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我不抄。”
杨姨娘才刚走进院子,便听到屋子里苏夕蓉愤怒的声音,随之而起的还有“哗啦”一声,似是什么被掀翻了。她蹙了眉头,加快了步子。
小丫鬟见了,连忙打起帘子,喊了声:“姨娘来了。”
屋子里一静,杨姨娘蹙眉看着一屋的狼藉,目光阴狠的瞪了眼屋里服侍的云香一眼,云香吓得一个瑟瑟,连忙弯了身子去收拾。
“都出去,我跟三小姐说几句话。”
“是。”云香放了手里的纸张,起身带了屋里的丫鬟退下去。
苏夕蓉白了脸,坐在椅子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杨姨娘看了她一眼,轻轻一声长叹,开始收拾凌乱的书桌。
母女二人一时间谁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姨娘……”
正蹲在地上的杨姨娘听得苏夕蓉带着哽咽的喊声,手僵了僵,续而缓缓抬起头看着眼里嚼了一汪泪的苏夕蓉,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我说的话记住,并照着做呢?”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的。”苏夕蓉哽了声音,猛的抬头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姨娘,我会疯的,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的。为什么她不死?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将她也杀死!”
“住嘴。”
杨姨娘听得苏夕蓉越说越不像话,几步上前捂了她的嘴,狠狠的瞪了她,“你想死吗?你想害死我和你二哥是不是?”
苏夕蓉蓦的一怔,眼眸中便泛起阵阵惊惧,脸色越发的苍白如纸。
杨姨娘这才松了手,在她身前坐下,却是默然无语。
“姨娘?”苏夕蓉看着虽是默然无声,但脸色却很是难看的杨姨娘,轻声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好难看。”
杨姨娘叹了口气,抬手擦去苏夕蓉眼角的泪,轻声道:“你父亲他,要将那些聘礼还给周家了,不仅如此还要将二老爷备下的嫁妆也还给苏慕云。”
“什么!”苏夕蓉大惊之下,猛然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杨姨娘,“姨娘,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那些都是我的,怎么会……”说话间,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啪啪的直往下掉。
“我也想不到,当初明明说好的……”杨姨娘自觉失言,脸色一灰,却是猛的住了嘴。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没有那些钱,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苏夕蓉猛的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先别哭,我们好好商量个主意出来。”杨姨娘揉了揉发涨的额头,天晓得,她从苏尚和嘴里听到这消息时,她有多伤心,可是她却还要强装了笑容,柔情密意的去服侍苏尚和。原以为可以小意奉承,老爷改变这主意,没想到,这次老爷却态度坚决。
她不知道钱氏跟大老爷说了什么,虽然接回了三小姐,可是却仍然禁足。这么多年,她谨小慎微的在钱氏跟前侍候着,为什么主仆多年的情份,她却一点也不念着。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责罚她的女儿。
“还能怎么办?”苏夕蓉通红的眼,不满的看了杨姨娘,“我说让玮郎先来提亲,可是你说再等等,这一等便是眼下这番情形。”悲从中来,禁不住再次嚎号大哭起来。
杨姨娘脸上便有了抹后悔之色,续而眸中却又生起一抹坚毅,“先别哭了,我问你,三奶奶那边怎么说?”
苏夕蓉忍了哭意,想了想道:“上次我帮她偷出苏慕云的肚兜样式时,她答应一定会促成我跟玮郎的事的。”
“那好。”杨姨娘咬牙道:“这些日子,你不能出去,我想办法见上三奶奶一面,问问她什么意思。那些聘礼,她说过不追回的,为什么突然间又反悔。”
苏夕蓉闻言,连忙抬起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攥了杨姨娘的袖子,轻声道:“姨娘,你一定要好好与三奶奶说,可千万别惹得她不开心,不然,玮郎他……”
“三小姐”杨姨娘反握了苏夕蓉的手,目光涩然的看了苏夕蓉,“他必竟是个庶子,又是那样的人家,你……”
苏夕蓉显然早就想到杨姨娘要说什么,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嘴里喃喃的道:“不,姨娘你不要劝我,除了玮郎,我是谁也不会嫁的。”
杨姨娘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夕蓉嘴里的玮郎,便是隆平候府与隆平候张广嗣同父异母的庶子,张玮。是老候爷在近知天命的年纪与俯中抱猫的丫头春风一度,才有的。只那丫头命却不好,在产下他后,血崩而死。老隆平候夫人念其可怜,加之老候爷子嗣单薄,便养在了自己名下。
那张玮生得一张白嫩的脸皮,虽学业不成,却因着是隆平候府的庶子,官家嫡女什么的或许看不上他,但像苏夕蓉这样的商户千金,却是趋之若鹜。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的,便让苏夕蓉给搭上了,二人私定终身不说,苏夕蓉还常会拿些精致的东西去讨了他的欢心。
杨姨娘眼见是劝不住苏夕蓉,只得歇了那心思。又忖道:怎么说也是隆平候俯上的公子,到时分俯另过的话,上无公婆,下无妯娌的,苏夕蓉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姨娘,你说三奶奶她是不是怪我了?”苏夕蓉止了泪,看着杨姨娘道:“她一直都说那些聘礼是留给我和玮郎的,为什么突然间又要回去呢?”不待杨姨娘开口,她目光一紧,狠声道:“肯定是苏慕云那贱人,一定是她又惹了三奶奶。”
杨姨娘早已打听到,张宁馨在英国公俯被叶萧和叶司盈逐出的消息。此刻,听得苏夕蓉问起,便将那日的事情说了遍,末了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任是三奶奶再怎样,也不可能当众逼迫她,怎么……”
“姨娘的意思,难道是苏慕云她有心挑起的?”
杨姨娘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前儿个我去夫人那求夫人接你回府时,她跟我说,我太心急了。这样的人……”杨姨娘打了个颤,歇了歇复又沉声道:“到底是她命太好,还是我们太无能,为什么每次她都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