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有些惊讶，思量了许久，还是应了下来，“嗯，我帮你。”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李贤书，你别误会，这不是什么关于报答不报答的问题，你千万不要想多了啊？”
“娘娘放心，我把你当亲人来看的。娘娘说不是，那就不是了。”他的脸上有着鲜有的郑重。
“那好吧，”我垂下眼帘，翻身坐在了床沿，问道，“你先实话告诉我，皇上现在在哪？”
他讶然地看着我，支支唔唔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朝他淡淡地笑了笑，“李贤书，你无须担心什么。现在，什么事情什么结果我都能够接受。我已经麻木了。再者，过了不久我就要出宫了，这里的一切终究是要忘记的。你不必隐瞒什么。”
“皇上他……”他顿了顿，蓦地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下了狠决心，“现在在虞贵人那里。”
只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事实。
夜凌风他，忘了我了……
竟然在我还在昏迷的时候，和别的女人缠绵。
我在他的心里果然是没有任何重要的地位。
也罢，只要他曾经对我说过“爱”，便已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吧。对他，我不要求得太多，更是不敢要求得太多。
可是，不是无心了吗？
为何，心还是会如此疼痛？让我喘息不得？
“皇后娘娘？”李贤书低下身来，在我的眼前挥了挥。
“没……我没事。”我挤出了一丝笑容，转入正题，“李贤书，我第一次进这牢房，你与我开的玩笑，你还记得吗？”
“玩笑？”他仰起头想了半晌，突然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我那时吓唬你，说把你咔嚓以后找个人易容易容代替你当皇后？”我了然一笑，默认地点点头。
“李贤书，这个玩笑，还算数不？”我半开玩笑地问他。我想，他能够懂我的意思。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马上反应过来，低声道：“你是想利用这个方法出宫？”
“嗯。”我蹙眉，担心地问道，“不知道，你能找到这样的……丫鬟，或者是什么宫女吗？还有，会易容的人，你有认识的吗？”
“宫女或丫鬟倒是不用担心，但是会易容的人……”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
易容，是最重要的一步！若缺了这一关键的步骤，出宫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会易容的人，本王认识。”仿佛隔了几个世纪的温柔声音传了过来，我的心中一动，几分欣喜涌上心头，却也夹杂了几分复杂的心情。
“参见六王爷！”李贤书面色一喜，赶紧行礼。这家伙倒是聪明，知道该多在有权势的人面前多多表现自己。
“免礼。”他进了牢房，目光直直地向我射来，眼里闪烁不知名的色彩。
我移了目光，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我是多么想问问他：“你的伤好了？王妃怎样了？最近过得好吗？”
可是一想到他的欺骗，心中便已是满满的苦涩与无可奈何。
虽然不恨，但是也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啊！
牢房里，突然静得可怕。
“呃……六王爷刚刚说认识易容的人，是谁？”李贤书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他。
我的目光依然没有转向他，耳朵却已经是竖起来听了。
“哦，我认识一个易容高手。在江湖上的技术是数一数二的。”夜御宭解释，“和我有很深的交情。我可以挑一个在乌衣巷被那些掌管人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婢女，让他易容。你们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都可以。”
“真的？”我蓦地转过头，站起了身，完全忘却了和他的尴尬关系，高兴地盯着他。
“嗯。”他的嘴角动了动，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这才反应过来和他现在的关系，于是只得微微颔首，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的眸光微暗，没有答话。
“你们……是不是有话要谈？我……我去看看有华。”李贤书结结巴巴地说着，退出了牢房。
“怡然。”他先开了口，声音微微沙哑。
我站起了身，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最近过得好么？”
他一怔，颔首，“嗯，你……才醒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故意隐瞒我？
“嗯。”我点点头。
“上次的事情……”他终是提了出来，却觉得难以出口吧。
“没事，”我淡然一笑，“你也是为了你的母后着想。之前是我不怎么理解你，希望你能够谅解。”
他狠狠地怔住，诧异地盯着我看，似是要在我的身上挖出两个洞来。
“我也想讨厌你，恨你，”我轻声地对他说道，“但是我曾经是那么地信任你，所以……恨不起来，讨厌不起来。一切都重新开始好了。而我，本就不属于这皇宫。到那时，就一切都断了。”
“谢谢。”他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沉痛，“初次见你时，就觉得你是个自由的人，不应受到束缚。你出宫……是正确的选择。我会帮你。”
“其实我欠你很多，都没有机会还给你。但愿，来世有机会，还能碰到你，”我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你会笑我很幼稚吧。但是，此时我却是真的希望能够有来世呢。”
“来世？你们都相约来世了？”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我一惊，赶忙向牢房门口看去。
只见一脸怒气的夜凌风穿着简单的龙袍，狠狠地瞪着夜御宭。
又蓦地气势汹汹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死死地扳住我的肩，冲我大吼：“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担心你？你醒来竟然不让人告诉朕？若不是尚公公无意中进了牢房，再来通知朕，朕都不知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摆脱朕？倒是和六皇弟在这打情骂俏起来了，却连朕在哪，在做什么，朕是怎么守在你身边的都不知道！怡然，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到底对朕是什么态度！”
我侧身退后一步，摆脱了他的桎梏，淡笑道：“臣妾当然知道你在做什么。皇上不是在虞贵人哪里吗？怎么……这么着急地过来了？皇上守着臣妾？那臣妾醒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皇上在身边呀？臣妾看到的第一个人可是臣妾最亲近的丫鬟有华呢？”
他听了我的话，猛地愣住，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辩解些什么好。
我却还是若无其事地笑着，“皇上……臣妾说的不对吗？那皇上刚才是在哪里呢？如果是臣妾说错了，那么臣妾给皇上赔不是了。”
我刚想蹲下身来行个大礼，就听到夜御宭无措的声音：“皇兄，怡然她……”
“滚！”夜凌风的手使劲地捶在了牢房的床上。
“不要让朕说第二次，”我能听出来他话语里极力掩饰的怒气。
“希望皇兄三思而后行。”夜御宭冷静地说完，又焦急地看了我两眼，终是移步离开了。
我知道，夜御宭不会真的离我而去。
他会等我，会保护我。
而今，我已不再畏惧什么。
我只剩下这副躯壳和一缕灵魂而已。如此，落魄的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抬起了头，向我步步逼进，而我却一直伫立在原地，不动。
“怡然，真的那么讨厌朕？”他的声音无比颤抖，“真的，很恨朕？和六皇弟都可以推心置腹地说话，就是和朕不行？”
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海底，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他问得凄然，问得痛苦……
而我，回答不出口。
该怎样回答？
能怎样回答？
爱吗？
是的，爱。却要离开。
恨吗？
不，不恨了。
这么多日子，都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哪谈得上什么恨？
可是……
我轻启朱唇，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夜凌风，放了我，放了我……让我离开，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