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玲兰知道金玉宇在酒席上,说破了张兰月的事情。本以为君雪绮会闹上一场,不仅可以看了她的笑话,还能趁机把金玉轩哄进她的屋子。却没有想到,冷眼盼了又盼,正厢里一直是安安静静,一点儿风浪都没有起。
柳玲兰忧心忡忡的勉强睡了一觉,次日早上起来,特意打扮了一番,就带着丫鬟去正厢请安了。察言观色一下,竟见他们夫妻像无事儿似的,仍如原来一般亲密无间的,君雪绮还心情好的,留她下来一起用饭。
柳玲兰心里疑惑不解,却也不好当面问出,只能怀着心思,陪着他们夫妻用饭。可心里装着事儿,又哪有心情吃,只草草的用了一些,就请辞去看望笛哥儿了。
金府这边,往年准备新年和接送各处的贺礼,都由柳夫人和柳氏张罗,今年也依然如此。
只是送往迎来的待客、陪客,却与往年不同。往年都是金太君带着柳夫人和苏夫人,然后由身为嫡长孙媳的柳氏陪着。今年金太君却特意唤了君雪绮,还亲热的将她带在身边坐着,无论是哪家的女眷来了,都特意介绍这新娶进门的三孙媳妇一番,还将许多的夸赞,挂在嘴上。
儿媳妇得到金太君的看重,苏夫人心里自然高兴,虽然也疑惑金太君的意思,但怎么想都是好事儿,故也没有去在意。
可柳夫人和柳氏就有些坐不住了,金太爷本来就喜欢金玉轩,每每将重要的事情,都交由金玉轩去料理,对他很是看重。而金太君如今又如此看重他新娶进门的君雪绮,每日里对这个新孙媳妇赞不绝口。
这样明显的抬举金玉轩和君雪绮,让柳夫人和柳氏对金家未来的继续,感到了迫切、不安和慌乱。
大年三十就这样在喜庆、热闹、忙乱中度过了,守岁一夜的金家众人,在大年初一早上举行过拜年的仪式后,纷纷回各院去休息,以备晌午过后,会有亲友前来走动。
新年初二,是嫁为妇人的女子,回娘家省亲的日子。
金家众人早早就起来了,聚在花园子里的花厅内,陪着金太爷和金太君用过早饭后,就移到大正厅去喝茶、说笑,等着三位已出阁的姑奶奶,回来省亲、拜年。
早先回来的是二姑奶奶金玉欣,她是金大老爷的庶出次女,由姨太太文氏所出,与四爷金玉飞是同胞的姐弟。
因金太君喜欢女孩儿,所以金家重男轻女的风气,并不是很重。三位姑奶奶都深得金太君喜爱,尤其是金玉欣,因为是庶出的关系,自小由金太君教养,连亲事都是金太君定的。
金玉欣也没有辜负金太君十几年的教养,虽身为庶出,却无自卑柔弱之感,行动间很是大气,举止端庄文雅,性情温柔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说是德才兼备。
这样好的女子,嫁为主母都是足够的,却因为庶出的身份,在亲事上,比金家另二位姑奶奶,低了一等。由金太君作媒,嫁了兵部尚书的庶出三子,文武双全的青龙少将军安文修。
接着回来的就是大姑奶奶金玉香,她是金大老爷的嫡出长女,是柳夫人的骄傲。早年柳夫人做着送女入宫为妃的梦,故花了许多的心血去教养金玉香,盼着能当上皇上的岳母。
金玉香倒也很是争气,比起没有出息的兄长金玉宇,更有掌家理业之才,可惜却身为女儿身。金玉香长大之后,是很有主见的,看透了宫中嫔妃的苦楚,对于入宫是极为不赞成的。无论柳夫人如何劝说、斥责,她就是不点头。金太爷和金大老爷都很是喜欢她,故柳夫人也不敢逼着她入宫。
金玉香的命却也算是好的,虽然没有入宫侍奉皇上,还是嫁入了皇家。因被安乐王妃相中,嫁给了安乐王唯一的嫡子。成亲一年之后,金玉香就生下了儿子。安乐王得嫡孙,高兴万分,在嫡孙满周岁后,就进宫请封,将世子之位给了嫡子。金玉香也就成了安乐王世子妃,未来的安乐王妃。
最后回来的就是君雪绮的亲小姑子,三姑奶奶金玉婷,金老爷的嫡出爱女。自幼就与君雪绮姐妹情深,颇受兄长金玉轩的宠爱,也深得金太君的喜爱。
由大姑奶奶金玉香作媒,被安平王妃相中,嫁入了安平王府。在生下嫡子之后,由安平王进宫请封,定下了安平王世子之位,金玉婷荣升安平王世子妃,未来的安平王妃。
金家这三位姑奶奶,在都城名门闺秀中,都算是顶尖的人物,就连皇太后和皇后,都对她们颇为欣赏。
且三位姑奶奶嫁的,都乃人中之龙一样的俊秀之才,在都城众官宦女眷中,深受尊重。
金家的名望、地位、声誉的提升,也有她们的心力和功绩。
晚上,花园子里的花厅内,设下三桌酒席。大家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用了一顿真正的团圆饭。
金太爷更是高兴的,拿出了多年珍藏的名酒,与儿子、孙子和孙女婿们,敞开的喝了一场。
当晚,三位姑奶奶和三位姑爷,都在金府内留宿。
次日,金家众人又聚在一处用过早饭,金太爷就带着儿子、孙子和孙女婿们,到外院大书房去说话了。金太君又带着儿媳、孙媳和孙女,喝了会儿茶,说了会儿话,就因为疲累,回了佛院休息。
柳夫人吩咐金玉欣和白氏去看望文姨娘,然后带着柳氏和金玉香,回了露院说体己话。苏夫人则吩咐邓氏回雨院,准备金玉文晌午饭后,要服用的汤药,然后带着金玉婷和君雪绮,回霜院说体己话去了。
一回了露院的正厢,柳夫人和柳氏,就将金家二房回来之后,金太爷和金太君对金玉轩、君雪绮的种种,长篇大套的抱怨了一番。
柳夫人又恨声抱怨道:“我的好女儿,你看看,你看看,这哪里还有咱们大房的活路呀,如今这金家已是人家二房的天下了。我就不明白了,现放着你大哥这个长房嫡长孙不看重,偏偏去看重二房的嫡次子。你大嫂这样出身名门的长孙媳妇不抬举,偏偏去抬举一个娶进门来的续弦奶奶。真是不知道太爷和太君是怎么想的,年岁大了,做事情也这么糊涂。亏得你父亲也不去理论,倒让我日夜的着急上火,替咱们大房担忧。”
柳氏也添油加醋的道:“永宁那边的祖产和祖业,都是由二叔一家掌管的,想来肯定是没有咱们大房什么事儿了。公公、婆婆为人大度,也不去与二叔一家理论那些。没想到二叔一家却不知足,偏又进都城来谋算这边儿的家业,可真是要把咱们大房逼上绝路了。好姑奶奶,你可不能就这么眼看着婆婆和你大哥受委屈,得帮着想想办法呀。若往后咱们大房要看着二房的脸色过日子,那出了这金府大门,咱们大房可怎么见人呢?”
金玉香皱着眉听完了柳夫人和柳氏的抱怨,心中暗叹柳夫人的糊涂,嘴上又不敢说出来。只好言劝道:“依我说,母亲还是不要操这些闲心的好。金家的继承事宜,是要太爷作主决定的,就连父亲也是不能反驳的,更何况母亲和我。母亲如今年纪虽不大,却也不小了,又要操持府内家务,还是以保养身子为重才好,继承人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二叔一家也都是明理的人,就是三弟,也向来是谨守礼教,从来没有委屈过大哥的。虽说自古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可也要长的能扶得起来。不是我抱怨大哥不成才,只是事实摆在那里。大哥眼看着就要过三十一的寿辰了,却仍然是一事无成的,每日只帮着太爷跑跑腿,担不得一点儿重任。亏得大哥还不知道上进,每日只知道沉迷酒色,花天酒地的名声,在都城里都是有名的。
“大哥如此不争气,将来就是这家业交到了他手上,早晚也是要败光的,到时候母亲和大嫂就要吃苦了。莫不如听从太爷的按排,三弟是经商的奇才,这几年里担了许多重任,在这都城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三弟当了家,这家业只有繁盛的,绝不会衰败。到时候,难道二叔一家还会亏待了咱们大房吗?金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之家,二叔一家也是要脸面和体面的,就算为了外面的名声,也是不会委屈了咱们大房的。更何况,依我看来,二叔、二婶子和三弟并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母亲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一席话,堵得柳夫人坐在那里,半晌也张不了口,心里虽承认金玉香所言有道,却不甘愿就这样放了手,也觉得金玉轩掌家,太过委屈金玉宇了。
柳氏见状,心里急得不行,让她把未来当家主母的位子,拱手给了君雪绮,她可是万万舍不得的。故冷笑道:“大姑奶奶这话说得让人寒心,夫君可是大姑奶奶同胞的兄长,大姑奶奶不为亲哥哥着想,怎么倒为了二叔一家说话。夫君虽然有些不对之处,可到底是大姑奶奶的哥哥,再者虽已过了三十而立之年,却也是说得上年轻的。只要太爷给机会,耐心教导夫君几年,往后夫君自然会立下一番事业,哪里就真能一辈子都一事无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