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见柳玲兰走了,嘱咐月灵和水灵等着金玉轩回来,然后走进了正厢,一面扶君雪绮从东暖阁回了西暖阁,一面关切的问道:“好好的,奶奶怎么想请姨奶奶过来说话了?”
君雪绮笑着将与金玉轩商议的张兰月之事,还有让金玉轩搬去柳玲兰那里住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跟沈嬷嬷学了一遍。
沈嬷嬷皱着眉,不安的道:“奶奶,自您与爷分房而居之后,爷一直独居在书厢,从未去过柳姨娘的屋子。婆子心里还替奶奶松下口气,奶奶这会儿倒把爷送去了姨奶奶的身边。奶奶,若是姨奶奶再怀上个哥儿出来,她可就是有两个儿子了。”
君雪绮接过沈嬷嬷奉上的茶,浅饮一口后,笑道:“妈妈,柳姨娘是爷的妾室,这已是不可改的了。比起让张兰月使心计、耍手段,爬上爷的床,让咱们院子里再多一个妾室,我宁愿让柳姨娘去占着爷。”
说着,又将她在柳玲兰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给沈嬷嬷学了一遍,又笑道:“这话我已经提醒了她了,她但凡心里是个有算计的,也就该知道怎么解决张兰月了。有她去料理张兰月,我也能省些心,好好歇在这正厢里安胎。”
沈嬷嬷心里清楚君雪绮是个有主意、有能耐的,故如今听了她的话,心里也稍安了一些,只是苦叹张兰月这么一闹,倒便宜了柳玲兰了。
且说霜院这里,因为白日里金老爷陪着金太爷出去应酬,回来之后就很疲累,略用了一些晚饭,就早早歇下了。
苏夫人伏侍金老爷睡下后,又料理了一些霜院的琐碎事务,正想也回屋去早早歇息,就听得李嬷嬷进来回禀,说是金玉轩来了,心里便猜着,这是为着张兰月之事来的。
张兰月去冰院胡闹一事,苏夫人在当时就知道了,只是儿子媳妇都在,她也就不必再过去凑热闹。后来,听派去打听的丫鬟回来说金玉轩发了火,打了婆子、喝散丫头,又打发了张兰月,苏夫人心里也就安了半分。
接着,金老爷就从外面回来了,苏夫人心里再恨张兰月,也不好赶着各院主子们用晚饭的时候去发作她。故心中定了主意,打算明儿早上用过了饭,送金老爷出了门,再去料理张兰月。
苏夫人打发李嬷嬷去门口守着,然后走进了东暖阁,见金玉轩一脸冰冷的面容,一面在炕榻上坐下,一面关切的问道:“绮儿怎么样?有被张兰月气到吗?我本是打发了丫鬟过去看看她的,只是你们俩在屋子里用晚饭,那丫鬟也不敢进去,就又回来了。”
说到小妻子,金玉轩的面容和缓了一些,回道:“她身子很好,精神也还算不错。只是张兰月再留在咱们家里,早晚是要闹出笑话来的。还得劳烦母亲多费些心力,为张姑娘张罗一门好的亲事,我掏私房给她备嫁妆,尽快送张姑娘出门子吧。”
苏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绮儿的意思?”
金玉轩回道:“是我们一起商议定的。”
苏夫人笑叹道:“哎,绮儿还是心太软些。像张兰月这样不知羞耻的,哪里还用如今费心为她着想,随随便便挑一户人家,将她打发走就罢了。这事儿就交给我,你和绮儿都不用担心。早日送她出了门子,我心里也能安生许多。——得了,这天色也不早了,绮儿如今是双身子,很该早早歇息的。你回冰院去吧,晚了,绮儿该悬心了。”
金玉轩点了点头,又向苏夫人道了劳苦之后,方离开了霜院。
再说柳玲兰眉开眼笑的回了西跨院北厢,一面吩咐冯嬷嬷去小厨房传酒菜,一面催着碧月帮她梳妆打扮,又让两个丫头去催着水,备着给金玉轩沐浴。
碧月一面给柳玲兰梳都城里新兴的发式,一面恭喜道:“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姨奶奶可算是熬出头来了。从这会儿到奶奶十一月里生产,足有大半年的工夫,姨奶奶可是能独占爷大半年呢。”
柳玲兰照镜自览,欢喜的笑道:“可是这话,趁着这大半年的工夫,我一定要怀上个姐儿才好。如今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大太太,什么大奶奶,都是指望不上的。但凡我再生下了哥儿,也是要抱到君雪绮那里去抚养的,莫不如生下个姐儿,我身边也有个陪着说体己话儿的。”
一时,冯嬷嬷带着两个丫头从小厨房取来了酒菜,一面吩咐碧月快些进西暖阁摆上,一面笑着催柳玲兰道:“姨奶奶快出去迎迎吧,婆子看见正厢的烛火已熄了,爷正往咱们这里走呢。”
柳玲兰闻言,一直悬着的心方安了下来,站起身来理发整衣,然后快步走出了北厢。
刚在门口的台阶上站定,就见金玉轩迎面而来,柳玲兰忙迎了上去,笑道:“妾身已等候多时了,爷快进屋子去歇歇吧。”
说话间,二人已走进了北厢的西暖阁,冯嬷嬷识趣儿的打发西跨院的丫头们都去睡了,然后与碧月两个在廊下坐了,预备里面传唤。
柳玲兰待金玉轩在炕榻上坐下,一面给他倒酒,一面笑道:“晚上用过饭,奶奶就唤了妾身过去,跟妾身说了张姑娘的事情,还说这段日子为了避免不雅之事,让妾身仔细伏侍好爷。”
语毕,贴心的为金玉轩布了两筷子的菜,又笑道:“如今奶奶怀着身孕,吃食上自然要多以奶奶的口味为重,这酒自然是不会备下的。故妾身特让小厨房备了酒菜送来,好让爷高高兴兴的喝上几杯,解解那肚子里的喜酒馋虫。”
金玉轩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赞赏的道:“你倒是想得周全,我确是有几日不曾沾酒了。”
柳玲兰陪笑道:“看爷说的,妾身若连这些贴心的事儿都想不到,可就真是白担了这冰院姨奶奶的名儿了。爷若是喜欢,明儿晚上妾身再备下酒菜,等着爷过来就是了。”
一时,酒足菜毕。柳玲兰吩咐碧月去传了水,亲自伏侍着金玉轩沐了浴,伺候着他躺下后,方自行去卸妆、沐浴、更衣,然后挥退了碧月,吹熄了烛火,在微弱的月光下,轻缓的上了床榻。
柳玲兰本想借着金玉轩晚上喝得高兴,与他躺在床榻之上,亲亲热热的说些私房情话儿,让他知道知道她心里对他的浓浓爱意。
谁知她才刚上了床榻,就被金玉轩一把揽入怀中,接着一番天旋地转,就被他压在了身下,一声惊呼被他吞入口中,再往后就只能陷进他为她带来的火热激情之中了。
身为富贵豪门的公子,妻妾之分,金玉轩心中一直很是明了。
先时娶妻君雪纹时,他一直以正妻之礼待她,对她也甚是尊重和敬爱,但要说是倾心爱之,却是没有的。
后来君雪纹因生玲姐儿,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了,他心中也很是替她惋惜,也知道这没有儿子的正妻的难处,故也并未将她扔去脑后,也没有急着纳妾,反而待她比先时更好,以安慰她心中的苦处。
再后来,金太君将柳夫人的侄女儿柳玲兰许给他为妾,想到了后嗣之事,他也就答应下来了,觉得金太君相中的女子,应该是不差的。待娶了柳玲兰进门之后,虽然觉得她有些小性子,却也并没有在意。本来她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为着子嗣娶进来的妾室罢了,要说真情实爱,却也是没有的。
因此,情事之前的私房情话儿也好,情事之后的温存蜜语也罢,他都不觉得是与柳玲兰相处时应有的。在他看来,妾室始终是妾室,并不是与他携手并肩之人,也不是死后与他同葬一穴之人。
而自续娶了君雪绮进门之后,随着一日又一日的相处,原来表兄妹之间的情谊,还有他对这个小表妹的宠爱之情,渐渐转为了夫妻情爱、男女之恋。这第三次的娶亲,才让他等来了能让他心动的女子,也才让他明白了倾心爱恋的感情。
如今心爱的妻子正怀着他的孩子,他自然对小妻子更加重视和珍爱,也不舍得让她伤心,故虽然正值青壮血盛之龄,仍是一直都独睡在书厢之内,为的是安小妻子之心。
这会儿因为张兰月的胡闹,君雪绮劝着他搬到柳玲兰之处暂住,他心里虽然觉得君雪绮忧心太多,却也不愿她日夜为他悬心,故也就依她之意,住到了柳玲兰的屋子里。
既然住进了妾室的屋子里,他又是个生理上很是正常的青年男子,这男女之间的情事,自然也就无法再硬忍着,却也不过是随欲而行。
不过,这妻永远是妻,妾永远是妾。柳玲兰的那些小心思,他心里清楚的很,不管她如何,他心里却只认君雪绮一人的。
次日醒来,柳玲兰见床榻之上并不见金玉轩,忙唤了碧月进来,急着问道:“爷是何时起来的?你怎么也不唤我一声?爷去哪里了?是去练功了?还是去奶奶那里了?”
碧月一脸为难的回道:“爷一早就起来了,不让奴婢唤醒姨奶奶,梳洗、更衣之后,就去练功了。临走时,爷留了话,说早上去正厢陪奶奶用早饭,让姨奶奶自己用早饭,不必等他了。”
柳玲兰闻言,苦笑了两声,心里道:看来要想与君雪绮争宠,我是真真的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