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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在克里亚先生家

汤姆叔叔的新主人——圣德?克里亚是路易斯安那州大农场主的儿子。克里亚先生小时候就非常温和、有礼,同时也经常憧憬理想、优美的事物,是一个追求真理的绅士。

克里亚先生大学毕业的时候,在北部的某一州邂逅了一位美丽、高雅的淑女,两人坠入爱河,这是他的初恋,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恋爱经历。

不久,两人订下海誓山盟,决定永远生活在一起,克里亚先生为了准备结婚而返回故乡。但是,没想不到自己写给恋人的信竟被退回,信内还附了一张女方的监护人所写的短笺,里面明白地表示,他的恋人已经嫁给别人了。

克里亚先生失恋后,整日郁郁寡欢,强烈的痛苦吞噬着他的心。最后,为了遗忘过去的一切,克里亚先生毅然与一位娇媚的富家女结了婚。

新婚不久的某一天,克里亚先生收到初恋情人的信,信上详细写明了监护人的阴谋。原来克里亚先生的信并没有送到恋人的手中,一对相爱的恋人就这样被拆散了。

可是,对当时的克里亚先生来说,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怀着非常沉痛的心情,写了回信:

你的来信我已收到,但一切都已成过去,请你忘掉我吧!

克里亚先生就此结束他魂索梦萦的恋爱史。他的妻子玛丽是一个娇生惯养、固执、自傲的女人。克里亚先生与她的婚姻毫无爱情可言,直到生下可爱的女儿吉琳后,克里亚先生才开始享受真正的家庭温暖。

喜欢孩子的克里亚先生,以自己母亲的名字为独生女命名,并且非常小心地宠爱着她。

然而,玛丽夫人却因此感到不高兴。她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最后竟卧病在床,家事和育儿完全都仰赖用人。

吉琳自幼体弱多病,而她的母亲玛丽只注意自身的事,根本没有心思照顾女儿。于是,克里亚先生便带着吉琳到佛蒙特去探望表姐欧菲莉小姐,请她到自己家来帮忙处理家务。

现年四十五岁的欧菲莉小姐仍未结婚,身材修长、纤细,是一个处事干净利落、精明能干的妇女。

欧菲莉小姐见到吉琳以后,非常喜欢她,而且一想到没有人照顾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就十分不忍,于是她决定与克里亚先生一起乘船,回到新奥尔良的家。在船上和吉琳在一起的中年妇女,就是欧菲莉小姐。

不久,汽笛声响起,船抵达新奥尔良的港口了。

从克里亚家来迎接主人的马车已经在码头上等候很长时间了。

克里亚家是一栋西班牙和法国风格的城堡式建筑,庭院广阔,树木苍郁,四周环境优美、寂静。

马车通过拱形的大门,进入中庭。中庭的中央是一个由大理石砌成的喷水池。池里游动的鱼儿,透过清澈如镜的水,看起来犹如闪烁耀眼的宝石。旁边是一棵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大橘子树,浓密的树叶形成一片舒适和凉爽的树荫。

吉琳回到离开许久的家后,雀跃不已。

“这是我最喜欢的家了。是不是很漂亮,欧菲莉姑姑?”

吉琳牵着欧菲莉小姐的手,环视着眼前这栋房子的四周。

“嗯,真是一所非常漂亮的房子,虽然有一点古老的感觉。”欧菲莉小姐似乎对新环境很满意。

汤姆叔叔从马车上下来后,用一种非常羡慕、惊叹的眼光打量四周。

“汤姆,你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家?”克里亚先生对汤姆叔叔说。

“是的,先生。我从来没有看过比这还要漂亮的房子。”

这时,屋内传出一阵喧哗嘈杂的声音。等候主人归来的仆人一窝蜂地从里面跑出来,大呼小叫着。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青年,他穿着最流行的服装,手里拿着一条洒满香水的白手帕,朝着克里亚先生用力地挥动着。

“你们走开呀!是不是想阻止先生进入屋里?”

那个青年对其他用人说,然后快步地走向马车。

“啊,亚道佛,你好啊!”克里亚先生拍拍那个青年的肩膀,与他亲切地寒暄着。那个名叫亚道佛的青年是个混血儿,他开始朗诵两个星期以前就准备好的欢迎词,想借此讨好主人克里亚先生。

“嗯,好,好,你背得真熟!”克里亚先生故意调侃一向只会阿谀奉承的亚道佛。

“你去看看行李吧!”说完,克里亚先生就走进屋里。

这时,吉琳已经一溜烟地跑到母亲玛丽夫人的房间里。

“妈妈!”吉琳高兴地搂着日夜思念的母亲,亲昵地呼唤着。

“好了,好了,不要太亲热了,我会头痛。”倚着床头躺着的玛丽夫人,敷衍地亲吻吉琳的脸颊后,不耐烦地说。

过了一会儿,克里亚先生走了进来,他将欧菲莉小姐介绍给玛丽夫人。

当吉琳正要走出母亲的房间时,突然看见守候在门口的女用人妮达,便喜出望外地叫着:“妮达!”

吉琳跳上去抱着妮达的脖子,吻着她的脸颊。与玛丽夫人不同的是,不管吉琳搂得多紧,妮达都不会厌烦地推开她。见到分别多日的吉琳小姐,妮达发疯般地抱着她又哭又笑。

站在旁边的欧菲莉小姐,看到这种场面,感到非常诧异。

“这一带的孩子都会抱着用人亲吻吗?”欧菲莉小姐好奇地问克里亚先生,但他却充耳不闻,微笑着离开房间。

汤姆叔叔局促不安地站在大厅里。刚才亚道佛站在他旁边时,故意靠着栏杆,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汤姆叔叔。

“喂,亚道佛!”克里亚先生拨开亚道佛手上的望远镜。

“这就是你对同伴的态度?”克里亚先生面带愠容地斥责亚道佛。

“亚道佛,这件马甲好像是我的嘛!”克里亚先生突然拉着亚道佛身上的一件高级绸缎背心说。

“啊,先生,这件马甲因为滴了酒,有了渍迹,像先生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绅士已经不适合穿它。”狡猾的亚道佛编出一个堂皇的理由来搪塞。

“好吧!等会儿我要带汤姆去见夫人。然后,你再把他带到厨房,你可别欺负他!”说完,克里亚先生就带着汤姆叔叔到玛丽夫人的房间里。

“玛丽,我为你买了一个马夫,他是一个很诚实、可靠的人。”

“哼,一定又是个酒鬼。”玛丽夫人对站在旁边的汤姆叔叔视若无睹。

“不,卖主保证他有忠诚的宗教信仰,而且工作认真,为人正直。”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就好了。不过,我也不敢有所期待。”

“亚道佛!”克里亚先生向门外喊着,指示他带汤姆叔叔到厨房去。

于是,汤姆叔叔便随亚道佛离开了房间。

“你比预定日期迟了两个星期才回来。”玛丽夫人埋怨克里亚先生的迟归。

“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了吗?”克里亚先生点了一根烟说。

“那么冷漠而简短的信!”玛丽夫人不满地说。

“差一点就赶不上投邮,所以只能写那么多。”

“你一直都是这样,每次出外旅行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信却变短了。”

“好了,好了,你看这个。”克里亚先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吉琳在纽约时拍摄的。

“这是什么?小吉琳怎么这样坐着?”玛丽夫人很不高兴地说。

“这样坐着有什么关系呢?你看,你们母女俩是不是很像?”

“你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而且你也知道,我由于头痛,整天躺着,而你却一直和我说话,叫我看东西,我都快累死了。”玛丽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着额头,精神显得非常委靡。

克里亚先生感到十分失望,他一直想带给妻子快乐,没想到她却泼他冷水,使他觉得意兴阑珊。

在旁边听到克里亚夫妇谈话的欧菲莉小姐,对玛丽夫人不近人情的态度感到非常惊讶。她没想到这对夫妻貌合神离。

“我的病情一直在恶化,而妮达夜里却睡得像死猪一样,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实在太过分了。早上我会这么累,也是为了喊醒妮达的缘故。”脸色蜡黄的玛丽夫人对丈夫克里亚先生诉苦。

“妮达最近好几晚不是都守在妈妈的身边吗?”

吉琳突然插嘴说。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妮达在背后埋怨我。”敏感、多疑的玛丽夫人立刻起了疑心。

“妮达一点也没有埋怨,她只是说妈妈最近几天身体不太好。”吉琳急忙为妮达辩护。

“叫别人代替妮达照顾你,让她休息一下,怎么样?”克里亚先生沉吟了半晌说。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你也知道,我神经衰弱,只要一听到别人的脚步声就会紧张得不行。如果换一个用人站在我旁边,我一定会害怕的。”

欧菲莉小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妈妈,让我照顾你一晚。我绝对不会睡着,而且,我会安安静静地坐着。”

吉琳想对母亲尽一点孝心。

“你这个孩子真奇怪。”玛丽夫人说,似乎毫不领情。

“可以吗,妈妈?妮达好像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她最近时常头痛。”

“那些黑奴只要稍微头痛,就会叫得惊天动地,你千万不要宠坏了他们。这点你应该了解吧!”玛丽夫人忽然对沉默不语的欧菲莉小姐说。

不久,克里亚先生因有急事先离开了房间,吉琳也随着父亲走出去。

“每天都被这些黑奴烦死了,克里亚却要我站在用人的立场,为他们想一想,好像他们应该有那种权利似的。”克里亚先生走后,玛丽夫人的脸上带着鄙夷对欧菲莉小姐说。

“你不认为上帝创造他们,也是用和我们相同的血吗?”欧菲莉小姐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不要忘了,他们是低贱的人呢!”

“难道你没有想到,他们也有和我们一样的灵魂吗?”欧菲莉小姐说话的音调稍微提高了一些。她的心中燃烧着怒火。

“这倒是真的。”玛丽夫人打个呵欠后,又接着说:“不过,他们绝对不能与我们相提并论。”玛丽夫人和欧菲莉小姐就这样抬起杠来。

克里亚先生回到房间时,突然听到从庭院中传来的快乐笑声。他拨开窗帘,看见汤姆叔叔正陪吉琳在花园里玩耍。顽皮的吉琳做了一个玫瑰花环,然后把它挂在汤姆叔叔的脖子上,而汤姆叔叔上衣所有的钮扣上也都插满了鲜花。

“汤姆叔叔,你的样子真好玩!”吉琳指着汤姆叔叔的衣服,捧腹大笑,她的笑声犹如银铃般悦耳,而憨直的汤姆叔叔也开心大笑。

“让小吉琳跟汤姆叔叔在一起,没关系吧?”欧菲莉小姐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不可以呢?”克里亚先生不以为然。

“总觉得不大妥当……”欧菲莉小姐欲言又止。

“如果孩子跟一条狗玩,即使是一条恶狗,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她的玩伴是一位善良、明理的黑人,为什么你们就会觉得不太妥当?当你们看到奴隶被人欺负时,就会抱不平,可是你们却往往忽略了自己的言行是否会伤害他们的自尊心。”

“嗯,也许我太多心了!”听了克里亚先生的见解后,欧菲莉小姐不再坚持己见。

汤姆叔叔自从来到克里亚家以后,基本上很自由,因为大家都对他很好,尤其是很喜欢汤姆叔叔的吉琳。而汤姆叔叔也总是穿戴整齐,连四周的工作环境也很干净、清爽,所以外人一点也看不出他过的是奴隶的生活。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玛丽夫人梳洗装扮后,准备到教堂做礼拜。

“小吉琳,你是不是把金坠子项链送给妮达了?

嗯,去把它拿回来!”玛丽夫人大声地斥责吉琳。

善良的吉琳露出很委屈的表情,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玛丽,有什么关系呢?小吉琳喜欢怎么做,就让她去做,何必大惊小怪呢!”站在旁边的克里亚先生温和地说。

“孩子都是被你宠坏的。你再这样的话,小吉琳以后怎样在社会上生活呢?”玛丽夫人将攻击目标转向克里亚先生。

“上帝会知道的!”为了平息这种不愉快的场面,欧菲莉小姐突然对克里亚先生说,“你准备到教堂去吗?”

“哦,很抱歉,我不想去。到那里,我会觉得很无聊。”

“哼,他一直都这样。他根本没有信仰。”玛丽夫人讥讽地说。

第二天早餐时,克里亚先生问欧菲莉小姐:“教堂里怎么样?”

“那里其实很好啊!嗯,上帝创造了各种人,有身分卑微的人,有与生俱来就指使别人的人,也有天生注定要为别人服务的人。人的身份、地位是有差别的,所以,宇宙万物之间都非常和谐。如果你也去教堂听听讲道,就会明白了。”坐在对面的玛丽夫人插嘴说。

“这种道理不必去教堂也会了解。”克里亚先生冷冷地说。

“那么,你认为奴隶制度是好还是坏?”正在涂奶油的欧菲莉小姐说。

“我并不想去判断这是正确的或是错误的。只是,现实生活中有奴隶制度,我们不得不承认它的存在。至于其存在的价值,就见仁见智了。如果有一天,人类不再需要奴隶的时候,可能就会出现另一种说词了。”

阅读思考:

1.玛丽夫人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呢?

2.小吉琳为什么会喜欢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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