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躺在草地上,抬头,可以数清楚天上星星的个数。
虽然是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可是天空中的灰尘,依旧是比二十一世纪少得多的,这无疑是沁惜这么多年一直喜欢躺在草地上看夜空的原因。
“喂,你不会怪我吧?”她歪了头,发现身边弘历那一身华丽的锦色衣服已经是因为翻墙破烂不堪了。
“不会。”他笑着伸出手臂,做出要够那星星的样子,“这样子看星空,确实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怎么我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或许是因为你总是让自己忙着吧!”她也做出要够到那星星的样子,“你看天边最亮的那一颗星星,是什么,知道吗?”
“北极星吧!”对于这个问题,他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不是……”她摇了摇头,“书上写的不一定是对的,早春时节,最亮的星星,叫做天狼星,就是那颗!”
“惜儿,你……”
“哥,你要对嫂子好一点。”
“嗯。”其实,这是他一直都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去岁,他大婚,娶得是康熙前期著名大臣米思翰的孙女、察哈尔总管李荣保的女儿富察氏芸儿。那是个比他还要小一岁的女子,温婉可人,即使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了,她见他的时候甚至都还会脸红。平心而论,那是个美人,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是个好妻子的人选,可是他的心里,除了沁惜,已经再没有地方可以装得下其他人了。
这么多年,他越发觉得沁惜是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她性格开朗,敢想敢做,不会扭扭捏捏让人不舒服,也不会拐弯抹角。他喜欢和她在一起说话,即使她永远都是叫他一声“哥”。
“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他皱了眉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似的。
“哥,你别老是把她想的那么不好!你如果可以用对我的态度去对她,或许你就会发现她的好了啊!”沁惜的语气相比刚才多了一分生硬。
“嗯。”他就这么答应了。
可是实际上,他根本就办不到。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妻子,这就是其中的差别。
他已经没办法记得那一个晚上他们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他回到阿哥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富察氏见他这般样子,马上是屏退了众人,亲手帮他清洗了,然后换了衣服。
他眼角余光可以看见富察氏看见那衣服上的的青色的草汁的时候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更何况那上面还有沁惜被刮伤手臂留下来的血迹。
他希望她会问一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吧!”他只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然而她只是沉默了大约三秒钟的时间之后,说到,“回爷,妾身……没什么想问的。”
“爷昨晚上一夜未归,现下又是这般回来了,你就不想问问爷是不是在那草地里要了哪个姑娘?”
富察氏再次咬了咬自己的唇:这个问题,她何尝不想问呢?可是问会怎样,不问又会怎样呢?他是她的丈夫,可是这种事情,并不是她能管的。
“爷什么时候要了那妹妹过来,妾身好安排一下。”她依旧没有将骨子里的那份反抗给表现出来。
“你怎么总是这么样子?”弘历真的是有些急了,“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妾身,自然是爷的福晋。”她努力定住神,尽量不将自己的害怕表现出来。
“是啊,福晋,你是爷的福晋!”他笑了,但是这笑,是那样的让人害怕,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阵紧似一阵的寒意,“你怎么就不能争气一点,成为爷的心上人?”
她张了张嘴,可是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唇,就已经附上了她的。
他发狠咬着,她婉转相承。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气极了,明明对着一个美貌的女子,可是脑子里除了生气之外竟然什么想法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命运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吧,明明知道沁惜只把他当哥哥看,可是他就是不顾一切地将整颗心都抛在了她的身上。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她,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这句话是那般的不现实——不去想她,她只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好了,我们抛开弘历不谈,单单说说弘昌吧。
那天他被沁惜刺激过了之后,一个晚上,还是站在了那里,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他是在寻找机遇。
他下定决心一定不要利用熟人的帮助,可是这街市上人来人往的,怎么着就算是算概率,也会有一两个人认识他的。
“小王爷?”
呃……不理她不理她!
“小王爷?”
呃……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小……”
终于,在那个声音的多次攻击下,弘昌再也忍不住了,转过头来就是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喊什么喊啊,没见我这儿正烦着呢啊,你有事儿干事儿,没事儿回家呆着去!(⊙v⊙)?你是……”
话都说了一大半了,却发现这个人自己似乎并不认识。
“哦,奴才是府里新来的下人,怨不得小王爷不认识。”
要是别人还好,他大可以装作是在大街上闲逛,可是这是自己府上的人……弘昌顿时觉得自己的脸是丢大了。
“咳咳……”该装出来的样子还是要装的,“你来干什么啊?”
“主子说让您回去!”
“我阿玛?”毕竟当初他被逼出来是兆佳氏弄的,而不是他阿玛的原因,所以如果是他阿玛找他回去的话,自己是可以回去的吧?
“是。”
弘昌顿时就有了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再次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后,很是有范儿地说到,“那就走吧!”
可是话虽这么说,到王府门前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虽然是自己阿玛叫自己回来的,可是自己若是就这么进去了,那不就是认输了?自己这到底是进还是不进?面对着几乎天天都要看的一个门,弘昌第一次觉得进门也是一个很纠结的话题。
“小王爷!”那新来的下人似乎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凑在了他的耳边说到,“王爷说了,既然是福晋那么说的,他自然不会拦着,只是现在府里来了人,小王爷必是要见一见的。”
“是谁啊?”他虽然面上依旧是那般平静的,实际上心里已经是各种翻腾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但愿他是猜错了吧!
“哦,王爷说是什么骑都尉色尔敏的。”这个官职名字,再加上这人名,对于这个下人来说,已经是很难记住的了,所以即使是记对了,他说出来的时候也是不敢肯定的。
骑都尉色尔敏!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这个人,他只是见过一两次,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在他印象里,这个人虽然外面看起来很正派,实际上是那种很趋炎附势的小人。
他的女儿,就是已经定下来的即将要做他的福晋的纳喇氏。
虽然是不满,可是他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的阿玛在朝臣面前丢脸,所以就很是“大度”地置自己的“名声”于不顾,走了进去。
“儿子给阿玛请安!”平日里他或许不会这么乖地给胤祥行这般标准的礼,可是今日有外人在,他自然是要将所有的功夫都做到家的。
“嗯,起来吧!”胤祥虚扶了他一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人,“来,见过你岳父。”
岳父?弘昌忽然觉得这么词很恶心。别说是他现在还没有娶了纳喇氏,就是两人真的大婚了,这所谓的“岳父”也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奴才而已,是没有什么资格受他的礼的。但是既然胤祥这么说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就打算行礼。
倒是色尔敏也是个有颜色的,知道怡亲王这只不过是给自己客套一下,便马上还礼,嘴里还说着,“小王爷这是折杀奴才了啊!”
“好了,现在弘昌也到了,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胤祥拉了拉弘昌的衣袖,示意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向色尔敏问到。
“这……”弘昌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说什么,但看着他的这幅脸色,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暗暗地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预防针,以免一会儿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自己脾气不好了,惹着自己阿玛生气。
“无碍,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很显然,胤祥也是看出来色尔敏话里有话的。
“王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竟然跪了下来,别说是弘昌了,他速度之快,就连胤祥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奴才厚着脸皮想跟王爷求个恩典!”
胤祥只是愣了一下,就说到,“起来说话!”一边说还一边作势就要拉他起来。
“不,王爷,您答应了,奴才才起来!”
“好,你说吧!”胤祥松开了自己的手。
“王爷,小王爷!”色尔敏又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说到,“小女顽劣,恐配不上小王爷啊!还请王爷……”
“哦,本王懂你什么意思!”胤祥低头玩弄自己的扳指,“你是想你女儿嫁入宫里吧!”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奴才……”
“你不必急着否认!”胤祥打断了他尚未说完的话,“可你别忘了,你最好替你女儿考虑一下,一个是妻,一个是妾,哪个好?不说别的,本王想着,你应该是想你女儿嫁给四阿哥的吧,那本王不如就很直白地告诉你一句,你女儿绝对不会得宠!至于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