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的沉痛和犹豫,还在沉睡中的千雅肯定是不会知道的。他呆呆的站在她的床前,从深夜到天色大亮,他足足站了四、五个小时!当千雅长曲的睫毛开始轻轻颤动时,萧彦知道,她快要清醒了。
萧彦在千雅睁开眼睛的刹那间,就猛然背转了身子。他背对着千雅,面朝门口,也不管千雅是否已经看见自己,只沉声道:“雅儿,既然你不愿意看见我……那,以后,我,我都不会再来了!你,你好好保重!”
萧彦有点艰难的把话说完,就抬起脚慢慢地走向门口。在紧闭的大门前顿了一秒钟,他就伸手一把拉开门,走了出去。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但是走得异常的缓慢。似乎每踏出一步,就要耗费他几乎全部的精力似的。
萧彦的身影消失在千雅的眼里还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她愣愣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无意识的轻轻抚摸起来。
“宝贝们,妈妈刚才是不是打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们,还痛么?是不是在生妈妈的气呢?妈妈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随着千雅的抚摸和低喃声,一直安静没有过太大动静的小腹,忽然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似乎,似乎是宝宝们在里面轻轻踹了她一脚!
天!千雅差点就要喜极而泣!是宝宝们听见她的心声了么?那么,宝贝们刚才踹了她一脚,是否表示他们不再生气,愿意理会自己了?千雅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任凭已经泛滥成灾的泪水疯狂的滑落。
咸咸的泪水,从指缝间不断的渗入她的唇齿间,但是她动也不敢动,全身心的体会着腹中偶尔而来的轻颤,那似乎是一个全新而娇弱的生命,在轻轻谱写的生命之歌!
原来这就是妈妈的感觉!原来自己的身体正在孕育着生命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神奇!这种情感,不管你是否愿意接受,是否想去厌恶想要抛弃,但是它,依旧存在!还如此的浓烈!
尽管跟他没有爱,尽管宝宝们只是一场交易的产物,但是作为妈妈,千雅此刻才发觉,自己竟然无法不去爱他们!
刘潇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赶过来看千雅时,她就是这样躺在床上,双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有着浅浅的、傻傻的、温柔的笑容的模样。
刘潇在门口碰到了方芳,方芳告诉他千雅的情绪又发生了波动,昨夜刚从急诊室出来。千雅的身体,极有可能因为一点点小意外,随时都会有流产的危险。所以,从现在开始,她要在床上躺足整整两个月!等胎儿满六个月时,才可下地行走。
方芳的话,让刘潇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千雅眼中那抹静沁和温柔,刘潇几乎以为孩子已经没了呢。
“小雅?”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将手里的花束和水果放一旁柜子上,才转身坐在床沿,低头探寻的凝视着她的双眸。
“刘潇哥哥,你来了?”千雅看见刘潇,很是高兴。她一把抓住他放在床上的大手,将他的大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昂头傻呵呵的对他笑道:“刘潇哥哥,宝宝们在跟我说话呢!你摸摸看!他们高兴的时候还会踹我一脚呢!”
千雅的话音刚落,刘潇就感觉到她的肚皮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真的是宝宝们从里面轻轻伸展小胳膊小腿的感觉。他惊喜的抬头,却意外的看见千雅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小雅,听方医生说,昨天晚上你又进急诊室了?”刘潇的语气带着轻轻的责备,“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孩子们,你也该心态平和些!其他的事情,等宝宝们出生后再计较,嗯?”
千雅低垂着小脸,低低答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不会这样了……对了!”她忽然抬头,目光满是担忧的看向他:“方医生说我要在床上躺足两个月,否则孩子随时有可能会出事!可是,我这样,那……”
“小雅,千淑她很好!”刘潇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秀发,含笑道:“下个周末我带千淑过来看你!好么?你别想太多,千淑会好好的,孩子们也会好好的!只要你乖乖在医院养着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刘潇温暖而执着的话语,似乎真的把他的力量和信念传递给了千雅,她含泪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眷恋而依赖的纠缠着刘潇。
萧彦一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宁,他一忽儿担心宝宝们会有什么意外,一忽儿又暗自责怪自己怎么那么沉不住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千雅发脾气!
上午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会议后萧彦都来不及吃午饭,他下意识的就开车来了诊所。
萧彦站在玻璃窗前沉默了许久,当刘潇的手落在千雅的头上,千雅昂头冲他甜甜微笑时,他终于转过身子,没有再犹豫,大踏步走出了诊所。
日子过得缓慢又似飞快。千雅每天躺在床上,除了偶尔下床方便之外,即使吃饭喝水,她都不能下床。一天躺在床上的时间,最长的时候高达22个小时,最短也不能少于20个小时。日子就别提有多苦闷和单调了!除此之外,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她已经快两个月都没能洗澡和洗头发了!
每天都是护士小姐,用热毛巾帮她擦拭一下身体,而头发简直脏得她都觉得快要长虱子了!但是没有办法,为了孩子,为了千淑,她必须要忍耐。幸好,诊所的护士将她照顾得非常好,尽管两个月没有活动身体,她的身体还是一日日健康起来。
这两个月来,除了刘潇每天必定会来看她之外,千淑来了三次。虽然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但是能见到妹妹,看到她好好的在自己身边呼吸,会对自己撒娇会微笑,千雅已经满心都是感激和安慰了。
而萧彦,从那次争吵过后,他果然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对此,千雅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知再次看见他,自己会不会再度情绪失控!若是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绝对会失去宝宝们!
二月十七那天,是千雅和千淑十七周岁的生日。刘潇带来了千淑,姐妹俩在诊所里渡过了她们又一个生日。因为千雅无法外出,千淑的状况也不是很好,所以当天下午,千雅只得拜托刘潇,替她们姐妹俩去西郊的墓园,给父母送了一束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