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独满以为能以亲情打动冥幽王,但他错了,冥幽王对穗台的忠心,远超任何人意料之外。霸独使出霸独拳。冥幽王使出涅槃劲。既然战已是唯一之途,霸独亦不再逃避,他,本来就对自己的武功有绝对信心。
冥幽王说:“好,虎父无犬子,外甥的修为,已不逊于当年的穗台。”冥幽王运聚内力,一股黑气绕身而出,别小看它,这便是其赖以成名纵横黑白两道的涅槃劲。霸独说:“要战便战,别再将我与那老鬼扯在一起。”
霸独使出海怒狂涛。漫天拳影,每一拳亦带着惊人力量,但冥幽王只是轻描淡写,从容不逼已尽挡来招。涅槃劲催至顶峰,黑气变得如有生命般自五指激吐而出,诡异难言,却带着强大压力,令霸独亦为之一凛。霸独历战以来,亦未会见此凶猛邪异武功,当下宏声怒吼,借此驱散心中怯惧之意。
霸独心想:邪门,我的劲力怎会泥牛入海,全不着边际?冥幽王说:“外甥,吃惊的地方还多着啊。”说话间,令霸独更惊异的事发生了,他全身一刹那如堕入黑暗之中,被一只巨掌牢牢紧握,完全不能动弹。霸独心想:这,就是涅槃魔道?
霸独完全失去自控能力,如着魔入迷,眼睁睁的全无还手之力。随着霸独飞退,那钳制他的黑暗亦于一刹那消失,好邪门的涅槃魔道。霸独心想:这是武功还是魔法?为何我刚才完全失去移动能力?冥幽王说:“外甥,别作无谓顽抗了。”
冥幽王说:“当今世上,相信就只有穗台一人能敌我涅槃魔道。”霸独说:“我霸独能活到今天,证明我的命比任何人也硬,要杀我还不是太容易。”冥幽王说:“有志气,舅父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吧。”霸独使出霸独拳。
霸独使出海血潜龙。拳势到处,如恶龙脱水而出,翻起惊天血浪,将冥幽王紧紧围罩其中。若换上别人,早已被这无尽血浪激得五内翻涌,但冥幽王竟无视一切,向浪头最恶最险之处攻去。冥幽王说:“好外甥,果然有你的实力。”血浪不仅汹涌,更无从捉摸,霸独已闪身从后乘浪出击。
冥幽王说:“外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必徒费力气,这只有死得更惨。”拳及敌身,那一片仿佛无尽的黑暗,又再将霸独吞噬。一切一切,都像在霎那间完全静止。到霸独回复意识,唯一可感觉到的,便只有痛楚,全身上下如撕心裂肺的痛。
冥幽王说:“外甥。”“你敌不过我的。”“放弃吧。”
冥幽王说:“外甥,趁你还有一口气时,说出你的遗愿吧,舅父必尽力为你完成。”霸独说:“妈的,败在舅父手下我无话可说,但要我死在自己亲人手上,绝不瞑目。”冥幽王说:“霸独,别怪舅父无情,即使是我父母妻儿,只要穗台有命令,我一样照杀,绝不犹豫。”身具如此武功又忠心不二,难怪穗台会将击杀霸独的重任交给冥幽王了。霸独说:“哈哈,若真是如此绝情,又何必问我遗愿?就干脆把我杀掉好了。”
霸独笑得苍凉,这一问,似带着无穷无尽的控诉不忿,冥幽王无词以对,内心同时涌现一份酸楚。霸独说:“舅父,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只是内心有愧,希望自己好过点,这道理做外甥的如何不明白?但既然是舅父的意思,我便给你一次减轻罪疚的机会。”“我想知道,我的娘在哪里。”“不过,我霸独宁死不弃,绝不会坐以待毙,舅父想杀我,便得如狮子扑兔,全力一击,可别让我有一丝反噬致胜的机会。”宁死不弃,这本是铁铮铮的硬汉本色,而冥幽王亦同时明白到这是由于霸独自小丧失双亲所造成的倔强性格,看着这个外甥,更觉其不幸可悲。冥幽王说:“唉,我本早打算在杀你后,便将你尸身运回你娘跟前,只可惜,穗台早下禁令,任何拾荒寨中人亦不得接近盛福堂,恕舅父无法达成你这遗愿。”霸独脸上抹过一丝悲情,原来他自返回中土多年,多番查探下亦无法得知生母下落,一直耿耿于怀。霸独说:“盛福堂?我娘亲原来在盛福堂?”但现在知道了又如何?眼前的虽是舅父,却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他,还会有机会吗?冥幽王说:“唉,外甥,我们来生再见了。”冥幽王外表虽冷,但内心,却是个极重亲情的人,要他狠下心肠,那份悲戚与无奈,实在非旁人所能明白。但即使再无奈,这一掌仍是要击下。
突然,武神说:“霸王。”狂劲急至,冥幽王回头一望,方觉牙蟒与雷震鬼竟已惨死与武神之下。武神说:“要杀霸王,先要杀我武神。”冥幽王说:“好家伙,合牙蟒与雷震鬼之力竟仍不能将你解决,实在教本堂主意外。”令冥幽王意外的还不止此,他感到武神体内就有着不止一颗不下于他的忠心,只要有一口气在,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霸独。冥幽王说:“灯蛾扑火,就算你拼掉性命,亦只能令你主人多活一会。”冥幽王使出涅槃劲。
强如霸独亦难与冥幽王匹敌,何况武神?若不是浩泰金身够强横,早已被震个支离破碎了。武神虽退,但冥幽王知道若不彻底解决,始终纠缠个没完没了,当下不理霸独,先将这障碍清除要紧。冥幽王说:“老夫敬重你的忠义,要亲手杀你,是我今天另一个遗憾。”八成功力的涅槃劲,该可以把武神解决了吧。轰然声中,沙石四飞,出处一条惊心血路。
血路随着武神的身躯直伸至数十丈方止,看他一动不动,这不死强人,终于也倒下了。霸独说:“武神。”冥幽王说:“能有如此忠仆,外甥死也无憾了。”霸独满面惊愕,頻死的武神,竟凭着顽强斗志又再颤巍巍而起。武神说:“武神一日不死,谁也不能伤霸王。”八成功力仍未能解决这强人,浩泰金身的威力,再一次令冥幽王意外了。武神说:“由属下压阵,霸王,请先离开。”霸独说:“不,我霸独找不到独自偷生的理由,要死就一起,更何况,只要有一口气,亦有反胜的机会。”纵已伤重得无法站稳,纵然忠心的部下肯为他挡路,但不屈的霸独仍不选择逃避,这,也许就是他能令追随者誓死不移的原因。霸独思想间,忽地一抹灰影闪过脑海,脸上同时浮过一丝狡黠自信的笑容,为什么?莫非在这个人身上,他找到破解涅槃劲的方法?而这个人又会是谁了?
冥幽王说:“哼,无知小辈,面对我的涅槃魔道,你们一点希望也没有。”武神的顽强不死,已令冥幽王由敬重产生厌恶,要第一时间解决他。冥幽王心想:愚蠢的蛮牛,只要与我涅槃魔道接触,算你功力再高也必被我迷惑控制,造成霎那间机能停顿,任由鱼肉。两劲相碰,涅槃魔道的莫大威力又将武神吞噬。就在冥幽王要劈出十成功力之际,奇事出现了。只见武神另一只巨掌,竟能狠狠轰中冥幽王丹田要害,这,怎么可能了?
从冥幽王的神色,可看出他是如何震骇,如何无法相信,但,痛楚却告诉他,这是彻彻底底的事实。冥幽王说:“不可能,怎会,破我的涅槃魔道。”霎那间的突变令冥幽王迷惑了,只要他细心点,便可以看到真正破他魔道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一个有能力反败为胜的人。冥幽王说:“霸独。”霸独说:“涅槃之道,即空明之境,所谓涅槃魔道,便是以气制驾驭人思维的武功,令敌人堕进莫名的失控境地,误以为自己突然停顿,无从反击。”
霸独说:“只可惜,这功夫却骗不到我霸独,不过,若非舅父你一时愧疚,稍延出手,我亦没时间思考,无法翻身。”大破涅槃之道,霸独脑中再浮出那身影,看来他确是启发霸独的人,但纵观当今武林,谁又有此能耐?隔体传劲,避过正面接触,便是唯一破解涅槃魔道之途,霸独想通了,凭智慧扭转危机后,便是以实力来决定胜负啦。霸独全身力量,就如怒涛般灌入武神体内。霸独使出霸独拳海火焚天。算你功力通神,丹田重创,亦得真气窒息,散涣不聚。
冥幽王,要断情便要付出代价。霸独使出海火焚天龙火断金势。霸独狂劲劈下,竟将冥幽王一条臂膀硬生生轰断。冥幽王虽受重创,但生死存亡,亦拼起十成功力,反击,霸独以硬碰硬,顿成两败俱伤之势。
这一下全力互拼,山摇地动,响如雷震,就连一旁的武神亦被气劲激荡得清醒飞退。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完结,除了浓重的血腥气外,就只有沉而浑浊的喘息声,这,是否代表战已终止?霸独刚才拼尽一击,虽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因过度虚耗亦几近油尽灯枯。而武神有金身护体,亦因震力过重,全身欲裂,软瘫不起。但最要命的还是冥幽王,在绝好形势下落得一败涂地,断臂重创更令战斗力锐减至三成。霸独说:“哈,我早说过我命硬,不论你魔道有多强,始终也杀不了我。”
冥幽王说:“不愧是流着倔强之血,外甥勇谋兼备,涅槃魔道被你所破,我虽败犹荣,但,你高兴得太早了,别忘了我是来杀你的,而并非比武决胜。”霸独说:“哼,你丹田重创,所剩功力绝不会比我强,而且断臂血流不止,凭什么再战。”冥幽王说:“哈哈哈,就凭我的涅槃魔道。”冥幽王狂笑声中,竟以涅槃魔道反击自身,他疯了吗?一击过后,气劲竟飞旋急射,爆得四处石碎沙飞,以冥幽王目前伤势,又怎能逼出如此功力了?霸独心想:莫不是自渡涅槃?烟屑中冥幽王悍然傲立,精芒爆射,就似从没有受伤过。冥幽王说:“哈哈,好外甥果然聪明,这确是自渡涅槃涅槃魔道非但能克敌制胜,反其道用之,更能麻醉自身神经,令人浑忘伤痛,咳,这虽然会加速我死亡,但亦同时令功力暴增,我相信在我倒下前,定有足够时间,完成穗台的命令,杀你霸独。”
单从气劲判断,霸独已知冥幽王所言非虚,形势再转,他又有何办法应付?冥幽王说:“霸独,你想逃向大海?别妄想了。”冥幽王纵身就追,但他却忘了一个人,对霸独忠心不二的武神。冥幽王说:“哼,你烦得够了。”以武神目前处境,莫说对敌,就是稍阻延冥幽王亦不能。冥幽王说:“哼,霸独,你还想逃到哪里,陪舅父一起上路吧。”冥幽王现在的力量,绝对能将霸独粉碎,一代强人,莫非就此无路可逃?但,霸独有想过逃吗?
不,他根本就没想过逃,他奔向大海,只因他是霸王,在海中,他才是真正无敌。大海,就是他力量的源泉,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将潜力尽情发挥,打出他霸独拳最霸道的一招海极龙卷。海极龙卷注入霸独的生命,包含了他对海的感情与精神,两者相生相长,竟将冥幽王的劲力尽卸于无形,更扯得他身形顿失。霸独说:“他妈的自渡涅槃能令功力回增,我的大海一样能助我拳势大振,发挥霸独拳的最高境界。”
海,是霸独的依归,他的一切,在海中,他有绝对的安全感与自信,在拳势逼使下,海面激起一道真正龙卷气旋,将冥幽王完全吞没。接着,最强最霸的杀着来了。霸独说:“舅父,事实证明,你该相信我的命比谁都硬了。”
一下清脆的骨肉断裂声,霸独的拳穿透冥幽王身躯,战,也该完了,而亲情亦在这一拳下彻底摧毁。霸独说:“舅父,这便是你不能六亲不认的后果。”冥幽王说:“咳,是的,我真后悔,既已立心杀你,便不该再留半点亲情。”“你这最后一击,虽震破我心脏,但凭着我魔道余劲,也要与你玉石俱焚。”霸独说:“嘿,舅父,你没这个机会了。”冥幽王说:“什么?”
冥幽王还未意识到霸独的说话时,背门已被千百道气劲透过,这,绝不可能是霸独拥有的力量,他虽然强,但这气势,就比刀霸无敌刀的破体无形刀更强,更猛,而且更锐,更烈,因为这是剑招。在死前,冥幽王只能带着极度惊疑吐出两个字。“宗剑?”霸独说:“舅父,这个秘密,你和江湖中每个人一样,无需要知道。”
霸独虽然胜了,但他付出的代价亦绝对不轻。看着一切变化的武神,这次却出奇地没去问霸独这不该拥有的力量,仿佛,他感到这次绝不会问到答案。再看霸独,他面上没有胜利表情,反而满是怨愤与不满,因为他既重踏陆地,但最终却仍要借助大海的力量,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一种罕有的挫败感令这霸王亦放弃了,而最重要的,是生死关头,他竟逼得使用那不该拥有的恐怖剑招,是他视为敌人的人所创的剑招啊。霸独的敌人,莫非就是宗剑?而既是敌人的招式,霸独又何以尽得真传?这一切,除霸独外,没人会知道真相,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要这霸王永远屈居那敌人之下,他绝不甘心,死也不会甘心。
但很快,霸独的思维已变了,叫人感觉到这张巨脸下隐藏着的一股不怀好意。他在想什么?若只凭眼神判断,那是绝对的狠毒,一股绝对泯灭亲情的狠毒。霸独说:“嘿,盛福堂,意外的收获啊,霸独即使六亲不认,也无论如何要见一见你啊。”
盛福堂。一女子说:“噢,盛福,你知道吗?”“廿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似与身体相连的感觉,越来越近。”
盛福堂堂主听着。那女子说:“我的儿子霸独。”“他,快要来见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