来陪着明梳,叶华吟也流了下来,而素七本想留下,却无奈发生了一些大事必须由他出面,而不得不离开。白凰邻自从那天以后便一直帮忙照顾白凰烛,虽然不曾开口,但明梳看得出他的无奈。
只是,不论众人如何,白凰烛依旧一直未曾醒来。
已是武林盟与乌衣教的大战之后第十天,白凰烛依旧没有醒来。明梳静静坐在白凰烛的床前,看着睡梦中白凰烛苍白清秀的侧脸,想到了许多年前初见的一幕。
第一次见到白凰烛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静静睡着,被她敲醒,露出一脸迷茫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只道这个男子迷糊得让人无奈,却么有想过,自己会同他在一起生活。
而如今,自己只求,这个沉睡的男子能够再次醒来。
用什么换都可以。
天已是黑了,众人等着那神医乐非烟等了十天了,白日里照顾白凰烛,如今也都去睡下了。即使再过担心,也没有人说过什么,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到了这时,白凰烛的身边也就只剩下明梳一人了。
伸手轻轻抚过白凰烛的面颊,明梳俯下身在白凰烛的耳边轻声道:“你可还记得那一次,我以为你就要……”她没有说出那个字,而是跳过去继续说道:“那一次我原本以为,你活不过去了,我便……”
她是明梳,她本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不论是小时候的灭门惨案,还是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她一直都想着要撑过去,只有那一次……
她想的是放下一切,随他而去。
他,可曾知晓。
闭上双目,明梳和衣躺在白凰烛的身旁,静静睡去。
第二日,明梳醒来的时候,身旁空空荡荡。
明梳很快撑起身体,担心的向外看去,却见一人坐在帐篷之中那唯一的一张桌子前,一笔一笔的专注写着什么。帐篷外面的阳光透进来,照着那男子认真的面容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光般。
他的轮廓,此生难忘。
“在写什么?”明梳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是那般嘶哑。
白凰烛微微抬眸,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我没有在写东西。”
明梳一怔,站起身,穿了鞋来到白凰烛的面前,看着白凰烛一笔一笔所勾勒的东西,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不忍破坏此时的情境,明梳柔声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伤口还痛吗?”她绝对不要承认,白凰烛现在画着的这幅画里面那个五官歪歪扭扭的人——是她。
白凰烛依旧淡淡笑着,摇头。
明梳紧紧握住白凰烛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很凉,让人心悸的凉着。
明梳微微一怔,白凰烛放下了笔,沉默的看着那幅画,没有看见明梳紧紧咬着唇。
“败家子,你终于醒了。”明梳低声道。
白凰烛抬眸,清澈的眼睛里面倒映着明梳的眸子,他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开口。明梳不说,但是心里面是知道的,白凰烛站不起来,他也没有力气说许多的话。
昏迷那么多天都没有醒过来,现在却突然醒了,还能够坐在自己的面前画画,明梳隐约知道这是为何。
不是好些了,而是……
“明梳。”白凰烛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温润如常。
明梳不说话,怔怔的看着白凰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白凰烛沉默了片刻才道:“昨晚的话,我听到了。”
“嗯。”明梳低低的应了一声。
白凰烛继续道:“小苍蝇虽然继承了倾云门,但是他还小,现在很多事情还需要别人帮……”
“还有我娘,还有白家……我娘和你挺像的,总是喜欢一个人扛着事情……凰邻他是个很闷的家伙,但是待人很好……明梳,你知道的。”白凰烛的声音很小,但是明梳一句一句听得很认真。
她明白白凰烛为什么会说这些。
她只能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像是要看进心底。
轻笑一声,白凰烛道:“景离那个家伙也和凰邻有些像,他这些日子帮了我们很多忙……还有重生……”
“嗯,别说了。”明梳的声音少有的低沉,她突然抱住白凰烛,将自己的头埋进白凰烛的胸口。
她想告诉白凰烛,什么都别说了,她什么都……不想听。
白凰烛也的确没有说了,他只是轻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目。
那声音很轻,落在明梳的耳中,就像是清风拂过树叶。
很浅,痕迹却无法抹去。
初见的时候,白凰烛被她吵醒,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很是清澈,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会这般在意面前的人。而如今,白凰烛同她紧紧拥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明梳想唤他,想要他不要睡,可是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在血印掌下苦苦支撑痛不欲生,她便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她已经无法判断,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败家子,等你醒来,我们就去接小苍蝇……我们一起,在白家好好地住下来。”从此以后,什么都不用去管,她只是白家的少夫人,他只是白家一个只管被人伺候的大少爷。
没有江湖,没有乌衣教,什么都不会再有。
“好吗?”明梳低声说。
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某一刻,有人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明梳听到外面有人的对话:“小烛现在怎么样了?”
“乐神医,他状况很不好……”
“待我进去看看。”
其余的,明梳没有再听,她只是紧紧拥住白凰烛的身体,怀中的身体,还未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