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王爷会怎么做?
轩辕澈缓缓上前,续而站定,他微微仰起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然一双狭长入鬓的凤眸却是幽幽凉凉,没有半分温度。这样的外貌和神情,有着一种入骨的锋利,那样尖锐的锋芒似是要刺破这即将暗沉的黑夜。
鱼肠怔然的看着似笑非笑的轩辕澈,霍然惊觉,自家主子现在站的位置正是适才张宁馨站的地方。
下一瞬间,满树的幽幽桂花竟似抵挡不住这沉沉杀气,纷纷扬扬坠落如雨,覆了那神仙般男子一头一脸。
“玮少爷?就是隆平候俯里那个抱猫丫头生的儿子,后来被老隆平候夫人养的吃喝嫖赌无所不会的张玮?”
“回主上,是的,外面人都喊他玮少爷。”
“鱼肠,你说我若是帮了她,她该怎样感谢我?”
鱼肠抬头,撞上一对钟天地之灵秀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意味不明的眸子。那句到了嘴边的,“总不可能以身相许”被他咽回了肚子。
古往今来,英雄救美,不都是美人以身相许么?
这时间,苏慕云正听着珠儿在那一言一句的说话。
“松林哥问了赶车的老赵头,说是去了趟栖霞寺。”
刘妈瞪了眼睛道:“好端端的去栖霞寺做什么?我们府不上是一直供的青莲寺的香油吗?”
苏慕云笑了笑,去栖霞寺自是为了见人,但杨姨娘肯定不会这样说。
“那有没有说,为什么去栖霞寺呢?”
“说了,”珠儿撇了撇嘴道:“说是听人说,栖霞寺的菩萨灵,当年周家三少爷就是去了栖霞寺才拔了头筹的。”惊觉到失言,珠儿连忙道:“她说是去替大少爷上香的,求菩萨让大少爷一举高中。”
这样的答案,早在意料之中。苏慕云笑了笑,重新描起手里的纸稿来。
珠儿一手磨了墨一边轻声道:“早知道就让松林哥跟了去。”
苏慕云将手里描好的那张花稿拿起吹了吹,然后放到一边,接了刘妈递上来的帕子正擦着手,屋外响起樱桃的声音。
“小姐,苏总管派人来说,有位叫青童的姑娘求见。”
苏慕云怔了怔,青童!稍倾忖道:怕是哪家小姐的婢女。于是对樱桃道:“你去将人请了进来吧。”
樱桃应声退下。
来的是个十五、六岁,鹅蛋脸却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的小丫鬟。才见了苏慕云,便福身行礼,脆声道:“奴婢青童,是安城郡主府上的,我们家小姐约了谢小姐和叶小姐在一品楼,使奴婢来问声,苏小姐可有空一起去说说话。”
梁琦!苏慕云眉眼一亮,再怎样也想不到,梁琦真的会来约她。压下心内的激动,她对青童道:“我换身衣裳便去,你是等我一起,还是先回去回话?”
“奴婢与苏小姐一起吧。”
苏慕云便笑了,让珠儿将青童领到一侧去喝茶,她则让樱桃侍候着换了身衣裳。
不消多时,穿戴整齐的她坐了马车与青童一起朝一品楼去。
一品楼是大都有名的茶楼,较为奇特的是,这间茶楼只接待女宾,男宾一概不许入内。
梁琦自是要了一间上等雅室,青童引了苏慕云朝楼上走去,才到门口,便听到一阵爽郎的笑声,青童隔了门道:“小姐,苏小姐来了。”
门“哗”一声便被打开,一张笑脸霍现出现。
“慕云,快进来,我们正说到你呢。”梁琦一把拉了苏慕云朝里走。
叶司盈笑盈盈的与苏慕云点了点头,谢兰亭亦同样是一个温婉的笑。
“说我,说什么呢?”苏慕云在梁琦身侧落坐,斜睨了她道:“可不是说我坏话吧?”
“就是说你坏话。”梁琦执壶倒了杯茶递到她跟前,佯装恼怒道:“说你是个傻的,那周家这么般待你,你还要还劳什子聘礼。”
苏慕云持了面前的茶,低垂了眉眼,柔声道:“阿琦这下可是你傻了。”
“我怎么傻了?”梁琦看了苏慕云,“本来他们毁诺在前,欺你在后,不说那些聘礼,便是额外拿些钱财与你做赔偿也是应该的。”
苏慕云眼见叶司盈持了团扇,隐隐的笑意遮在那绘着蝶恋花的图案后。她忽然便明白过来,这场茶会,怕是梁琦对她的进一步接触。若是她今日的行事差强人意,只怕往后便也没什么情份可言。思及此,她心底对梁琦不由便多了一分不同的认识。只以为她是个率性的,想不到还有这番思量。
抿了口茶,苏慕云迎了梁琦笑了道:“我且问你,若是你养了条狗,有一天你被它咬了,你是咬还它呢,还是杀了它?”
“当然是杀了它。”梁琦不假思索的道。
“错了。”苏慕云笑道:“你应该第一时间找大夫看伤口,以免自己也像它一样,乱咬人。”
苏慕云的话一落,屋子里便响起一阵畅快的欢笑声,梁琦在那阵笑声里明白自己被苏慕云挪揄了,佯装恼怒道:“好啊,你敢耍弄我!”说着便要动手。
苏慕云连连摆手,往一边躲,一边道:“哎呀我错了,阿琦你听我说完。”
梁琦收了手,瞪了眼看她,似乎只要她说错,马上就动手。
苏慕云笑了道:“你有没有想过,那狗为什么咬你?或许,它咬你时,是认为你对它造成某种危险呢?”
一直浅笑吟吟听着的谢兰亭听到这,不由便抬头撩了苏慕云一眼。
叶司盈一直遮在脸上的团扇也被取下,她们的目光同时落在苏慕云脸上。
苏慕云的笑意渐渐敛下,略蹙了眉头,轻声道:“周三奶奶一直跟我过不去,其实在意的无非是我曾与周子元有婚约,我想,只要我摆明了态度告诉她,我对周家,对周子元真的无非份之想,她应该不会再为难我的。”
“慕云,周子元不仅文采斐然,人也长得风流倜傥,你就真没想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慕云看了叶司盈,眉眼微挑,轻声道:“周子元或许是很好,大庆很多男子都不如他,可是再好,他是别人的夫君。我苏慕云断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更遑论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