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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人

杀青宴按时开始,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庆祝这部重新让纯爱这个招牌亮起来的电视剧完美的收官。

连一向严肃的沈彻,都似乎心情极好地笑个不停,酒更是一杯接着一杯。他向来有千杯不醉的美名,在杀青宴上更是完全放开毫无保留地喝。

不管是红酒、清酒,还是威士忌、伏特加,他都悉数照单全收,来者不拒。

他刚接到金泰平先生的电话,再加上一直拨不通的夕颜的手机。

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连最后的杀青宴都不参加,就仓促地离开韩国。

“林小姐怎么没来?”终于有人发现夕颜的缺席。

沈彻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感觉到在座的人都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自己,便淡淡开口:“大约回国了吧?工作不都已经结束了吗?”

他的心已经在分辨不出是什么感觉了,疼吗?还是已经疼到麻木了?

“而且,”他顿了一顿,“之前你们不都惧怕她想要她走吗?”

沈彻的语调让全场的人都陷入沉寂。

他环视着在场的的人,眼中渐渐冰冷,寒气让酒席桌上顿时冰封了一般。

林蓉担心地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他,他这时却又笑了:“喝酒,喝酒!”随即率先把一大杯威士忌灌入嘴里。

这时酒席桌上才渐渐有了声音,大家纷纷举杯庆祝,仿佛极力想要将刚刚令人不愉快的气氛抛在脑后。

门把轻轻地转了转,轻轻一声,好像一个尘封在心底的布满灰尘的盒子打开了一样。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了这个房间。

只轻轻地转了转门把,这个似乎充满秘密的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夕颜看着里面的摆设,顿了一顿,还是轻轻跨了进去。

这里尘封的,就是他的秘密吗?

她环顾四周,几乎纤尘不染,看来他经常来这里。

外面已经升起月亮,月光照在桌子前,夕颜坐在椅子上,看着月亮。

平日里,他也会坐在桌子前这样看着门外的月亮吗?每当他看着月亮的时候,他都在想着什么呢?他会不会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然后做一个有她的梦呢?

她缓缓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是排放地整整齐齐的书籍,学习汉语的书籍有好几本,随意翻开其中一本,愣住了。

一行一行,幼稚的歪歪斜斜的中文字迹。

然而,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竟然都让他学完了。

她幻想着他坐在桌子前,固执地,笨拙地,除了给粉丝签名外几乎不写字的手上握着笔,一行又一行,认真地像一个小学生,倔强的一定要学好。

再看向另一边的书,依旧是整整齐齐的,只是那封面太过于熟悉,那是由慕槿帮忙亲自设计的封面,上面有自己的名字。

至今她总共不过出了三本小说,两本是以前的连载集成之作,一本是去年花了半年时间写的作品。

可是,这三本书在这里都能找到,各种版本的都有,甚至连只在苏州发行的版本居然都有。

难道,他也曾到过苏州吗?

她翻开书页,扉页上居然还有她的签名,就在她的名字的旁边,紧紧挨着三个字:沈彻

林夕颜沈彻

两个人的名字并排着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不知道是练了多少遍,他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她的名字旁边。

她的手指抚过他们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到他们的名字在她的手指下都发烫了。

“啪嗒”一声,温热的水珠终究还是落下来,滴在书上,晕了开来。

这里尘封的,不是他的秘密,而是他收集起来的,那些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光。

她抹去那泪渍,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有他的韩文注解,他在读她的书吗?对他来说,很难读得明白吧。

她忽而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再度来到韩国,为什么她会被选为月九编剧,为什么他又刚好出演她的作品,想必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她住的这所房子,也是他的房子,想起当年离开前的那天晚上,他笑盈盈地让她过一天陪他去一个地方,当时她是答应了的,但是第二天,她就离开了他。

也许,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这里,也许他本来都准备期许给她一个家了,但是,她却离开了他。

为什么这所房子的一切都让她这样喜欢,本来就是因为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构建的,人工湖、小石桥、白色的莲花、红色的锦鲤,有着大阳台的房间、有着落地玻璃窗的客厅、白色镂空的曳地窗帘,能看得到夜空的天花板设计!

她早就该想到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前尘往事从脑海中如幻灯片一般一幕一幕闪过。

终于,她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彩虹桥边,他对她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自己,而她,也是第一个看到他的泪。

他和她一起看电影,安慰失声痛哭的她。

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因为害怕失去她而生了好大的气。

他不顾一切地进到“鬼瘴”中去,只为了救她。

他的手臂,曾经拥住她的肩,他的眼睛,曾经为她流过痛苦的泪。

他,真的是傻瓜呢,还留着这些东西,为她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却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哪怕一句。

她一直害怕,一直以为是他付出的不够多,一直不敢相信他,现在她才明白,他给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她都没有办法承受。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呢?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早就没有办法能够忘记你了啊。

她看着脚踝上的链子,在暗中发着悠悠的七彩光芒,她微微晃着脚踝,清脆的铃声就传了过来。

说来也怪,她曾使过无数方法,就是没有办法解下它,仿佛它天生就长在她脚上一般。

给她系上这足链的时候,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下一秒,她已经一跃而起,她要去见他!一定要去见他!

酒席散了以后,已经是夜里十点多,本来还有第二波的,因为沈彻喝得实在是太醉,所以也就散了。

沈彻跌跌撞撞地进了一间便利店,林蓉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

“哎?这不是我吗?”沈彻笑嘻嘻地指着便利店门口放着的书报架上的杂志。

“这也是我呢。”他指了指一处报纸,娱乐版头条上赫然出现他的脸。

“沈彻,你喝多了!我们走吧。”林蓉扶着他,一脸担忧。

虽然十点多,便利店的人不是很多,但沈彻这样的张扬,再加上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被认出来也只是早晚的事。

“这个!这个也是我。”沈彻指着店里的电视机大声地说。

林蓉死命地把沈彻拖出便利店,再这样下去,全世界都要发现沈彻醉酒了。

沈彻用力甩开她的手:“我自己能走!”随即步履不稳地走到前面。

“啊!又是我!”沈彻看着墙上贴着的自己的大幅宣传海报。

沈彻,8月28日新专辑《梦之色》认定发售!

他的视线凝结到《梦之色》上面,久久不挪开。

梦之色,梦之色,梦的颜色,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即使他如今拥有全世界又有什么用?!

他的骄傲,他的存在意义,他努力的意义,已经全部崩塌。

他用力扯着墙上的海报,狠狠一扯,它们便从墙上剥落,变成了没用的废纸。

“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他一边高声叫着,一边用力扯着那些海报。

“沈彻,你在干什么?”林蓉用力拉着沈彻,但是,她又怎能拉得住他?

她只能良久地看着他发着疯,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那样骄傲的、冷漠地不可一世的、睥睨天下的沈彻,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林蓉无力地开口。

“我已经很努力了……”他嘴里喃喃着,像一个丢了魂魄的困兽,发着狂,那样绝望的样子。

他忽而感觉胸口一滞,喉中有腥甜的感觉涌上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口鲜血便冲过喉咙喷了出来。

“沈彻!”身后有惊恐的大叫声传来。

是谁在叫他的名字呢?他也没有力气再想了,实在是太累了。

太累了,不仅是今天,还有过去的那么多年,都让人太累了。

他缓缓地倒在地上。

“媛妍,我要去杀青宴!”她奔进客厅,急急说道。

“前辈,现在都11点了,杀青宴已经结束了!”媛妍不解地看着匆忙换衣服的夕颜。

“那我去他家找他!”

突然电话响了,媛妍接了电话半晌没有做声。

“怎么了?什么事?”夕颜也有些狐疑。

“刚刚接到消息,沈彻先生被送进医院急救了!”

“你说什么?”夕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脑中仿佛一道道雷轰隆隆地炸开,一片混沌。

只有急救的字眼在脑中来回盘旋着。

她耳边轰轰作响,全身是麻木了不得动弹,也不知道是怎么上的出租车。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也都看不见,她的双手紧紧握着,尖细的指尖已经深深地陷进肉里面,她也浑然不觉。

司机叫了好几遍:“小姐,医院到了!”她才恍若木鸡地挪下车子,到了医院门前,她却一步也迈不开,只有一颗心在扑通扑通跳得急促。

远远看见林蓉从里面出来,她下意识地往暗处闪了一闪,直到林蓉的车开远,她才艰难地迈进医院。

这一阵子真是太忙了,终于赶在1日结尾给大家新年祝福,新年快乐喔!O(∩_∩)O~

“请问,409室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了?”她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地问着护士。

“因为饮酒过量造成的胃部大出血,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护士和蔼地回答。

“那,现在可以探视吗?”

“你是什么人?普通人不能探视他的。”依旧是和蔼的声音。

“哎,你不是林夕颜吗?”旁边有眼尖的护士掩着嘴惊呼。

“那,你去看看他吧,不要吵醒他了,让他好好休息。”

终于来到了病房门前,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他憔悴的睡脸,两颊深深地凹了下去,没有血色,脸色苍白地就好像他身上穿着的白色病号服一样。

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顺着透明的管子输入他纤细的胳膊里。

她原本就知道他瘦,但是没想到,只不过几天没见而已,他竟然已经瘦到这个样子。

他从来就没有这个样子过,即使再困再累,他也总是神采奕奕的,很少见到他疲倦的神色。

现在,他居然就这么虚弱地躺在这里,周身散发着病痛的气息,那些不可一世的骄傲、冷漠,全都不见了。

她想要伸手去抚抚他凌乱的头发,却终究提不起勇气,把手收了回去。

眼泪,却簌簌地流了下来。

“呐,沈彻,你起来啊。”她小声地开口,声音涩涩的。

“你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怎么会胃部大出血呢?”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是我,是我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吗?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也就不会在这里躺着了,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也许你会比现在幸福得多吧?

也许你会碰见一个心仪的女子,和她组成温馨的家庭,也许你现在,已经当上爸爸了,和袁真一样。

我是不是只会给人带去不幸呢?

妈妈生下我没几年就去世了,夕萝也是因我而死,爸爸也离开我,连你,也因为我躺在病床上,没有生气。

为什么呢,为什么对我好的人总要离开我?

如果我离你远一些,如果我离开你,也许你真的会幸福的吧!

到最后的最后,没想到我还是要离开你。

夕颜在心中想着,心中生出无尽的悲恸。

她艰难地从椅子上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艰难地转过身体。

这一转身之后,我与你之间,就隔了一世的距离了吧?

她双腿仿佛灌了铅般沉重,即使这样,她还是努力走着。

毕竟这是从他的世界退出的步伐,每走一步,都像把心撕裂一样的痛楚。

“你给我站住!”虚弱地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怒气。

一切都静止了,空气仿佛凝结了,夕颜也停住了脚步。

发音标准的中文,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你也要转身背对着我哭着离开吗?三年以后,你还是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这样决绝地离开我吗?!”

身后有下床的声音,不过几秒钟,他就来到她身后,灼热的双手按在她的肩上。

“我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可以被你这样随意的抛弃吗?”

她不敢回答,不敢动,也不想动,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时满脸泪痕的狼狈模样。

“转过来!”他扳着她的肩膀,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徒劳,他生着病,却还是那样倔强,力气还是那样大。

她只能低着头,目光看着他的病号服。

“这三年来,我拼命学习中文,看你写的书,一直,一直在等着你,我以为这样就能读懂你,能慢慢地走近你的心。没想到,你一直拒绝向我敞开心房,哪怕一次,都没有过!”

“不是的……”夕颜低着头小声嚅嗫着。

“不是吗?”沈彻语气沉重,“你的过去,你沉重的过往,你经历过的伤痛与快乐,我总是不知道。”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摇着头。

“在你心中,我就如此浅薄和不堪吗?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过去而不喜欢你?你太看轻我了林夕颜!即使你现在真的是精神病患者又如何?我始终爱你,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一直、一直爱着你!”

“为什么是我呢?”她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眼中满是泪水,“如果不是我,你一定会幸福许多的!”

“你错了!”沈彻的手抚上她的脸,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只有你才能让我觉得幸福,即使我走遍千山万水,寻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只有你,只有你林夕颜,才能让我幸福,

除了你,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

夕颜的眼中又涌出许多泪水。

“所以,我多么感谢上帝,让我在有生之年遇见了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虽然你曾经离开我,但是我是多么幸运啊,你又回到我的身边!”

“所以,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我吧,好的你,坏的你,开心也好,伤心也好,寂寞也好,全部——全部告诉我啊!”

闻言,夕颜再也忍不住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放声痛哭了起来。

“真没办法呢?你怎么这样多的泪水?”沈彻无奈地抚着夕颜的背,怀中的人儿哭个不停,眼泪都**了他的病号服。

忽而“砰”地一声,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是烟火,绽放在病房的窗前,一朵又一朵硕大的绚烂花朵争先恐后的绽放,让人目不暇接。

夕颜惊讶地停止了哭泣,从沈彻的怀中探出头来,忘记了哭泣,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着空中那肆意绽放的绝美光华。

“这是这个夏天东京最后的烟花祭了吧?”两人坐在窗前看着烟火,沈彻缓缓说道。

“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来的?”夕颜靠在他肩上问他。

“你的足链啊,叮叮当当的,我不是说过吗?只要你一来,我就能发现的啊。”沈彻微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啊。”夕颜鼓着嘴晃晃自己洁白的脚踝,让铃声响起来。

“呐,你现在胃还疼吗?”夕颜转过身子,担心地看着他。

“疼啊。”他好笑地看着听了这话之后立即蹙起眉来一脸担心模样的女人。

“但是,现在觉得很幸福,太幸福了,所以,感觉不到痛了。”他轻轻吻在夕颜的额上,不出意外的看见她的脸立即在烟火的光中变得通红的模样。

两人静静相拥,窗外是无比的绚烂。

这迟到了五年的烟花祭,终于还是来了,虽然迟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是最终还是和她一起看了。

他拥着怀中的温暖,困意渐渐袭上来,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一觉了,然后,也终于可以做一个有她的甜蜜的梦了。

过往的伤心痛苦,就让它们都随着这些消失的烟火远去吧!

他终于安心地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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