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是林国强在鞋厂工作的第四个年头。那一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东南边陲小镇石狮,因为沿海而成为经济搞活的焦点之一,一时间,经商办厂的风潮悄然兴起。这时的林国强20多岁,正是满怀激情与梦想的年纪。他敏锐地意识到,如果能抓住这个机遇,肯定能够发家致富。
而此时,父亲林仰梨已经从石狮制鞋厂退休,辛勤劳动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一下子闲下来,有些无所适从。而且,老爷子是个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他每天都能从广播中听到关于经济搞活的好消息,老爷子人老心不老,萌发了自己办厂的念头。正在这时,林国强向父亲提出了自己创业的想法,父子俩不谋而合。两个人都是说干就干的脾气,决定之后,马上开始实施。林仰梨老爷子去找他们兄弟中最有思想、组织能力最强的六弟合计,两个人经过几天几夜的深入商谈,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整个家族合资办厂!
决定做出之后,林仰梨和他的六弟林仰岁两位老爷子召集起全家人开会,将在各行各业工作的19个侄儿全部召回家来,商议办厂的事。最终,这两位老骥伏枥的半百老人和一群心怀梦想的年轻人一起,每个人出几千元钱,办起了石狮市旅游纪念品厂。所谓的“旅游纪念品”厂,实际上就是鞋厂,这个名称,怎么说呢,就是当时社会背景下的产物。
就这样,林家人以东拼西凑起来的几万元资金起了家,林仰梨老爷子负责技术,林仰岁负责组织,把鞋厂办了起来。那时的林国强早就在尾大不掉的国营鞋厂待腻了,他义无反顾地辞了工,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家的旅游纪念品厂中,成为“下海”的时代弄潮儿中的一员。
小厂末路
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的创业,光有激情都是不够的,都需要下辛苦、历艰难、涉风险。林家创业的这群年轻人,则是更加地不易。因为他们都没有创业经验,而且大部分人对做鞋一窍不通。
鞋厂开办的最初,林国强他们只请了十几名工人,连同既当老板又当工人的19个堂兄弟,也不过几十号人的劳动力。林仰梨老爷子重新走上工作岗位,他不但自己参加劳动,还要一边手把手地教侄儿和工人们做鞋,一边严把质量关。老爷子做了一辈子的技术员,对质量看得非常重,鞋做得不行就得重做。在他的调教下,林国强兄弟和普通工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工人上班做鞋,他们同样上班做鞋;工人的活出得过不了林仰梨老爷子那关要返工,他们同样。林老爷子一视同仁,对谁都不客气,对自己鞋厂出身的儿子林国强,则要求得更加严厉。
就这样,在父亲和六叔的带领下,林国强和他的堂兄弟们每个人带着三两个工人,生产人造革的凉鞋和拖鞋。工作是展开了,可这样的鞋每双只能卖几块钱,虽然也能创造点收益,但利润甚微,相对于当时一双能卖200多元的“莱尔斯丹”、“登喜路”等来说,只能算小打小闹。
如果小打小闹能够良l生发展的话,靠着林仰梨的质量把关和林家众兄弟吃苦耐劳的干劲,旅游用品厂的生意也不愁做不大。可是,在这个手工作坊式的小厂运营了几年之后,渐渐暴露出了种种弊端,对外缺乏市场经验,对内管理不善,19个兄弟股东之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分歧,新兴的小厂由此面临着重大的危机。
我们前面说过,林仰梨老爷子质量关把得很严,旅游纪念品厂虽然是小本经营,但对鞋的质量要求一直很高,做鞋用的人造革,一律是进口材料。虽然说高质量的鞋子人人喜欢,不愁卖不出去,但那是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啊,经济落后,老百姓的消费水平也有限,林国强他们的鞋材料成本高,市场价格却无法相应提高,因为你高了,消费者接受不了,鞋质量再好也没人买。在这种情况下,林国强他们高质量的人造革鞋也只能跟价格低的一样卖。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小厂开始出现亏本。在市场上,他们的鞋销路一直很好,但就是赚不到钱。
亏本生意难做,在顶了五年之后,林国强的很多兄弟便顶不住了。随着1989年的来临,19个人股的堂兄弟中,有15个退了股,只剩下林和平、林荣河、林和狮、林国强兄弟四人。这四个人,也就是如今富贵鸟集团的四位大老板。由此,1989年成为富贵鸟集团的一个重大分水岭,也成为林国强人生的一个重大分水岭。
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当林国强的兄弟们纷纷退股的时候,他面前是小鞋厂的大烂摊子--既赔钱又缺人。那年的春节真的成了“年关”,林国强为了鞋厂的事一筹莫展。然后,他们剩下的4个兄弟聚到一起,唯一相同的感觉就是要“变”。可是,到底要怎么改变才能走出这个困境呢?他们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事实、让市场说话。
带着这样的想法,林国强和他的三位兄弟进行了深入的市场考察。这一考察真察出了名堂,他们逐渐认识到,像他们这样用手工工艺做人造革鞋,跟社会上的制鞋行家根本没法竞争。人造革鞋虽然在本地有市场,但限于档次,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也赚不到大钱。虽然石狮本地消费者水平低,人们都只能买价格低廉的人造革鞋,可大城市的人却都青睐皮鞋。皮鞋的成本虽高,但价格也高,利润空间大。
这个认识如同一条从深山里通往外界的小径。林国强觉得以前的自己就像井底之蛙,这条小径使他跨出了石狮那口小井,将目光投向更加宽广的市场。经过商讨,他们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发展决策:将产品转向皮鞋,皮鞋品种定位在当时的市场空白点--休闲皮鞋。
在富贵鸟的发展史上,这个决策的意义异常重大。它决定了接下来的20来年林国强他们企业的发展方向,也为富贵鸟这只大“鸟”的展翅飞翔准备了足够的能量。
制定了发展方向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披荆斩棘地奋力前行了。林国强他们果断停止了女式凉鞋的生产,辞退了原来的200多个工人,只留下10多个人,然后慢慢起步,从商标设计开始,开始用手工制作高品质的休闲皮鞋。
既然是自主生产打市场,有产品就要有品牌。林国强他们几经斟酌,敲定注册“富贵鸟”商标。这只鸟的形象,寓意着林家要兴旺发达,就要林中有鸟,要保护鸟。它含有既“富”且“贵”的意思,不仅象征着高贵、典雅,还被赋予了和平鸽的寓意。林家兄弟希望它能成为友谊的使者,能给人们带来温馨和自信。
注册了商标,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经过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林国强兄弟非常明白,若想在市场上出奇制胜,产品质量是重中之重。当然,这一点也仰仗了林仰梨老爷子的一贯教诲。为了提高皮鞋质量,林国强他们特地请来了林仰梨的几十个师兄弟,他们都和林仰梨一样,对鞋的质量要求很高。有这些爱岗敬业的老师们管生产,富贵鸟皮鞋的质量已有了一多半的保证。
就这样,林国强他们迈出了进入皮鞋市场最关键的第一步。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们的第一批产品终于面市了。刚上市的那段日子,林国强和他的几个兄弟的心情都非常忐忑,他们时刻关注着销售情况,一切仿佛都那样不可预期。
因此,当在1991至1996年这五年间,富贵鸟皮鞋迅速占有全国各地市场的同时,林国强他们采取了省市地级销售代理制和设立直销店相结合的形式,来构建自己的营销网络。这一营销形式在国内尚属首例,它彻底改变了原来产品的开发和推广方式,代之以消费者需求为中心双向沟通的整合推广方式,加上直销店、加盟店专柜等都有统一的门面形象和装修风格,使得消费者无论到富贵鸟的哪家店,都有一种熟悉感和亲切感,同时也使得假冒的富贵鸟鞋子在市场上几无立锥之地,有效抑制了伪劣商品的蔓延。
这种独创的品牌营销特色,被业界称为“富贵鸟模式”。
在“富贵鸟模式”的带动下,富贵鸟皮鞋那几年在市场上几乎所向披靡,没遇到强劲的竞争对手。林国强兄弟也在实战中迅速成熟起来,在他们的指挥下,富贵鸟集团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发展非常迅速,其产品迅速占领全国各大市场,并赢得了众多荣誉:1991年,获得第一个国家级荣誉--农业部优质产品;1993年,在全国首届鞋业大王博览会上,被国家质检总局、质量检验协会、皮革工业协会等权威机构联合评定为“首届中国鞋王”。
至此,富贵鸟已如雄鹰一般展翅翱翔,它傲视群雄,稳步发展,成为鞋业天空中的王者。按理说,此时的林国强和他的兄弟们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更大的挑战正迎面而来。
风口浪尖上的搏击
时间驶过了1996年。市场总是瞬息万变的,1991—1996年这5年,可以说是富贵鸟发展的黄金阶段,但也是国内休闲鞋市场的逐步规范阶段,等这个阶段一结束,新一轮挑战翩然而至。
1997年,给富贵鸟做经销的许多经销商,在模仿富贵鸟款式的基础上,也纷纷办起工厂,并把其良莠不齐的产品推向市场,由于这些产品无论是价格还是品种都呈现多元化,市场竞争顿时变得空前激烈起来。到了1998年,这种竞争愈演愈烈,几乎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激烈的竞争把林国强他们推向了风口浪尖,凭借多年的行业经验,他们再一次敏锐且深刻地意识到,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比小厂末路时更加严峻的考验,更深层的变革已迫在眉睫了。
怎么变革呢?通过对新形势、新市场的深入考量,林国强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国际。
我们都知道,国际皮鞋行业的泰斗是意大利皮鞋。其实在1997年,林国强就去过意大利考察,他看到意大利的设备是全球最先进的,当时就订了12条流水线,同时引进意大利的技术,并在意大利办了一个富贵鸟新品的研发中心。所以,富贵鸟开发出的产品大部分都是意大利的款式、意大利的材料,这种与世界顶级产品接轨的皮鞋又在国内创了首例。市场永远青睐那些抢得先机的人,富贵鸟品牌由此在竞争的激流中立于了不败之地。
然而,第一个吃螃蟹的尝到鲜味,后面的人肯定就会争抢这样的螃蟹。林国强他们知道,产品材料、款式的演变只能是整个变革的一部分,只有这一部分是不够的,于是他们又开始致力于新品种的开发。他们凭借敏锐的市场意识,发现自己的皮鞋产品男鞋居多,缺乏竞争互补的产品。于是,他们决定推出女鞋系列。
尽管那时富贵鸟集团已经有了十多年的发展史,但女鞋对于林国强他们来说尚属新鲜领域。因此他们非常慎重。在产品定位上,他们思虑良久:如果做低价位的鞋,肯定做不过温州等地的杂牌小企业,而且低端市场已接近饱和;生产高价位的精品鞋,又显然比不上国外知名品牌。高不成,低不就,只能取其中,中高档女鞋在国内尚且属于一块相对空白的市场,知名品牌不多,如抢占了这个市场,不但能够赢取相当的利润,还可提高品牌含金量。就这样,他们开始进军中高档女鞋市场。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林国强他们又一次英明的决策。
在女鞋产品渐渐打开市场之后,林国强他们又对所有的产品进行了调整,将产品分为中高档女鞋、中高档男鞋,中低档休闲鞋三大部分。这三者之间既有独特性、又相互统一。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的独特设计、开发、生产系统,通过公司的统一渠道来进行销售。
这一系列的变革,让富贵鸟从内到外都呈现出一种崭新的面貌,在激烈的竞争中,始终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抵抗住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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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一轮应战,林国强他们深切地认识到,他们已经站到了国内皮鞋产业的风口浪尖上,而且不是短期地站,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要把富贵鸟发展壮大,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变中求发展。这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他们兄弟四人必须手挽手、肩并肩地走下去,就为了富贵鸟在国际上腾飞的明天。
林国强其人
前面说了这么多,讲家族、讲鞋厂、讲创业、讲富贵鸟的辉煌,我们却还没真正地涉及林国强本人。当然,林国强个人紧紧维系着家族以及鞋厂的兴衰,讲他们,就是在讲他自己。但是,那都是商场上的林国强,而生活中的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要形容林国强,我首先想到的就是4个字:淳朴自然。因为,不管创业之初惨淡经营、满身债务,还是今日称霸鞋业、身价百万,他从内心深处,都没有感受到什么本质的不同。和兄弟们一起经营富贵鸟集团这20多年来,他经过了太多的风浪,尝遍人生的酸甜苦辣,他落寞过,也风光过,但不论怎样,他都保持着那个真实的自己。端坐在不停闪烁的镁光灯下,他谈笑自若;漫步在亲手建造的花园式厂区内,他依然满面春风。
所以,林国强其人,是亲切的、是和蔼的、是真实的、是睿智的。在家里,他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他有一手好厨艺,喜欢忙里偷闲给一家老小做顿家常饭;在工厂,他是一个好老板、好合作伙伴,他对待员工亲如兄弟,以至于很多人都亲切地称呼他“阿强”,他对待客户讲诚信、重信誉,在业界名声极好。
此外,林国强还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20多年来,林国强的企业做大做强了,他通过脚踏实地的努力富了起来,但他富而思源,始终没有忘记是社会给了他成功的机会。每当社会上的某个地方需要帮助时,他都会慷慨地伸出自己温暖的双手:资助孤寡老人、关心失学儿童、兴建学校、捐资于公益慈善事业。诸如此类的事情,他做过了很多。
林国强还是一个专注而责任心极强的人。在“富贵鸟”品牌成为中国驰名商标时,有人曾劝林国强和他的兄弟们抓住时机将手中的钱投资房地产业,趁机大捞一把。可他却不这样想。他和他的另外三个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一样,坚定地认为富贵鸟就是要专心做鞋,专心在服饰本行业发展。如何把富贵鸟打造成世界知名品牌,让它飞得更高,飞得更远,才是他今生最大的梦想、最终的目标。
把鞋做好,把富贵鸟品牌的国内外知名度推向新的高度。这就是林国强对自己今后的要求。其实这已不是个梦想,如今的富贵鸟,正在一年一年描绘着这种蓬勃发展的生动景象。
我们真诚地祝福富贵鸟,祝福富贵鸟越飞越高;我们真诚地祝福林国强,祝福林国强施展抱负,早日为我们的中国创出一个享誉世界的名牌企业!
采访手记:初识林国强
我初识林国强先生是在长春。那是菲律宾的林照顺爷爷70岁大寿的时候,我在前一天从北京赶去长春给林爷爷祝寿,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林国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