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却从来未见过冥王这样的,他从一开始,便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古琴之上,对她的妩媚完全视而不见,若不是有过太多次验证,桃夭差一点,就要怀疑自己的吸引力了。冥王不似一般的恩客闲散来听琴,却是睨着眸子,盯着她的手,让她这京都第一琴师,差点弹错了曲调,难怪世间传言,冥王的眼神,一般人不敢直视,如今只是盯着她的手,便让她惊恐的乱了心神,倘若被那眼睛看上一眼,岂不是会失了自己的七魂六魄?
一曲结束之后,桃夭起身谢礼,却被苍寒魂突然抓住了手。
若是他人,她便会有说不出的厌恶,可是,这是冥王,她不仅不厌恶,反而向那人贴了过去。尚未见过冥王的女子,便是一颗心,全撒在这个阎罗身上,更何况,她如今见了苍寒魂那霸气、邪肆与冷酷交融的贵气,更是恨不得如今,便让他一口吃了自己才好。
“琴艺不错!”他半眯起了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她,虽是夸赞,却让人依旧不敢动容。
桃夭福身谢礼,却突然被他一把拽到了腿上。
“王爷……”桃夭羞赧的低头,心中却是已经乐开了花。
原来,市井传言,冥王酷爱琴艺超群的美女,只要看上,便会不择手段娶回王府,是真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带着狂肆的霸气宣布,“你,从今日起,便是本王的人!”
桃夭只觉得自己似乎要飞了起来,再也无从思考其他的问题,她的心愿,也在这片刻达成。
洗完所有的衣服,萧初熏才从木凳上站了起来,锤锤酸疼的腰,从旁边的水井中,打起一桶水来,将那水桶绞起来的时候,却差点又滑了下去,只因为秦妈妈为了罚她,将晚饭克扣了。
远远见如水向房间走去,赶紧喊了声,见她万分不愿意的走了过来。
“干什么!”她冷冷的问。
萧初熏一脸的谄媚,“还有冷饭没?我好饿!”她将水桶放下来,捂住肚子,可怜兮兮的说。
“少装可怜,你不是抢了我那么多钱,自己去买啊!”如水恶毒的说。
“这么晚了……”萧初熏仰头看天,苍穹暗沉。
“有钱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如水扭身,走开了。
萧初熏讪笑,这丫头片子竟将她的口气,学的绘声绘色。
有钱自是好的,至少不必依赖别人,只是她还小,不明白在青楼,钱也是祸根,由她这过来人保管着,不是坏事!
她轻叹一口气,见四周已经归于平静,双手捧水,狠狠浇在自己的脸上。
浓厚的脂粉被那清水冲击,便得污浊不堪,覆在她脸上,像是一个正在煎烤的面饼一般的!嘴唇颜色淡了些,但是嘴唇周围,都染上了鲜艳的红色,若是此时有人看见,肯定吓得屁滚尿流,但萧初熏已在这醉香楼七年,自然知道此时,不会有人。
她又捧了捧清水,浇在自己脸上,除了那眼角的鱼尾纹之外,其他的脂粉和颜色全部消退干净,露出她一张精致的小脸来,清丽脱俗,便是天上那月亮见了,也要自愧不如。身上的香粉味儿,也因为清风的吹佛,淡了不少。
当年,她便是因这张脸蛋和清脆的嗓音,在这醉香楼,成了人人都想捧在手中的香饽饽,虽被那些躲在暗地里的人仇恨,可是她从不曾在乎这苟且下来的性命。
只是遇见他的那一晚,想起他的问话,她突然,不想死了,萌生出来最为激烈的活下去的念头。
她突然摇摇头,如今想这些做些什么?
三年来的苦撑,三年来的世人白眼,已经让她从当日那个懵懂的丫头,脱落成了如今这坚强的身心。
现在,终于还能再见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便也是满足了。
她放下高高挽起的袖子,向自己的房间走了去,可是没走几步,肚子便是一声“咕噜”。
不填饱肚子,怎么睡得着?
想着,她眼皮眨眨,向那处灯火通明的房间蹑手蹑脚走了去,却在行径旁边一间的时候,被人突然抓了进去。
萧初熏正要呼喊,想起自己如今这模样,便住了口。
她强行被那人用蛮力拖进了那房间,鼻息之间,全是浓郁的酒味儿!
她暗附,原来是个喝醉酒的恩客!思量着,正要拿出平日那套吓走这人,却在回身时,怔住了。
他如漆般的眸子,如今染上一层朦胧,脸上,依旧是刀刻一般的坚毅和冷然,让她一瞬,便漏了心跳。
他捏住她的肩膀,醉眼朦胧的看她,丝毫未觉自己进错了房间,拉错了人。
她的脸,已经褪去了让人发呕的脂粉和颜色,在月色下,微微泛着白光,说不出的好看和精致,他想睁大了双眼,将她那张脸看清晰,可是越想看清晰,便是越加模糊。
他的手,慢慢抬起,摸上她的脸颊,却被她躲避了过去。
今日,她挨了好几巴掌,隔着厚厚的脂粉倒是不易看出什么,如今褪了脂粉,光洁的小脸上,满是青痕。
她自己抚上脸,这样的痛,倒不算什么,可是她看见他被酒意熏得迷蒙的双眼,和那双眼中流离的光芒,便想起那日他伏在椅子上痛苦的模样!心中一疼,三年了,竟还是没有将那情景从记忆中抹去!
她抚上他的脸,这便是她三年前,便想要做的,只是那时……她还不如如今这般沧桑。
他突然感觉到脸上一凉,便用手摸了去,抓住了那只在他脸上心疼摩挲的小手。
他再次想要将眼前的人看清楚,却是徒劳。
“桃夭……”他的酒气,从嘴中扑出,喷在她的脸上。
她如梦初醒,看着被他紧紧握紧的手,踟蹰着。
他一如三年前,是个让人心疼的男子,而她,已然不是那个有资格安慰他的红牌清倌。名不正言不顺,物是人非了。
她抽回手,冷冷道:“我不是桃夭!”
那人却笑了,笑得邪恶!
她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他从身后搂住了。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涂着热气,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已经让他没了思考的机会,他只知道,自己需要一个人,来纾解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