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回家了吧,暮雪深深吸进一口冰凉的空气,努力冲散脑袋中的雾霾,向车站走去。
大抵因为是冬季,闹事街口的人也特别少。只有明亮的路灯陪伴着几个寥寥无几的行人。忽得从后面伸出来一只胳膊,捉住了暮雪的手腕。
暮雪镇定地停住脚步,用另一只手捉住来人的手腕往后一扭。那人也不甘示弱,半途发力又将胳膊收了回去,然后顺势将暮雪拖入怀中。
暮雪斜着脸毫无表情地往后望着那个一脸粗壮感的男人,说:“岳水南,你觉得总这样有意思吗?”
搞突然袭击的人就是与暮雪发小,同在设备厂家属院一起长大的岳水南。他放开暮雪嘿嘿笑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与他黝黑的肌肤成了鲜明的对比。
岳水南指着辆摩托车,搂住暮雪的脖子,一歪头:“走,我带你回家。”
暮雪冷漠地瞥了眼那辆嘉陵,缓慢地拿开他的胳膊,转身继续向前走:“我不想还没回家就变成冰雕。”
岳水南站在那望着暮雪喊:“老子我今天刚重见天日,你怎么没点人情味呢。”
人情味?麻烦几块钱一斤?暮雪继续向前走,全然当做没听见。
坐上公车,虽然没什么人,暮雪还是习惯性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上。平时她总是习惯默然观察窗外行人的表情,而现在看着街边一盏盏路灯向后飞逝,就像幻灯片载着那个血日残阳的回忆呈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是个夏日的傍晚,暮雪只记得傍晚的夕阳红得像血一样。暮雪与岳水南坐在院子里发呆,忽然看到母亲急急匆匆地赶回家翻箱倒柜拿走所有的钱。事后才知道,父亲在工厂干活时发生意外,被送进了医院。
但到很久之后暮雪才明白,那天她失去的不仅仅是父亲的一条腿,还有个完整的家。
岳水南拍着暮雪的肩膀,很严肃地说:“以后我负责来照顾你。”
萧暮雪不屑一顾:“拜托,还有我妈呢。”
然而这句话就像个魔咒似地,暮雪的母亲没多久就扔下父女和这个穷困的家出走了。记得母亲走的那天,在家里烧了碗红烧肉。坐在饭桌上,母亲眼眶有些红,父亲则是沉闷着一直在喝酒。
暮雪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明显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她敏如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凝重。那晚的红烧肉谁都没有吃,暮雪一直坐在大门口的木凳上,眼睁睁看着母亲拿着箱子离开。
当时她没说话也没哭,只是死死地盯住母亲,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日后岳水南问暮雪,为什么当时没有出声挽留母亲。
暮雪极度淡然说:“心都走了的女人,还能留得住吗?”
以后的日子,暮雪越来越不喜欢回家,只跟着岳水南在外面胡混当太妹。为了给兄弟们谋点福利,岳水南就常常穿梭在家属院和小区外面四处“借钱”。
他的身形比同龄人高大,又长的比较凶恶,加上后面还跟着一帮随从,大多数孩子还是乖乖交出零花钱。
所以混在外面暮雪倒也吃喝不愁,每天都会很晚才回家睡觉。
岳水南虽然是个十足的小混混,却也有自己的原则:第一,不向女生“借钱”,第二,不耍流氓。
但是当他看到白芷萱的时候,就立马毁了自己的原则,上前问她借了五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