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秧子听到门前的动静,身子一闪便是从灶房里跑了出去,边走还边喊:“别跑!你给我站住!”
“你这怎么驾的车,你看你这车把我们这门儿都撞成什么样了。”紧接着便是秧子高八度的声音在门前响起。
聂丝岚探头一看,只见秧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和人理论。一个马车的车厢屁股正好嵌到小院的门里,刚才那声响便是来自此处,两扇大门、门框、门栏都是被马车车厢挤了个稀烂。
门外一个低沉的男声被秧子的声音压着,小声的陪了不是:“姑娘,你看我这也不是故意的,这巷子道本来就窄,这畜生突然…………”
聂丝岚与孟流年间的气氛早已被这一变故打破,孟流年知道再留已是无意,起身对聂丝岚说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不用了。”聂丝岚断然回绝。
孟流年正往外的一双脚立时站住,扭头痛苦的看着聂丝岚,卑微的问道:“丝岚,难道我们便是如现在这般见个面都不行了吗?”
聂丝岚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解释道:“自然不是,我说不用来那是因为这处地方我已是不准备再待了。”
迎着孟流年眼中的诧异聂丝岚接着道:“所以,你便是再来估计也是找不到人。”聂丝岚本没有离开的想法,但今日里接着上门的两人却是让她觉得如果再呆下去那便注定不能安稳过日了,所以,也就在刚才孟流年开口那一瞬,聂丝岚方才做了离开的决定。
聂丝岚的解释并未让孟流年神色松动,事实上聂丝岚要走不就是不想再见到自己吗?
孟流年深深的看了聂丝岚一眼,他想过聂丝岚的态度会是坚决的,但没想到却是坚决如此,半分机会都不留的坚决。
孟流年不再多说,转身疾步走出了那被撞坏的大门。
聂丝岚站到门口,摸了摸被车厢挤坏的门框,这马车撞上来的时候也拿捏的太好了,实在太像某人的作为。
聂丝岚往小巷两头扫了一眼并没有其他人,只有秧子还和那个车夫还在理论。
“秧子。”聂丝岚叫了一声顺带撇了那个一脸的老实的车夫一眼,挥手将秧子招了回来:“算了,别争了。”
“那怎么行,没那么便宜的事儿。”秧子显然已是吵红了眼,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
聂丝岚心中却是清楚这一出多半是出自楼让之手,见劝不动秧子,也不再管门口的两人,转身走了进去。
聂丝岚与孟流年说的虽是临时起义并非气话,现在孟流年也见了,楼让也见了,聂丝岚觉得自己该交代都已经交代了清楚,看楼让那一副不放手的样子,聂丝岚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躲,惹不起还躲的起,躲的远远的,躲到楼让找不到的地方去。
嗖嗖的寒风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是开始下起了雨,小院那扇被撞坏的门还没来得及修,半开半关着,像是一口龅牙呲在那里。
“小姐,昨晚睡好了没?”秧子一脸的倦容打了水进来伺候聂丝岚起身。
聂丝岚翻身起床,接过秧子手上的帕子擦了把脸,这才看清秧子眼下的乌青:“睡好了,倒是你怎么一夜没睡的样子?”
秧子拿起梳子帮聂丝岚梳起了头,嘴里说着自己昨夜的担心:“那大门儿关不上,我这一整晚心里都是悬着的,就怕大半夜闯个人进来,我们就两女的,到时再都睡死了不是喊救命的人都没有了吗?”
聂丝岚哑然一笑:“你这心操的可真够碎的,你便是是喊了,这四邻隔壁那个又能来救你,白白亏了一晚上的觉。”聂丝岚眼下住的这处院子除了离着不远的那蕊院,便没了别的人家,附近的房子多是些别院,平常根本就没个人来。
聂丝岚与秧子两人正在屋里说着话,突然院子里传来声音,聂丝岚冲秧子使了个眼色,秧子放下手上梳子奔到门口,一见便是愣住了,连忙转头冲聂丝岚说道:“是楼公子。”
聂丝岚眉头一皱,心说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了,冲门口的秧子吩咐道:“把人先带屋里。”
“好。”秧子应下便是出门迎上了楼让,将他请到了厅房中,聂丝岚进门就见楼让吊着胳膊小心翼翼的坐下,只半个屁股挨在胡凳上,面上却还是挂了一脸灿笑,倒像是真怕了聂丝岚一般。
“你这膀子怎么了?”聂丝岚稍稍一楞,指了楼让胳膊问道。
“今晨,就刚才来的路上被一辆疯跑的马车给撞了,今天过来想找丝岚给看看。”
聂丝岚还没说话,端着茶进来的秧子听见已是接了过去:“还真是巧了,昨日也是一辆马车撞进我们院子,把院门儿都给撞坏了,这会儿都还没修呢。”
聂丝岚心说巧个屁,冲秧子说道:“你帮楼公子把袖子卷起来我看看。”
“唉。”秧子应了一声,上前便是帮着楼让卷了袖子,秧子不清楚这楼让的胳膊究竟怎样,手上一个不注意便是力使大了两分,一旁的聂丝岚便见楼让疼的一咬牙却是没吭声,额上冷汗跟着便是冒了出来。
待袖子卷起来,被撞的地方已经完全肿了,皮下的淤血清晰可见,聂丝岚眉头一皱问了楼让:“手还能不能动。”
楼让摇了摇头,聂丝岚盯着他看了一瞬,没想到这人倒是骨肉计都用上了,倒也真下的去手。
两人都是不说话,眼神也无相交,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却似漫长有如一世。
聂丝岚开口,克制的说道:“我找人来送你去医馆,我这儿帮你弄不了。”
楼让扮了一副可怜样望着聂丝岚道:“上次都能治怎么这次就不能了?”
“状况不同,上次只是脱臼,这次是骨折,我这儿没东西治不了。况且上次出手我已然是多管闲事,搬起石头砸自家的脚了。”聂丝岚毫不掩饰自己的后悔。
聂丝岚的话让楼让脸色一沉,本已是疼的发紧的嘴唇抿的更紧,脸色也有些白:“丝岚,我知道你心里怨我。”
聂丝岚并不否认,脸色也是一正,望了对面而坐的楼让问道:“说吧,你来上这么一出,倒底想干什么?”
“为得丝岚之心,我早不避世人眼神,即便是早有一次我仍会那般做,孟流年本就不配你。”
“哼!”聂丝岚冷哼一声:“配不配那是我自家的事,孟流年不配,你楼让就更不配。”
“你用那些阴沟里挖出来的手段里间我和孟流年你当我是什么!你的囊中物?笼中鸟?你楼让对我还有没有起码的尊重!”
楼让被聂丝岚问的一蒙,他从未想过聂丝岚竟会如此想:“丝岚曲解我意了,我并非当你是我囊中物。”
“丝岚可知,自初见,我楼让之心便早已为你而沦丧。”
这次倒是轮到聂丝岚吃惊了,她愣愣的看着楼让,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满满都是自己。聂丝岚微转了脸,稍稍避开楼让的眼神:“照你这么说,劳烦你楼大人惦记倒是小女子的不是了。”
楼让一听聂丝岚话里暗藏了火气,也顾不上胳膊上的疼,矮了身段儿的赔上一笑道:“自然不是,所有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只是丝岚你,怎样才肯恕了我?”
聂丝岚斜了楼让一眼,早知这人脸皮厚却不知厚到如此,便见聂丝岚脸色不松冷冷道:“恕?什么恕不恕的我可当不起,自此我和你楼让各走各道便是,你肯还我个清静,小女子便已是感激不尽了。”
聂丝岚起身撵人,楼让却是故意将那条被撞倒的胳膊摆到聂丝岚面前,聂丝岚虽是不耐烦楼让却也还是下不了这般的狠手,两人已一时便是僵在了那里。
聂丝岚最是见不管那自己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忍不住冲面前的人有些发火的道:“你这胳膊不想要了,直接找人给剁了,别挡在我面前晃眼。”
楼让却是寸步不让也是发了火:“丝岚之前说我这胳膊你不能治,是因你此处没有东西,缺什么我找人送来,但这胳膊你一定得是你聂丝岚帮我治。”
见楼让如此的蛮横无理,聂丝岚反倒是微微一笑:“楼让,我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就硬是要赖上我了?”
“你百思个屁。”楼让突然一双眼紧紧盯了聂丝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都是什么注意,你聂丝岚根本就是不想人绑了你,想来去自由,没有那好事儿我告诉你。聂丝岚,我楼让活这一世便要缠你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