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已经打开了一条人可以通过的缝隙。大家慌忙往里跑,我和爸爸还有婆婆最后进去。当我进去的时候,黑娃还在冲着水叫,我一把抓住它的半条尾巴就把它拽进来了。
我们往里跑,水也跟着淹过来了,就在屁股后面。
没跑几步,前面人就不跑了,我停住脚步一看,脚下是一个黑暗见不到底的断崖。怎么突然没路了呢?而两边又是墙壁,怎么办啊?
此时黑娃猛地往前一跳,跃入黑暗中。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黑娃冲着这边叫了两声。黑娃没有掉下去?道士拿出一张黄纸点燃后往前面一扔,这才发现,断掉的地方往前一点是有路的。
水已经冲到脚下了,大家惊慌失措,只能往前跳了。前面的缺口处接近两米,大人用点力气还可以跳过去,我没那么高,能跳过去吗?我正想着呢,道士第一个跳了过去,然后在那边喊:“快,跳过来吧。”
朱翰林跳了过去,朱地主、大顺、阿好也都跳了过去,这边只剩我们三个了。我很害怕,不敢跳,但等我没回过神来呢,爸爸一把提起我,就将我扔了过去,等我站起来时,婆婆也在爸爸的推助下,跳了过来。
但爸爸还在那边,我大声喊:“爸爸,快跳过来啊!”
他没犹豫,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跳了过来。就在此时汹涌的水花从那边冲过来,直接就流入到断崖下面去了,看起来就像瀑布一样。
真的挺悬的,如果再不跳过来,就被水给冲下去了。下面黢黑一片,根本见不到底,只有水落下去的声音。看了会儿,大家就再朝里面走,来到了一个通道走廊。这个通道的墙壁装饰得很好看,两边的墙壁上有许多壁画。
我走到左边墙壁摸了摸,那不是画的,而是浮雕,还都上了颜色呢。第一幅上面雕刻的是许多穿着古代衣服的农人在田地里干活的场面,有的在收麦,有的扛着铁锹行走在田埂上,还有的扛着收割的麦子,好一浱丰收的景象。但当中却有个穿着不一样的年轻男人,他身着一席白衣,腰缠玉带,头戴华冠,面容清秀。这显然不是农民,倒像一位达官贵人。可他又正在跟农民一起干农活,这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再看第二幅图,又是刚刚那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他正站在一个谷仓前,手拿着一个米斗,米斗倾斜,从里面倒出许多大米,往一个穿着褴褛的老妇人的布袋里倒。
那个老妇人面带喜悦地看着年轻人,而年轻人也很和善地看着老妇人。这明显是在布施啊。老妇人后面还站了一大排穿着褴褛的男女老少,各个神情喜悦,还有个老头合着双手冲着年轻人笑,整幅图看起来都很祥和温馨。
另外,我发现每幅浮雕旁边都有一个半圆形的凸起的石块。在石块上有一只石头雕刻的癞蛤蟆,癞蛤蟆的眼睛很大,都张着嘴,嘴里伸出黑色的绳子。婆婆伸手摸摸这些癞蛤蟆,然后又摸摸癞蛤蟆嘴里伸出来的绳子,接着就举着火把将癞蛤蟆嘴里伸出来的绳子点着了,那绳子燃着微微的火苗,一直往嘴里跑。然后霎时间就见癞蛤蟆的两只大眼睛亮起来了,就如点了一盏油灯一样。大家都觉得神奇,指指点点地来看这蛤蟆灯。婆婆将左边的点燃,又走到右边去,右边也亮起来了。
我也走到右边的墙壁前,这会儿在这蛤蟆灯的照射下,我能更清楚地看那些浮雕了。只见浮雕上又出现了那个年轻人,他正站在水边和几个渔民在撒网打鱼。一路看下来,墙壁上的每幅画里都有他。有时他在吹奏乐器,旁边有男女老少跳舞;有时他在画画,旁边有许多人观看。我数了下,总共八幅浮雕,两边各四幅。走到最后,前面只剩下一堵墙了,最后这堵墙上也雕刻着一幅,旁边也有两个蛤蟆灯。这幅浮雕上雕的是那个年轻男子骑在一只白鹤背上,飞翔在云间,而下面有许多男女老少仰着头看着他,有的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看着他,有的人在拂袖拭泪,明显是一个很感人的送别场景。
婆婆将所有的蛤蟆灯点着了,一共八盏,把这条七八米的通道照得亮堂堂的,犹如白天一样。我感觉头顶上都有光了,于是我抬头一瞧,原来头顶不是石块或砖块,而全是铜镜铺就,和玻璃镜一样,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我们。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啊?大家都在惊叹。
婆婆摸摸最后这面墙的浮雕,又推一推,说道:“没有路了,已经是死路了。”
地主说:“啊?死路?那不是回不去,也走不掉了?”
朱翰林也使劲儿拍拍墙壁,可无济于事。
看来真的没有路了,大家都问婆婆,婆婆也只是摇头,连黑娃都发出了丧气的声音。大家正焦急呢,道士开口了:“要么就等水停了,我们从原路出去,除此之外再没办法了吧。”
朱翰林就说:“那外面兴许还有怪物呢,如果水不停又怎么办?”
婆婆就说道:“不要说了,大家先休息一会儿,让我想一下。”说完就盘腿坐在了地上。
这时,我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还好大顺把地主行李带来了,这回地主发慈悲了,给大家都分了点食物。我也拿到了干大馍,而地主自己、朱翰林还有道士三个人却有肉干吃。
我想现在大家都是同病相怜,只能互相帮助,因此地主才发了慈悲吧。
爸爸和婆婆都从自己的馍上掰了一半给我。其实,我想把我的那一半给婆婆,可婆婆不吃,给爸爸,爸爸也不吃。黑娃已经吃了婆婆给它的馍,我再给它,它也不吃了。他们三个真倔强,怎么都不肯吃。为了我能吃饱,自己却要忍着饿。
我自己也饿得要死了,就吃了爸爸和婆婆给我的馍,将自己那个整的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我们四个坐在右边的墙壁边靠着,地主他们靠在左边的墙壁下。地主在不停地叹气,道士站在隧道口看着流水。
无意间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铜镜里倒映的我们,突然看见了奇怪的一幕:铜镜里倒映的地主父子和大顺、阿好四个人旁边又多了一个人。我开始以为是道士呢,可扭头一看那边,他们的确只有四个人,道士还站在通道口看流水呢。我再抬头看看,这回铜镜里的朱翰林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又低头一看,朱翰林身边没人啊。再抬头看,那个人又不见了。于是我继续仰头看婆婆和我们的倒影,正看着呢,突然就被吓到了。那个陌生男人正在铜镜里看着我呢,两只眼睛直勾勾的,而且他就坐在我的旁边。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都不敢低头看自己身边了。我偷偷伸手摸到婆婆,然后紧闭双眼靠了过去。婆婆拉着我问:“孩子,怎么了?”
我低声说:“吓死我了,有鬼……”
我刚说完,就听见黑娃叫了起来。抬头一看,它正对着隧道口叫呢。我朝隧道口看去,就见道士一手拿着照妖镜,一手拿着一张黄纸朝里面大喊道:“好啊,总算出来了,你个鬼孽,以为我看不到你是吧,我现在就降了你!”
说完,就拿着镜子朝右门墙壁边跑,跑到跟前举起黄纸就往墙壁上一贴。那黄纸贴在墙上却突然又动了起来,好像被人拿下来了,黄纸就一直到处飞,好像有个人拿着黄纸到处乱跑似的。而道士就拿起拂尘不停抽打黄纸,发出“噼啪”的声音,就像打在人身上一样。那黄纸就像活物一样,到处跑,像是在躲避着道士的拂尘。
黑娃也一直追着那黄纸,道士见黑娃跟着瞎掺和,拿起拂尘打黑娃,不过黑娃闪得快,还一口咬住了黄纸。咬住后,黑娃就往婆婆身边跑。婆婆蹲下身子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红布平铺在地上,又接过黑娃嘴里咬的黄纸放在红布中间,迅速地包了起来。
接着,婆婆把手伸进去,取出了那张黄纸,往地上一扔,那黄纸还没掉在地上就化作灰烬了。而婆婆手上却好像提了一个大包裹,原先只是一块红布,现在却像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似的。
婆婆把红布包裹放在地上,拿出一截红线捆住口,又用大拇指在嘴里蘸了点口水,绕着包裹画了几下。刚刚画完,道士就走上前冲着婆婆说:“老太婆,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这鬼孽给我,我把他打散掉。”
婆婆双手提着包裹说:“我说道士,不要赶尽杀绝嘛,虽说这孤魂一直跟着我们,但他并无害我们之意,你何必要灭他?”
道士说:“是鬼就要灭,说不准他会害我们。”
婆婆摇摇头:“老道,现在是我收了他,按规矩,该怎么处决,由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