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儿子正准备发话呢,道士立刻跑到阿好身边,拿下阿好身上的行李,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箱子,打开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纸糊的东西。等到他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我才看清楚,那是个纸糊的轿子,还有两个小纸人抬着轿子呢。说是轿子,但只有一个米斗那么大,画得很漂亮,有窗户和轿帘,小纸人则更小了,可也画着眉毛眼睛的,看上去惟妙惟肖。他把轿子和纸人放在地上,然后急躁地对地主说:“老爷,这是山鬼拦路,是要收买路钱啊,不然咱们走不掉,就连退路也休想了啊。”
地主说:“仙家,纸钱冥钞都在进山的时候供过山神了啊。”
道士打住他说:“老爷,这山鬼是要真钱珠宝啊。”
地主说道:“啊?哪有山鬼要真金白银的?”
道士说:“我也只是早年学道的时候听说过山鬼拦路敛财的,但没想到这偏僻山野真有此事。”
地主儿子说道:“哪有这样的事?山鬼居然要钱?难不成是人在作怪?”
道士说道:“少爷,贫道何苦撒谎呢。”
我听了也觉得奇怪,但也实在可怕,山鬼居然要钱,没钱就走不出去了。
地主也没办法,只好在腰包里摸出几个银元,递给了道士,道士在手上掂了掂,又说道:“老爷,这……不够啊。”
地主很诧异地说:“仙家,进山之前就没准备带钱的,只有这几块银元了。”
道士又说:“朱老爷,事关我们几人的性命啊,给得少惹火了山鬼,我们就再不能走出去了。到时候再给它补钱,估计都难了。”
地主没办法,但出门真的没有带多少金银,只好把手上的几个戒指给拿了下来,还让他儿子也拿下了戒指以及一块纯金的西洋怀表。
道士把这些东西都放进了小纸轿子里,然后对着轿子前后的两个小纸人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两个小纸人动起来了,抬起轿子就往前面跑,跑得还挺快。
道士说:“老爷,看,纸人给山鬼送钱去了,等会儿纸人回来,轿子里的钱都没有了的话,就说明山鬼愿意给我们开路放我们走了,而且也不再打扰我们了。”
地主见道士这样说,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小纸人抬着轿子直奔前方的树丛,刺溜一下就钻进去了,不过还真灵,因为周围已经没有那尖细的叫声了,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我们等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树丛里传来响声,估计是两个纸人抬着轿子回来了,我们注视着它们进去的地方。
突然一道火光从里面蹿出,小纸轿子烧起来了,两个纸人也烧起来了,但还抬着轿子往我们这边跑,不过跑得越来越慢,没到半截,纸人和纸轿子就被烧得化为灰烬了。
道士马上跑到轿子前,拿起拂尘就在灰烬里扫,突然灰烬里冒出一股黄烟,直冲道士的脸上。道士立刻闪开,拿拂尘扫去,黄烟很快就消失了。道士对着茂密的树丛大声喊道:“好贪心的山鬼啊,值钱的东西已经给你了,难道还不行吗?”
道士一说完,马上就跑向行李边,在行李里掏出一个小陶罐,拿起小陶罐又跑到刚才的灰烬边,把陶罐放在灰烬上,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黄纸,用黄纸在耳朵边晃了几下,就把纸折成三角形扔进了陶罐里面,扔完后又用一张黄纸把陶罐口给封起来了。
封好后,道士就站起来,拿起拂尘在陶罐上使劲一扫,就把陶罐给扫飞到茂密的树丛里去了。“哗啦啦”几声响,陶罐立时就钻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陶罐就从树丛里飞出来,看起来好像是被什么人扔出来似的,道士一把接住陶罐。
我看见陶罐被封住的那层黄纸发出光亮,就像陶罐里面有东西在燃烧,然后一股黄烟从陶罐里冲出来,把封住罐口的黄纸给冲破了。黄烟喷了道士一脸,道士没接住,陶罐掉向地上,但他很快伸出右脚,把陶罐接住了。
道士小心地将陶罐放在地上,然后伸手从陶罐里掏出了刚才叠好的黄纸,把黄纸打开看了一会儿,突然走到地主面前说道:“朱老爷,这山鬼贪财不说,还要我们开法坛祭祀它,要敬上童子和酒水,还要点香下拜。”
地主很惊讶地问:“啊?我们哪里得罪它了?”
道士说:“老爷,这是它的地盘,如若不从,我们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而且永远见不到阳光。”
地主儿子焦急地问:“它到底想怎么样,钱也给它了,连我最心爱的纯金怀表都给它了,还想祭祀,它又不是山神。”
道士立刻拦住少爷说:“少爷,您可千万别这样说,会得罪它的,咱们一举一动它都知道呢。到时候得罪了它,咱们可别想好啊。”
那少爷被吓得不敢说话,而地主就说:“仙家,该怎么办?”
道士突然回转头看着我说:“哼哼,小子,看来只能拿你祭祀了。”
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爸爸立刻拉住我冲着他们说:“不,道长,他只是个孩子,你们不能这样。”
地主儿子走过去一把拽住爸爸的衣领说:“你想我们都死吗?把你儿子送过去,我们还有救。”
爸爸抱住我说:“不行,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简直是要杀人。”
我明白了,他们是要拿我献祭给山鬼吃呢。
爸爸抱着我往后退,我就看见朱地主看了一眼大顺,大顺快速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爸爸,把爸爸双手别到后面,他没有大顺的力气大,被大顺抓得死死的不能松手。
爸爸大声地喊:“你们没人性,放了我的孩子。书甲,你快跑啊……”我过去拉爸爸,却被大顺一脚踢到了一边。我栽在地上翻了个跟头。
等我站起来,爸爸已经被大顺用绳子给捆起来了,“老爷……求求你了,放了孩子吧,我马上给你带路去小兰溪……”
道士走上前:“哼,小兰溪?先从这里走出去再说,反正你儿子没用,正好拿来祭祀山鬼,祭祀完了,你再带我们找小兰溪。”
地主对我爸爸说:“李诗冥啊,只要走出去,你再带我们找到小兰溪,等我们找到金身孩儿鱼,回去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心想,说不定没回去就把我爸爸也给害了,我往爸爸身边跑,却被道士一脚踢到地上,道士抬起脚就踩住了我的胸口。我被踩得闷死了,便使劲地打他的脚。
爸爸在一旁喊道:“老爷,求求你了,道长求求你开开恩吧,求求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道士说:“本来以为这山里山鬼好对付,可没想到这些山鬼这么难缠,不过你儿子来得可真是时候,正好我们能用上,要不然我们还得死在这儿。”
爸爸不停地央求着,而我就使劲拍打道士的腿。
那地主儿子见爸爸大叫就说道:“大顺,把他嘴堵上。”
大顺立刻从爸爸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窝成一团,把爸爸的嘴给堵上了。我都快被踩闷死了,见爸爸被堵上了嘴,就冲着他大喊:“爸爸!”
我边喊边哭,而爸爸的眼睛也睁得很大的看着我,眼圈都已经红了。从爸爸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愤怒和无奈,但他被大顺抓着,使劲挣扎都不行。
可怜我们就这样被死死困住,此时我见道士冲着站在一边的阿好摆手,要阿好过来。但阿好缩手缩脚地站在一边没有动,想走过来又没走,好像有点害怕似的。
道士大声喊道:“快过来,把这小子抱起来,送到树丛边。”
但阿好一直没敢过来,地主儿子就走上前一脚踢到阿好的腿上说:“快去啊,你个死哑巴。”
原来阿好是哑巴啊,怪不得一路上没听他讲过话。阿好被一脚踢得往前踉跄了几步,走到我跟前。他看着我,好像还有点害怕。道士就对他说:“把他抱起来。”
我使劲地拍打道士的腿,当他把脚拿开的时候,我跳起来就要去打他,而这个时候,阿好一把就把我抱起扛在了肩上,所以我又使劲地拍打阿好的背。虽然我很使劲地拍打他,但阿好倒是一直都没有打我。
等走到树丛边,离树丛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阿好就把我放在了地上,按住了我。他只是使劲地抓住我的双手,而我就拿脚使劲地踢他的腿,但他始终没有要打我的意思,只是任我踢他。
道士就在我身旁站着说道:“抓紧了。”
我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裹,他打开包裹,里面有好多绣花针。道士走到我面前,拿起一根针插到了我的肩膀上,顿时,我被插着针的右肩膀就不能动了。我正想使劲呢,左肩膀也被插了一根,现在两个肩膀都不能动了,而且不止肩膀,手臂和手指都不能动了。道士在我双膝上也插了针,一插上,我两条腿也不能动了,现在我四肢全被固定住了。
我大声喊着爸爸,那道士又拿起一根针插到了我的下巴上,针一刺上去,我的嘴就不能动了,还是张开的,现在连合拢都没法合拢。我的脖子也不能扭动了,我整个人就这样被定格了,只有眼珠还能打转。我想使劲动一下,可是根本不管用,连脚趾头都不能动。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