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带我去!”我急匆匆地冲到了那个侍卫的面前,迫切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在龙华殿前。”他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答道。
我赶紧拉过有华,慌张地吩咐:“有华,龙华殿在哪?龙华殿在哪?带我去……快点,带我去!”
“娘娘,您先不要慌……”有华试图掰开我的手。
“龙华殿就是朕上朝的地方,上次的宴会也是在那举行的。”夜凌风的声音缓缓响起,“还愣什么,快带朕和皇后娘娘去!”
“是,皇上。”侍卫听了夜凌风的命令,即刻僵硬地转身出门。
我急急地放开了有华,跟着侍卫一起出了门。
虽然我知道,身后有两道不同的目光一直都在追随着我。
一道是震惊——属于有华。
一道是犀利而疑惑的——属于夜凌风。
我能解释什么呢。
在这皇宫中,什么单纯的东西都变得那么不齿。我能解释什么呢?
我不停地催促着侍卫,甚至是气急败坏!
天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韩丏——
他不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那个人,也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是我的知己。但是,我却总是在冥冥中感觉到他和我有些相同。
心的距离,有些近。
和他在一起,总是无须多言就会明白对方的意思。淡淡地一笑,便是什么都了然了。
虽然不是多亲密,虽然不是和……夜御宭一样的挚友,但是却是必不可少的相处。
寒风刮得我的脸上生疼,但是我的心早已飞奔到了龙华殿。
终于到了。
可是,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好难过……
一把长长的匕首无情地插在他的胸前,血直流而下。他的手在离匕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停住了,嘴角不断流着血丝,眼神迷离……远远看去,竟有种妖艳的美。
我在他的身后,驻足不动。
就只是,呆呆地看着。
为何,是感觉是我害了他!
是我,没有及时告诉夜凌风,没有及时地救他!
鹅毛般的大雪突然从天而降,一切,又蒙在了恍惚之中。
“韩丏……”我颤抖着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早已变得不是我自己的声音。
“你来了?”他一副了然的表情。
我一下子愣住,“你在等我?”
“是啊,从一开始就在……等你。”他的身子摇摇晃晃,有些不稳。
我向前走了几步,痴痴地问道:“为什么,等我?”
他露出了那掼有的邪邪的笑容,只是在此时,已经僵硬万分,“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啊。”
我恍然大悟,痛心疾首地质问他:“韩丏,你怎么那么傻?你明知道自己会遇刺,为什么还要往刀口上撞?一切的一切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
“因为,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地记住我了。”他低沉的声音愈发地沙哑,眼里满是从未有过的哀伤,“虽然我们有很多相像之处,你却偏偏爱上的是皇上。虽然你与我也是谈笑风生,但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不是吗?”
我浑身一震,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说的……都是对的。
那话语中,有一个答案……但是我却不敢知道,不敢去触摸半分。
“冰若,”他似有似无的笑一如往常浮现在脸上,却在无声中给了我一种莫大的压力,“很高兴,第一次这么叫你呢。而我就快死了。”
“你胡说什么!”我跑过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坚定地摇着头,直视他的眼睛,“你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的!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没有给我解释,你不能死,不能死!”
想哭,却哭不出来……这个滋味,比吃了一大把干辣椒的感觉还要残酷!而今,我却终于是体会到了。
他艰难地抬起那只离匕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幽幽地对我说道:“你知道吗,你每次笑的时候,都不真诚。真是有种欺骗人的感觉呢。我知道你肯定也有痛苦的回忆,和我一样。我想和你说说我的故事……但是,好像没有机会了。好幸福。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地记住我了。”
“你这个混蛋!”我平生第一次这么骂人,“为了让我记住你?为了让你这个人永永远远地刻在我的记忆里?有本事你就活着自己来争取啊!你这样算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韩丏不是这么愚蠢的人!想必是我第二次看错人了?”
“不是……你……看错人了。”他说话越来越艰难,“这……本就是……我……心甘情愿的。正好……有很多人……希望我死。”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寂静无声。
周围的侍卫,只是冷冷地看着。
我知道,身后还有夜凌风和有华。或许……还有很多很多人。
但是,我都顾不了了……
我只要,只要他不死。只要,他好好的活着。
“冰若,再见。”他留下最后一个笑容,轰然倒地。
倒在,冰冰冷冷的雪地里。
我依然愣愣地站着。
手中那只温暖的大手,此刻已然无力地垂在了雪地里。
染红了雪,染红了我的天空。
我突然很想笑。
放声大笑!
为什么,总是我欠着他们的?
为什么,一个个都离我而去?
不是欺骗,就是利用……要么,就是以死了之。
“娘娘……”有华走过来,担心地望着我,“娘娘,您没事吧?娘娘不要吓奴婢……韩大人是为国做了贡献,娘娘节哀啊!”
“他成功了。”我只是冷笑。
“成功什么?”有华蹙眉。
我转过头,整个身体松软了下来,“我记住他了。真的记住他了。这辈子,都忘不掉了。不愧为韩丏,真毒。”
“皇后。”夜凌风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地响起。
我知道,他在顾及颜面的问题。
颜面颜面,始终都是颜面!
在他的眼里,什么比颜面重要?什么比计划重要?
“召全体大臣到龙华殿议事!”他冷声吩咐,“把韩大人好好安葬。”
“是,皇上。”
“皇后就先回去吧。”他疲惫地摆了摆手。
我坚定的目光映入他的眼底,“我也要到龙华殿。”
“你说什么?”夜凌风剑眉紧皱,语气严厉。
“娘娘,女子是不可涉足于政事之中的,还请娘娘回德贤宫吧。”他身后的一个大臣大着胆子站出来提醒我。
我冷笑,“为什么女子不能参政?女子比男子差在哪了?女子若是读书,识字,哪点不比男子强?”
“皇上,请您,就允了臣妾一次吧。”我冷冷地看着他,“毕竟,韩大人这次的故意遇刺也是与臣妾有关的。”
“皇上……”另外一个大臣也站了出来。
正欲反驳,只见夜凌风拿手随意一挡,那人便噤了声。
“要来,便来吧。”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负手迈着步子走进了龙华殿。
我微微颔首,紧跟了进去。
今日,便是计划完结之日!韩丏的死,便是御史大夫给我们的一个预警!
我和夜凌风的心里,都十分清楚今日的意义之重大。
身后的大臣正窃窃私语,争论不休,极不服气地盯着我——怕是又要说我是妖女,红颜祸水之类的吧。
没有亲身经历,那种感觉他们又怎能体会得到?
我只得无奈地摇首。
豪华的龙华殿依然如宴会那日般。
只是,过了不久,就便会是物是人非了吧。我暗暗哀叹。
夜凌风的龙椅也真是够大。在他的指示下,我终是又和他坐到了同一个椅子上。虽然刻意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了些。
大臣们陆续进了龙华殿,看见坐在龙椅上的我,更是诧异不已。
不一会儿,大家就都到齐了。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气势用排山倒海来形容真的一点儿也不夸张。
“今日朕让爱卿们来这龙华殿是有重大事情要商量。”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今日韩大人遇刺,想必爱卿们都已经知晓了吧?”
韩大人……韩丏……你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虽然不爱……但是我是真真切切地记住你了!
“回皇上的话,老臣已经通报了所有的大臣了。”一个年迈的大臣上前一步,向夜凌风汇报道。
这个人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眼熟?我疑惑地看向夜凌风。夜凌风正好也向我这边看来,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豁然开朗——那个人就是丽妃的父亲,御史大夫颜斌!
怪不得看起来眼熟……他和丽妃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个人,别看他年迈的样子——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是藏了不少的东西。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角的余光正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瞥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望向远方,暗地里却在小心地打量着他。
“嗯,那么真是劳烦颜爱卿了。”夜凌风客套的话语里是透骨的寒意。
“这是臣应该做的,应该做的。”他一脸谄媚的笑容。
夜凌风挑眉,故意抛给了他一个难题,“那么,爱卿怎么看韩大人遇刺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