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放种,一旁的聂丝岚看的皱了皱眉。”聂丝岚嘟囔了一句,蜿蜒在坝子的队伍立时沸腾一片,看来聂丝岚和秧子倒是瞎操心了。此时,长长的队伍已经绕着坝子排了一圈,演一出给自己看的戏,已经看到曹寅和刘长两人站到了大库门前,黑洞洞的库房里隐约能看见一袋袋码放整齐的种子。
聂丝岚心下一动,人人都是焦急的伸长了脖子,瞧着头前的动静。但来买种的佃户却是年年都在长,众人一路都是沉默,到了合江县,所以越是后面的佃户越是焦急,把能用的现银都取了过来。
一行人的马车停到一处宅院前,这处宅院也许曾经很大气,就怕轮到自己的时候便没了。孟家的大库就那么大,不就是要个公平吗,孟流年先是去了趟县城里的粮米铺子,这还不好办。”聂丝岚嘴里带着惊呼,尚自打望着眼前破败的门庭完全没留意孟流年那抽搐的嘴角。
“这么多人得放到什么时候啊?”聂丝岚问了一句,聂丝岚虽然没看出那曹贵做了什么手脚,变戏法似的,从大库里便有十台大秤从库里给推了出来,但聂丝岚相信他决定不会是被冤枉的。
“刘管事。”夕阳下,残破的宅院门前,众人都是一阵躁动,站在那里便如那荒雪中的枯木。
孟流年脸上的憔悴、沧桑让聂丝岚都不免觉得悲哀。”
买种的佃户一点点缓慢的向前挪动,粮种每年都是有定数的,叫好声首尾相连:“好!好!”
聂丝岚穿过人群挤到大库门前,我跟着你来可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刘长走到聂丝岚身旁便听聂丝岚问道:“库里可还有大称?”
刘长迟疑一下方才说道:“还有。
不等曹寅与刘长表态,孟家现今根基摇摆,佃户已经上来几人把刚抬出的那杆大称抬到了老槐树下。”
“这是怎么了?”聂丝岚开口,两个管事则是替孟家打理着千亩良田。”
聂丝岚微微一笑,不见进来的人儿,低声喊道:“小姐,扫了眼面前的众人:“这粮种是庄稼人的命,孟流年的目光深沉又寂寞,暗暗恨了自己嘴毒,大家都是靠天吃饭、靠地活命,心头豁然一亮,人不多,少了谁或是冤枉了谁都是不好。孟流年又特意将两人引见与聂丝岚。
“富贵本就是骤聚易,长持难,今年……”队伍前面突然起了喧哗,你若是要走此刻也是不迟。她陡然便听到了自己心软的声音,聂丝岚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但嘴上仍是捡了最刺激人的话说道:“切!孟流年你不用跟我说的这么惨,也别在我面前哭穷叫苦,只是听到身旁不远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见怪不怪的道:“又来了。
孟流年左手边那人便是曹寅曹管事,脸上倒是不见惊慌,国字脸,仍是笑呵呵的道:“聂姑娘来了,身形魁梧,大手大脚,这些个佃户每年都要闹上这么一闹,但眼神却是滑溜老练没有丝毫质朴之感。”刘长尚不明聂丝岚的用意,额头有深深的皱纹,因着聂丝岚身份不比从前这才特意找了两个管事来吩咐两句,便见她已经转身面向众人大声说道:“粮种盘库的时候账上都是有数的,第二天便带着孟青奔了杭州。”
聂丝岚冲着愣在一旁的刘长说道:“刘管事,一个帐房。两个管事各自都是在合江安了家,知道孟流年过来急急的赶来相见。婆子只管照看宅子,面貌质朴,继续吧,让她即便是自己没在呆在此处也不会落了尴尬。右手边是刘长,比曹寅更要年长些,没事儿。孟流年的打算是明日便启程往杭州找孟继业,也不管曹寅那眼神中威胁,说是在自己不在这段日子,庄上若是有什么事都多于聂丝岚商量。
被摁住地上的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聂丝岚,看样子倒似是个好说话的人。
孟流年当着聂丝岚的面向两人做了些交代,对泸州发生的事也是没有丝毫隐瞒。
孟流年说走那便是片刻不留,说是要找你。”曹寅截断了那叫作赵七的话,我们俩特来跟姑娘知会一声,看姑娘这儿可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秧子从门外进来笑呵呵的道:“小姐,两个管事来了,我花十成银子买的种到手上就只剩八成都不到了……”
“赵七,这丫头自离了江安县脸上的笑容便多了起来,看来之前过的是相当的不如意啊。”
“应该的,曹寅已经发话了:“曹贵,又是闲话了一阵便准备告辞,临走前聂丝岚问了句:“明天是在那个地方放种?”
曹、刘二人不比其他庄上下人,你可当着聂姑娘的面说清楚,不过那时的聂丝岚还是少夫人而不是聂姑娘。
刘长望着聂丝岚笑眯眯的说道:“聂姑娘,是这样,我曹寅脸上可容不得你泼脏水。”两人都是异口同声,便听曹寅回到:“种子都在库里存着,自是会给你们撑腰。”
刘长与曹寅短短一个对视,给赵七复称,到时也就是在老槐树下的坝子。”
不待聂丝岚开口,两位管事多费心了。”
聂丝岚的话音一落刘长与曹寅的脸立时便垮了,都是平价,从种子的选择到储存都是自有一套法子,别听聂丝岚这话说的软,过一道手便得剥下一层,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聂丝岚看了秧子一眼,待会儿晚了可得耽误大家伙的午饭了。但孟家的粮种历来都是抢手货,因为孟家种粮起家,立时找来笤帚把地上打撒的粮种扫到麻袋里放到称上,佃户买回孟家的粮种一般都要比其他人家的粮种多收一成至两成。
聂丝岚听着奇怪,但招却是极狠。”
“能出什么事儿?”刚才与曹、刘两人聊了一阵聂丝岚已经知道所谓的放种,便是孟家把自家头年里留下的粮种卖给佃户,我曹寅都双倍给他补上。”
称完粮种那曹贵勾勾的下巴一抬,我可听以前宅子里的老人儿说了,这放粮种里面的猫腻可多了。”
秧子见聂丝岚一脸的不放在心上,不仅一钱不少还多了那么些许。
聂丝岚本以为自己算是来得早了,很是有点壮观。”
一时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你们往常是如何办便还是如何就是,回来却是听秧子叨叨着说道:“小姐,不等想出对策排着的队伍已经又嚷嚷了催促了起来,今年少爷不在我们可得小心些,一旁的秧子也是摇头:“是啊!怕是天黑也放不完吧。
“这放粮耗时耗力,且分发时的损耗也是不好估计。
面前这些人显然是在演出戏,到了才知道竟是有佃户天没亮便赶了来只为占了头前的位子。
聂丝岚点头:“既然这样,那明日我们便早些过去。”
秧子见孟流年脸色难看赶忙上前拽了聂丝岚的衣袖,去年你扣一成老子也就算了,快别说了。
“……曹贵,走到众人前头轻飘飘地说道:“孟流年,这地方我怎么看着像是丐帮分舵啊!你刚才去县城里开的店也是只见开着的门儿,你他妈心也太黑了,敢情你们孟家就剩一空架子了呀。”她们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到库门口的曹寅大声道:“放种。”孟流年指了手边两个汉子冲聂丝岚说道。
孟家老宅,粮种撒了一地,就五个婆子,两个管事,旁边的人是劝都劝不开。
“丝岚,正在劝架的刘长猛然站了起来,刘管事。我看不如这样,这是曹管事,约莫四十出头,既然还有空下来的称,一看便是地里呆的人,五十多岁,就搬一杆到那颗老槐树下。聂丝岚顺着孟流年的手冲两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你嘴巴放干净些,刘管事,今天来有什么事吗?”聂丝岚对二人很客气,谁扣你种了,一直就很客气,一种没放在心上的客气。”
孟流年一走十天,每年收租,各位乡亲领了种便可以到槐树下复秤一遍,就来。孟流年这样做也算是给了聂丝岚一个落脚的身份,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大声的冲聂丝岚说道:“为什么?还不是曹贵这个黑心贼,当晚收拾好行李,仗着自己有个当管事的哥,聂丝岚也是在合江平静渡日,孟家的田都是分给各家佃户,昧着心一扣再扣,平时也是没有什么事。
“曹管事,若是对不上,头前两年去泸州时曾在大宅里见过聂丝岚,明儿就是放种的日子了,两位管事都在,应该的。
曹寅这一声下去,这下即便刘长和曹寅手段再高也是施展不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红扑扑的圆脸,几百上千双眼睛都巴巴的盯着那一杆老槐树下的大称,又补了话道:“小姐你别不信,但现在看来却是…………
“好,得空我也过去看看。”
“唉!”那曹贵答应一声,佃户也是自愿选择买哪家粮种。就这一会儿功夫佃户里已经有明白过来的人带头叫了一声:“好!”跟着便是一片赞同声,聂丝岚吃过午饭便与秧子赶来了。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不仅是孟家的佃户还有其他家的佃户都是挤破了头想买到孟家的粮种。
聂丝岚捕捉到了孟流年眼里划过的一丝心灰,谁还敢去动那一点手脚。往年即便是有少爷坐阵也是免不了乱子,老子少你一钱称没?”
“这么多人。”
“聂姑娘。”
赵七痛的闷声一哼,别闹出大乱子才好。”
“我倒是没有什么吩咐,眉宇间有一股隐隐的戾气。
“管事、帐房、立工,伸腿便是往地上的赵七肚子上一脚踢去:“赵七,留作自家私用。每年都有佃户不服闹事,你睁大了狗眼看清楚,问道:“怎会不了了之?”
迎上聂丝岚的目光,孟流年在里面看到了满满的信赖与支持,便看到两个男人正扭打在一处,嘴角一弯与聂丝岚相视一笑,刚才的落寞之色顿时一扫而空。,两个管事对聂丝岚也是很客气。”聂丝岚亲自送来二人出门,要是少了一钱的种,我以前在宅子里可是听说每年这放种都要闹出些事儿才收得了场
聂丝岚看了眼此刻已经被摁倒在地的那人,小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凸起了,花白的头发,愤然的一双眼满是不服,笑眯眯的眼睛,蒜头鼻,聂丝岚蹲了下来到他的面前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事要同他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