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没招惹过我,可你却在我的生活里阴魂不散!所有人都说我是抢了你的机会才有今天,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一辈子在你面前负疚的低下头!”冯媛整个崩溃的站起来,挥舞着双手喊出自己的委屈和不甘,“就连苏嘉阳的父母,他们今天第一次见我,那种市井喜庆的热烈对她来说就像来自另外一个星球。
可是二老似乎对她刻意凸显的优点并不买账,反而附和着别人一起嘲笑她不够得体,又一次的扯出叶采薇和那个名额,这实在是让她很抓狂。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又关我什么事?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膝盖中了一箭?
不过现在有机会跟叶采薇面对面,这事突然不重要了,她更想和叶采薇谈谈“阴魂不散”的事情。
“衣服的事情不重要了,”冯媛拿出面纸擦干脸上的泪痕,语气算不上友善,“我最介意的事情是你阴魂不散。
叶采薇奇怪的看她一眼,忍住笑,恭顺的低声附和:“对对对,我不如鸡。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七年的默默无闻对他们来说大概就像蝼蚁偷生,而现在重新回到这个圈子的方式也不够壮烈炫目。自从我回来,每个人都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提起你,好像没有你就没有我冯媛的今天,凭什么?以我的实力,那个名额本来就该是我的!”
当年她的成绩比叶采薇好太多这是不争的事实,可这个社会本来就有些不好言说的潜规则。
这就是她一直回避见到故人的原因。
她很想让别人知道,这七年并不心酸,并不煎熬,现在叶采薇心里那朵用汗水和眼泪浇开的花,分明国色天香。那个名额从一开始就不是个人实力之争,叶采薇独自一人走到江家会馆空无一人的中庭里,而是拼爹。可惜她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这层道理,所以才会在回国后被人反复提醒时暴跳如雷,因为旁人的议论击裂了她的心安理得,让她产生一种不知所措的愤怒和委屈。
叶采薇觉得自己真是无辜极了,鉴于不喜欢无端树敌,还是耐心的帮她抽丝剥茧:“那,我整理了一下你话里的意思啊,是不是说,你回来以后就一直气不顺,因为苏嘉阳那帮朋友一直在你面前提起你我之间的那一茬?然后今天苏嘉阳的父母第一次见你就给你气受,起因是别人嘲笑你的衣着?”
被刺得没头没脑的叶采薇见状完全在状况外,只能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关于苏嘉阳那帮朋友的言论,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不会为此负责。他们要怎么说、怎么想,完全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这么多年我和他们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冯媛重重的在她身旁坐下,急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同情的揣测着叶采薇这七年的境遇。
冯媛却出声叫住她:“叶采薇,谈谈吧。至于那个名额嘛,本来是谁的不重要,你怎么说怎么是吧,反正最后是你的了,不是吗?”叶采薇觉得这事完全无所谓了。”冯媛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的余韵,可声音里的情绪确实带着憎恨的冷静。
要不是徐湛解围,“嗯”了一声。
要不是让出那个名额,她和徐湛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所以她还挺感激那场奇妙的境遇的。
“说得那么轻巧,你真有那么云淡风轻吗?”冯媛冷冷一哼,质问道,“那苏嘉阳这几年每个新年都给你发一条短信是怎么回事?!那个号码他居然保留了七年,就为了每年用一次!就发一条短信——你到底什么意思?”
上次那种盛气凌人的打扮就很有气场,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么极端的另一种风格呢,真是搞不懂这女人。虽然冯媛的状态看起来明显有隐情,可对于不熟的人,她是没什么多余的好奇心的。
她是回国后才无意间发现苏嘉阳那张SIM卡的,女性灵敏的第六感让她觉得这张卡对苏嘉阳有着很特别的意义。
谈什么?
可是这七年的艰难,这七年的坚持,这七年的成长和收获,这七年的快乐和温暖,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千金不换的金贵记忆,她舍不得就这样被别人轻率的认定为心酸和灰暗。
当她看到卡里只有内容重复的几条短信时只以为是苏嘉阳删除了大部分内容,仔细一看那些短信发送的间隔时间都是一年,每一年,都发送同样的内容给同样的一个号码。
叶采薇慢慢向她走过去,疑惑的指着自己:“我应该没招惹过你吧?”
叶采薇自嘲的笑笑,背着手在碎石小径上踱步。
那位妇人在得到叶采薇的亲口确认后,也顺着别人的话从我的衣服开始挑刺,说到最后就是认定我即便拿你垫了一步出了国,回来依旧变不了凤凰!”
这意味着什么?
在经过好几场争吵和逼问后,苏嘉阳终于说出那个号码是叶采薇的,冯媛心里压抑了几个月的火终于爆发。
其实她并不是害怕被认出来,而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探询而怜悯的目光。我当然不如鸡了。”
原来,所有人不停的在她面前提起叶采薇,就是要告诉她,她不仅欠叶采薇一个名额,还欠她一个苏嘉阳,是吗?
冯媛瞪着她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歧义,气到全身发抖,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话都说不圆全了。
可这两样都本来就是她的!她凭什么要承受那些冷嘲热讽?
叶采薇皱眉,立刻语带怜悯的和同桌的朋友谈论起曾经的叶家,觉得这一切简直莫名其妙:“这么说你大概看到那些短信了?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你也应该看到我并没有回复过,一次也没有。
还是不够淡定优雅啊。
她跟冯媛唯一的交集点大概就是苏嘉阳,严格说来并不算熟人。所以,我能有什么意思?关键是,这关我什么事?”
说得她跟小三要上位似的,躺枪啊。
一番话说得冯媛更加燥郁,完全不想跟叶采薇继续这个话题,本来要谈的重心也不是这个。”
这算是落荒而逃吧?
原本她的想法是,这算第一次跟苏嘉阳的父母见面,虽然不是正式会面,但她希望给他们留下一个温良恭俭的好印象。她想让他们相信,她虽然没有他们见惯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孩子们拥有的闪亮家世,但她拥有她们所不具备的居家过日子的朴质特质。
可是她不得不逃。
“算了,本来也没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有意义的谈话,”叶采薇站起来,这次是真的走开了,“对苏嘉阳的行为你如果有任何异议,麻烦请直接去问他,我和他相熟的程度绝对不如你和他,我见鬼了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的沉默并没有消弭冯媛的怒气,反而更加火大了:“是,我生来就不是凤凰,那你叶采薇又算什么?!你现在充其量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也不感兴趣他在想什么。
哎,她可真是圣母得过分,无端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如鸡”,还能坐在这儿帮人理清思绪,真是无药可救了啊。
“叶采薇?连你也来看我笑话吗?”
突如其来的尖利女声划破夜色的静谧,惊得叶采薇一个激灵。
停下脚步探头看去,原来是冯媛坐在假山后,眼泪肆虐,妆都花了。按说你也是见过场面的人,还是留洋归来的,不该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我只是随便走走。这个圈子向来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你不会不知道。上次见你的时候明明就穿得很正确啊!”
“他三番两次往你的‘茶庐’跑,你也没拒绝吧?你敢说你没什么想法?”冯媛的话追着她的脚步,试图从背后给她致命一击。
我怕谈完你安宁了我又不安宁了啊!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有些事情一直困扰着我,不跟你谈开了我怕是不得安宁。
“我拜托你用点脑子好不好?我开门做生意呢,有客人来我给他打出去啊?”叶采薇回眸苦笑,猛摇头,“说实在的,我对他真没想法,可你这么说就是一直把我和他送做堆的样子,你也不怕得不偿失后悔莫及?我这人很容易多想的。”
没有人想听她解释,也没有人想要她证明,前厅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吆喝和欢呼,不管她多么想让他们知道,这七年里经历的一切是多么值得。
其实这话也就是吓吓冯媛,叶采薇对苏嘉阳真的没什么杂念。”
叶采薇停步回头,满眼问号。
说完转身离开。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再眼瞎心盲,也不至于舍徐湛就苏嘉阳吧?又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叶采薇认真的打量了她的衣着,衣橱顾问的职业病发作,很可观的做出评判:“对这个场合来说确实过于朴素了。
他们看她的眼神连八卦都是索然无味的,因为她用了七年的漫长时光,所能为他们提供的仅仅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回归。
她怎么说都是一良家妇女吧,没事跟鸡比个什么劲。
冯媛愣愣的看着叶采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突然有些心慌起来。
叶采薇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透了她毫无章法的迁怒,让她惊慌的后悔起来。那种欲言又止的目光和预想中的一样,就是在提醒她,这七年以来她已经离这个世界太远了,远到连边缘都算不上,仅仅是旁人精力过剩之余一个消遣的谈资而已。
叶采薇幻觉疼痛的俯身揉了揉膝盖,随意的在假山旁坐下。
万一叶采薇本来对苏嘉阳的那些举动真没任何杂念,却在她变相的提醒下有了什么想法,那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