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回来了！”有华欢喜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我合上书，小心地脱下了素雅脱俗的外装，笑开，“玩得开心吗？”
有华开心地笑道：“冷府的景色真的是好美啊！现在正是夏季，那叶子和其他一些植物都绿油油的，看起来好舒服呢！还有还有……姐姐你知道吗，冷府好大啊，到处都很漂亮！”
看着她恢复如初的笑颜，我的心不知不觉中也松了下来，“你开心就好。好玩怎么不多玩一会儿？这不天还没有黑么。”
“嘿嘿，有华想姐姐了嘛。”她竟抱着我的手臂撒起娇来，“姐姐在看书吗？”
“没……没有。”我慌乱地答，“只是想想心思而已，哪看得下去什么书。”
“那么……”她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姐姐刚才是不是和冷公子吵架了？”
我心中一惊，看向她，“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我看到冷公子出了这个门以后，就恍恍惚惚的，”她低声道，“摇摇晃晃的身体都把冷府的下人们都给吓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怔，竟有一种罪恶感涌了上来。
“我只是，在帮他而已。”我底气不足地说着，心中已然不如先前那般确定。
我真的……是在帮他？
我一直坚信着自己的决定，坚持着自己的计划……可是为什么看到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会难受？
不管怎样，我的计划，我会一直进行下去……
直到，他能够忘得了栖雪，能够勇敢地面对过去，能够勇敢地迎向自己的未来......我就走。
“帮冷公子？”有华疑惑起来，不解地看着我。
“有华，”我定定地看着她，对她说道：“有很多事情都是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你可能会有很多事情不理解，不知道，但是你只要相信一点......我做的，不会是错的。既然我答应了琴娘，那么我就会一直将我的计划延续下去......”
“可是……姐姐，你答应了琴娘什么？”有华追问我，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我只是轻轻地摇首，淡淡道：“不过以前的恩怨与爱恨罢了。”
“嗯。”有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始终相信着我。
我微微一笑，心中满是欣慰。
“虚姑娘，冷公子让你吃晚膳时去他的房间里。”红袖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我说道。
这么快就有了吩咐？
我诧异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的话。
而她的脸上，也是深深的疑惑。
“好……我知道了。”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的心怦怦乱跳，问道：“这里会有京城里的消息么？”
“怎么会没有！”红袖讶异不已，大声道：“京城那边可是发生了很多事呢！”
我心一颤，怔怔地问她：“有哪些事情？能否跟我说说？”
“这倒是没有关系的，虚姑娘毕竟也是在冷府闷得久了，不知道也不足为奇。”红袖轻笑着，缓缓道来：“几十日之前，我听闻皇后薨了，而都传闻说天子与皇后日日结伴，感情甚好，所以天子才会日日待在皇后以前的寝宫里，不理朝政，不相信皇后已经逝去了。”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淡笑道：“倒是和公子有几分相像呢。”
我心里一惊，更是能感觉到身边有华的惊讶。
夜凌风……他真的是如此做的吗？
我的离去，难道不是对他好？
他……是真的爱上我了？
五雷轰顶的感觉，无非于此。
一时间，我的身子竟有些不稳，全靠有华不动声色地扶住我。
“那……”我颤声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了？还是放着朝政不管吗？”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红袖重重地叹息着，“即使是在怀念，天天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又有什么用？皇上昭告天下，举国哀悼三日。不过自那三日之后，倒也怪了，皇上对政事管得更勤了，天天忙碌着。听说大臣们都于心不忍呐！”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的眼神已经变得呆滞，心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再无知觉。
“平常嘛，也没见着，更是没闻着天子与皇后有什么恩爱的情景，怎么这皇后死了天子便如此？真是让人想不通。”红袖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不过听说这个皇后很久以前倒是喜欢大闹后宫呢。近些时段倒是安分守己，还为国做了不少贡献！丞相和御史大夫篡位可都是她给揪出来的呢！可不是，就因为这，老百姓们都对她尊敬许多。”
“夜……”我咬了咬唇，终是逃避了自己的绝情，“皇上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唉，边疆总有些什么侵略，打仗的，”红袖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声，“北方战乱不断，像是已经支撑不住了。所以听说皇上要亲自出征呢！”
什么？
亲自出征？！
闻言，我的心一阵绞痛，竟不可抑制地吐出一口血来！
“虚姑娘！”
“姐姐！”
两个惊呼声同时响起。
“我没事。”我无力地摆摆手，扯过床头的帕子，慌乱地擦着嘴边的血渍，“我休息一会儿吧。有华留下陪我说说话。”
红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却也听从了我的话，乖乖地退出了房。
“姐姐，你没事吧？”红袖前脚一走，有华便急急地问我，将我扶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我躺一会儿。”我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没有力气，软软弱弱的。
“好……”有华似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微微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有华，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怎么……我现在的愧疚感那么重呢？”
“娘娘……”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浸湿了我的衣裳。
“有华，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他么？”我苦涩地笑，“每日每日都在想他，都想着他最近怎么样了，知道我‘死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就连我被琴娘带进那个密室的时候，也在想着会不会有奇迹出现，他突然就来救我了。可是他只能在出现，还不停地质问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会这么残忍……我每次睁开眼，看到的都不是他，那种虚幻与现实的残酷你知道吗？”说着说着，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顺着我的脸颊，落在枕巾上。
“那……”有华红着眼睛，哽咽着问我：“娘娘准备回去吗？”
“其实不是我残忍，”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着，“只是我想自由，而已。我一直都认为他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我错了，我竟然……竟然爱上他了。你知道我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我自己是多么地震惊么？像我……像我这样的人，从来都不奢求别人能够喜欢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别人对我好！可是……他对我的囚禁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皇宫，是我最不想待的地方。你也知道，钩心斗角，是件很累的事情。但是他终究是不能放下他的权利，他的地位……就算是知道我的辛苦，他也不曾放弃过……这样，教我怎么能不离开？”
“娘娘，有什么话，你就全说出来……”有华的眼睛透过朦胧，映入我的眸子，“我也想李贤书，有华更是想回去啊！不瞒您说，我无时不刻地都在想着他。而我跟着娘娘出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就一定要尾随着娘娘，娘娘怎么样我也怎么样。我真正想的是……我和李贤书的感情要经得起考验才行。他说会来民间找我，就一定会来。我相信他。”
“真是……很羡慕你呢。”我含笑望着她，“多多少少，李贤书那小子还能为你牺牲些东西。但是我就不同……夜凌风他，不会因为我废除整个后宫，而独爱我一个。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爱的意义，却不会在行动上作出那么大的抉择。他最爱的，也不过是他的皇位，那把千金重的龙椅。虽然我们相爱，但是我们追求的不是一样的东西。他追求的东西可弃，他却不愿弃。而我追求的东西……永不可弃。”
“娘娘，我们都不要再想这些伤心的事情啦。”有华用衣袖擦了擦我眼角的泪，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有他们如何，没有他们又如何？我们照样过得好好的！”
我心中的冰冷仿佛融化了些许，淡然一笑，暂时撇去心底所有的伤痛，转而又问她：“北方战乱，以前关于这个的消息你听说过一些么？”
“听说过……”有华皱起了眉，“北方战乱一直都是皇上最担心的事情。因为路途遥远，去边疆的人少，所以镇守不稳，这些我都听皇上说过。而……这些年却是更加严重了。那边粮食不够，环境不好，人到那里，就可能会是一去不复返。朝中大臣也应该劝说了皇上啊……为什么皇上还要执意前往那里，指挥作战？”
我瞠目。
他竟是，这般地要追随我吗？
环境如此恶劣，他又怎么会熬得过去？
夜凌风……
你是我永远的痛。
你的心思……
我永远都懂。
我该如何去阻止你？
你这般聪明，怕是早已发现关于我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么，为何还要这么做？
是为了放我自由，而不给自己留生路吗？
我握住有华的手，紧了紧，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夜凌风，你还会在我的梦中出现吗？
因为想念，才会入梦……
我是如此怀念我们曾经的一切……
“虚姑娘，醒醒啊！”耳边隐隐约约的是红袖的声音。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开口说话，声音却沙哑无比，“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虚姑娘，你看你怎么发烧了？”红袖的声音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疲惫地又闭上了眼睛，浑浑噩噩地问道。
没有听到红袖的声音，传入耳中的是有华急切的声音：“已经是半夜了。”
我猛地清醒过来，问道：“冷玥不是让我去他的房间里用膳吗？我没去，他没有说什么吧？”
“我已经告诉公子你生病，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公子也就没强求什么，便允了我去给你找大夫看病。”红袖解释道。
“谢谢你了……”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嗓子干干的，十分不舒服，“我什么时候能好？”
“大夫说，你最起码要有半个月的时日才能完全好起来，”红袖洗了条凉毛巾搭在我的额头上，边对我说：“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今天下午看起来起色还尚好的啊……唉，这些天你就乖乖地在床上躺着吧，也就是不软禁你，你也不得下床。”
我只好无奈地笑，对她说道：“你们肯定是忙了很长时间吧？休息休息吧，我这身子骨还算可以，撑一撑也就过去了。要是你们为了照顾我而把自己的身子累坏了，我倒是真的担当不起呢。”
话音未落，门就被推了开来，伴着大声的嚷嚷：“什么女人啊，还生病了？这样的女人，我的玥哥哥怎么会喜欢？还把她带回家？天！怎么会有这回事！”
“小姐，少爷已经吩咐了，除了特定的人，是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的。”像是一个年轻仆人的声音。
“玥哥哥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不允我进去？”那女子的声音听上去甚是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告诉你啊，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才是你的罪过！真是的……玥哥哥怎么可能会带女子进家嘛！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敢跟我抢玥哥哥！”
“小姐你……”
“我什么我？我今天就要进去！”人未入，声便已入耳，实感万分嘈杂。
“啪啪！”伴着两声跺脚声，一个看上去没大没小，却有着异常明亮的眼睛的女孩子进了来。
“她就是冷媚如！”红袖装作动了动在我额头上的凉毛巾，悄声解释道。
我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你就是玥哥哥带回来的女的？”她渐渐走近，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里装满了纯真，看不出任何企图。
“是。”我冷冷地瞥着她，毫无感情地答。
她的眸子突然黯淡下来，眼底是透骨的寒意！
我的心一惊——
这纯真的面容，也有假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