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站起来想帮忙,她去了韩国,被妈妈制止了,她喜滋滋地去厨房忙了。
夕颜把行李拿到房间,经过夕萝的房间。
打开门,朝里面一看,不禁愣住了,里面空空如也。
一件家具都没有了,床、书柜、桌子、衣柜,只有空空的地板泛着光,光可照人。
也是,妈妈想要忘记夕萝的一切,睹物思人,只会更加伤心而已。
“傻孩子,瘦了显精神嘛!”妈妈笑着拭去夕颜的泪水。
妈妈是很爱爸爸的,这从小夕颜就知道。
夕颜轻轻关上门。
“小颜,下来喝汤了。”
夕颜应了一声,很快下楼去了。
“夕颜,我爱你,这份感情不会变。”苏州河边,让夕颜十分感动,炎轶离轻轻拥住她。
“姐姐,我喜欢上炎轶离了,姐姐能把炎轶离让给我吗?求求你,求求你!”夕萝哭着抱住夕颜。
夕萝和炎轶离走在一起,她的头靠在他怀中,小鸟依人。夕颜从没有看过她那样高兴、那样幸福。
不是说此情永不移吗?为什么?变得这样快?夕颜心中想道。原来这就是男人的承诺。
可是,夕萝这样幸福,如果他能让她一直幸福下去,就罢了吧!
“林夕颜,我希望你明白,我从来没有移情别人,我喜欢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炎轶离抓住夕颜的肩。
“请你好好对待我的妹妹。”夕颜挣脱。
“轶离,姐姐,你们在这儿啊。”夕萝自房间走出。
转瞬间地动山摇,墙块崩塌。
程思枫正在给客厅里给丈夫上香,现在正是沈彻工作忙的时候。
“姐姐,救我!”夕萝的眼神变为惊恐,六月份到来,这也是她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夕萝,不要!”这便是夕颜和夕萝说的最后一句话。
转瞬间,众人被压在下面。
地震发生了。
这不是真的!夕颜从床上猛然坐起,全身汗湿。
“姐姐,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夕萝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这是以前的记忆吗?至少夕萝最后的话和自己的记忆是相符的。
夕萝在人生的最后时间向她的请求,她没有实现。
她和炎轶离捡回了一条命,夕萝却永远地离开了。
再也没有睡意,夕颜从床上坐起,看着窗下的院子。
小时候爸爸总会带着她们在院子里玩耍,夕萝从小身体就比较弱,一直到小学时脚都有些跛,3、4岁时经常走着走着就跌倒,摔得一身泥。她总也不哭,总叫姐姐拉她起来,让姐姐给她拍去衣服上的泥土,总是冲着姐姐嘻嘻地笑。
夕萝最喜欢姐姐了!她总是那么说。
谁不羡慕这两姐妹的感情?
夕萝升入中学时,夕萝也离开了,在同是医学教授的父母的悉心照料下,她的脚全好了,开始学跳舞,那时她总是在院子里跳舞,全家人都围着她看,在阳光下夕萝就像一只快乐的蝴蝶。
那时候爸爸和妈妈脸上舒心的笑容夕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同时,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一辈子好好照顾夕萝。
“妈,我回来了。
“夕颜,你回来了?”程思枫转过身来一脸惊喜。
然而,就在那以后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这个四口之家就散掉了。
还记得以前小时候夕萝说一定要接到姐姐的捧花才结婚的,可是,夕萝却喜欢上了姐姐的爱人,为此,丧失了生命。
两姐妹和同一个男人起了感情纠葛,妹妹在三年前的事故中死去,留下遍体鳞伤的姐姐,妈妈也从泰国回国,两年前,父亲因病去世,抛下了大病初愈的女儿和痛不欲生的妻子。
当初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
不,现在的痛苦是当初幸福的无数倍。
夕颜站在院子里,晚上的风吹着院子里的植物,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些树木依旧自顾自茂盛着,就和当初爸爸和夕萝在的时候一样。
它们当然不知道,这个家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日里的烟花祭开始,东京的夜晚更加绚烂。
女孩子全都穿上浴衣,亲亲密密地挽上家人或男友的手,一起去看烟火。
沈彻站在东京宾馆的大落地窗前看烟火,肚子还饿着。
烟火上升,“砰”地绽开,刚好回家顺便看看妈妈,蹦出硕大的璀璨的花朵,随之就在空中湮灭,留下淡淡的烟。随即又一朵升上去,此起彼伏,把台场的天空照耀得如同白昼。
沈彻向来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烟火,因为太过绚烂,因为太过短暂,因为烟火知道自己在空中绽放的时间就那短短的一瞬,所以拼劲了力气也要美丽到极致,因为知道即将湮灭所以无所畏惧。
其实,烟火是很壮烈的呢。
最后,最后一朵烟火也湮灭了,天空一下子寂静下来,四周也变得黑暗,拥挤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夕颜放下行李泪盈于睫。
东京的夜晚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爸爸前年去世了,发出清冷的银白色光辉。平时热闹的不夜城因为失去了刚刚绚烂的烟火,也不禁黯然失色。
“我过得很好,妈,倒是你,怎么又瘦了?”夕颜看着妈妈的脸,心疼得落下泪来。
“沈先生,现场准备好了。”刘智恩在后面叫他。
他转过身去,发现刘智恩穿了一件红色的浴衣,大概也是为这次活动所需,她和夕颜上一次穿的是一样的红色。
他记得有一次也是在这里,做外景节目时人手不够,夕颜也被迫上场,那次应节目企划的要求,夕颜穿了一件红色的浴衣。
红色,是沈彻喜爱的颜色,仔细回想,林夕颜从未穿过红色的衣服,她大约是不爱那些张扬的色彩的,但是,很神奇的,已经大半年没有回家了。
杨小姐很爽快地准了假,那样张扬的红色穿在她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张扬的味道,却令人感觉和谐和典雅,平日里总是扎成马尾的长发也挽了起来,怎么说呢?有些不太一样。她就站在他身边,沈彻一歪头就看见在红色和服和黑色乌发映衬下愈发显得晶莹如雪的夕颜的白皙皮肤,她略一低头,万般柔美,像极了一株被风吹拂的芙蕖。他记得那天,所有在座的嘉宾也明显多注意了一些那抹红色纤细的倩影。
刘智恩也穿的是那张扬的红。只是她压不住那红,穿在她身上只是艳丽,有点俗气的艳丽。
他自己心里是明白的,林夕颜,这个女孩子在他的心里,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风尘仆仆地回到家,家里的小狗跑来迎接他。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它,摸着它柔软的黄色皮毛。
“彻,要知道,回来了?”沈彻的母亲沈彻会理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
走进院子,院子里爸爸喜欢的花草树木还在茂盛地生长着,有规律地发芽开花结果枯萎,当然,院子里早就没有了爸爸微微佝偻着腰忙碌的身影。
“嗯。”
“东京的烟火好看吗?”
“嗯,很漂亮。”沈彻应着声。
“那你怎么还没精打采的?”沈彻会理看着窝在沙发里闷闷不乐的儿子。
“哪有?我累了,先去洗澡。”沈彻把小狗放到一边,站起身来。
才过了四天,日子仿佛突然被上帝按了放慢键,闷得有点不可思议。
“对了,厨房里炖着汤呢,现在该好了。你坐着休息,妈去给你盛。”
这几日夕颜过得平静舒适。
早上起床先照顾爸爸锺爱的花草,再做好早餐,同妈妈一起吃过早餐以后再一起去买菜,要尽量珍惜和妈妈在一起的每一刻。
“夕颜,最近还有不舒服的时候吗?”程思枫观察着女儿的表情。
“妈,我身体都好了,不用担心啦。”夕颜赶紧拍拍自己的身体以示自己很健康。
“还会做噩梦吗?现在每晚睡得还安稳吗?你这样瘦,我怎么放心的下。”
“偶尔会,但是不经常了。妈,慢慢就会好的。”夕颜赶紧说道。
跟慕槿简单到了别,她的背影略显苍老,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自从丈夫走后,她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衰老。
“在韩国过得好吗?有情趣相投的朋友吗?”
“挺好的,结识了几个好朋友,就越感到惭愧,而且,”夕颜顿了一下,见到了炎轶离的事,要不要说呢?
“而且什么?”程思枫看着女儿。
“而且,朋友们对我都很好。”夕颜笑着说。
“那就好,”程思枫呼了一口气,“夕颜你从小诚实可爱,当然有很多朋友喜欢你。”
夕颜腼腆地笑笑。
“程教授。”院子外有几个学生唤母亲,男学生看见夕颜脸红了一红,推到了朋友身后。
“啊──我忘了有学生今天来,夕颜怎么办?不能送你了。”程思枫抱歉。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在家中就好。”夕颜拿起行李,程思枫送至门口。
“好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瘦了?在外面过得不好?”温暖熟悉的手抚上夕颜的脸。
夕颜在院子外一直目送母亲进了房间,看她与学生在客厅里讨论问题,高谈阔论。
母亲一向对工作无比热忱,这也是父亲敬她爱她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夕颜转身,夕颜向杨慧贤小姐告了一个礼拜的假。
爸爸的忌日快到了,眼泪却突然掉下来,有一种小时候离开奶奶家总幼稚地觉得不能再回来,总有这样的错觉,每次坐上回家的车,总是对着窗外的奶奶哭个不停,弄得车上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哭笑不得。
去机场的路上,路边树木葱葱,白墙黑瓦,路边宫灯无声矗立,微风吹拂,河水静静流淌,小石桥架在河边上,路边的老人花白头发,坐在自家门口,芭蕉扇慢慢摇着,耳边还依稀能听到依依呀呀的让人愁肠百转的昆曲。现在家里只留妈妈一个人,自己又任性地出了国,真不知道这大半年妈妈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这就是她从小生活的城市,拾了简单的行李就走了。
离家越近,是她扎根的地方。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是多么巨大的褒赏,但是,丝毫不过分。
这是个连上帝和时间经过都要忍不住停留、不忍离去的天上城市。
这是充满回忆的地方。
然而,夕颜却不得不离它而去。
“小姐,机场到了。”司机彬彬有礼。
“谢谢。”付了车钱,夕颜打开车门。一股热流顿时涌了上来,太阳光越发显得强烈。
机场依旧熙熙攘攘,纵使这城市再美好,有的人来了,却还是要走,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留住他们匆匆离去的脚步。
但是,夕颜相信,有的人即使走了,却始终还是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