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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我,是灏染国的王。

这个王位,并不是我本身的命运。是母后,费尽心机,耍尽了手段,给予我的。

自古以来,夺位之事,已再正常不过。母亲帮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我的母后,她帮我,并不是单单为了她的儿子我,更多的,是为了她那背着父皇在宫中偷偷寻的情夫——当今御史大夫。

从小,母后就不喜欢我。总是在盛大的场合中训斥对我的种种不满。为此,父皇的脸色总是非常难看。倒是那些蓄意争宠的妃子们,得意不已,以为自己的儿子就好得多,仿佛真的就不似我这么不堪了。

我想,母后与御史大夫的事情,父皇是知道的吧。因为,每当父皇陪我在御书房中练字,只要有关于御史大夫的奏折,父皇总是很不耐烦,且显出很疲惫的神色。那时,我就知道,其中的纹路,并不简单。父皇从小就教我不要很单纯地看宫廷中的一切事情,每件事都要理清来源与过程,想好对策。

我那时,只道是父皇非常宠爱我,才教我这些,并不知道,父皇真有立我为帝的意思。而父皇对我的好,母后也从来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我没用,不讨父皇的喜爱,便是我的罪过。

对于母后,我不是没有在父皇面前抱怨过。每每到了此时,父皇便会幽幽地叹气,然后对我说:“忍忍吧,风儿。往后的路还长……到了以后,什么都是你的,什么都会是你的啊!”

彼时我并不知道父皇的意思,直到我坐上了那皇位,才终于懂得父皇一直以来对我……和对母后的良苦用心。

父皇对我的好,也不过是因为我占了母后的光。父皇对母后万般宠爱,千次纵容。母后屡次伤害折磨其他嫔妃的时候,我也在场很多次,都不忍看下去。但是母后依然为了得到一切,而不择手段,为所欲为,我行我素。只要不是过分得令人发指,父皇是从来都不管的。

而在表面上,父皇依然声称要立六皇弟为太子。

六皇弟很出色,这是大家都公认的。所以,当父皇教我识字,找师傅来教我习武的时候,我不以为然。我一直以为,父皇虽然教我这些,但是还是会立六皇弟为帝的。

六皇弟和所有弟兄们的关系都很好,唯独我排斥他。

嫉妒?

对,我嫉妒他。

他有许多才能,都是我没有的。他没有人来教他在宫中应该如何,他只有他那柔弱多病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云贵妃。

在我的印象当中,云贵妃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曾闹过什么轩然大波,只是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寝宫里。

父皇许是就看中了她这一点,才将她召进宫中,当了贵妃。

而就是因为云贵妃的特别,才惹了众妃的嫉妒之心。仿佛她的进宫,就注定了是一个悲剧。

无可避免。

对于母后来说,她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对后宫之主的威胁,母后又怎能坐视不管?!

云贵妃,六弟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母亲用毒药毒死的。

如此大的悲痛,他若是有任何报复之心,我也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是没有想到,我们的确是没有为这个所谓的至尊无上的皇帝宝座而争论多少,却是为了一个女子,而上演了一场无烟之战。

皇后,是席冰若。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不仅仅是由于我在母后面前提起过她,更是因为,政事的需要。我清楚地明白,她的父亲,必死不可……也清楚地知晓,这对冰若会是一个异常大的打击。

她会怎么想我?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小时,我与她在御花园相见,从此她轻巧的身影就刻在了我的心里。只是因为宫中险恶,我深知不能够轻举妄动。我的一举一动,都将牵动着整个国家与朝廷的命运。

于是,我就一直以为,我们便这样错过了。

一辈子,就这样错过……

我想,她是不记得我了罢。

那时候,我和她,都只有那么丁点儿小……童年,对我来说也本就是不纯真的。又有什么好怀念的?

“皇上,大婚宴会即将开始,您应该准备了。”尚公公一直都是父皇的心腹,尽忠职守。而现在,是我的心腹。

“尚公公,”我转过身,眉宇间依稀有父皇的影子,“不能强求的事情,要怎么办?朕不想让朕一直以来想保护的人受到伤害。”

对我来说,尽管尚公公恭敬地称我为皇上,但是我在心里是把他当成长辈来尊敬的。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一点也不假。从我登基以来,除了母后在幕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操纵着一切,尚公公教给我的处事方法与礼仪都是非常有用的。或许……会使我终身受益。

尚公公听了我这个问题,似是愣了愣,垂下眉眼,恭敬道:“皇上为何会问这个问题?请问,皇上想保护的人是谁?难道不是太后娘娘吗?”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走到了他的面前,小心地扶起他弯曲的身子,轻声道:“尚公公还不必客气,都这么多年过来了,您也在父皇跟前恪尽职守,更算是我的长辈。无人的时候,又和我客气什么呢。”

“万万不可啊!”他一脸惊慌,眉头紧皱,抬眼看我,“皇上,这宫中,隔墙有耳啊!怎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皇上就是皇上,臣就是臣……这礼,不可废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道:“既然尚公公如此执意,那么朕也就不强求啦。”

他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却相比于刚才显得稍微稳一些。

“尚公公,你还记得朕九岁那年去御花园玩的事情么?”我忆起那次,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遇到一个小女孩啊!”

尚公公蓦然明了,对我道:“皇上,那个人可就是当今要成为皇后的女子?叫……席冰若吧。是丞相大人的女儿。”

“对。”我沉重地点点头,又望向窗外,“尚公公,她现在怎么样了呢?还似小时那般调皮得喜欢打闹,却又不断地摔跤么?”

“回皇上的话……”他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说出口,“真的要臣说真话?”

我不满地皱眉,“你若说假话,可不就是欺君之罪么?”

“唉,皇上,现在那个小丫头啊,已经不复当年了。”他一副道不尽往事沧桑的模样,“丞相府对她也不怎么重视,丞相大人一心扑在……这皇上也明白。所以,那丫头现在是骄纵蛮横,喜欢一切浮华东西的女子了。所以,皇上可得万般小心才是啊!”

我不由得惊愕。

那个在我心目中从来都呈着沉睡姿态的小女孩,如今,真的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么?

突然,我感到窒息一般透不过气。

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多年来的希望……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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