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已过了半月,近几日沈孝慈的反应愈加厉害起来,每日里只是想吐,什么都吃不进,急得傲雪团团转。悯柔见了,便让秦桑按着家乡的法子做了些梅子,送去给沈孝慈止吐。
二人正走在青石铺就的宫道上,却突然听得身后一阵喧闹,似乎是有一群人正急匆匆地往前赶。
悯柔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延年等一众御医带着药箱正小跑着不知要赶去哪里。
悯柔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条宫道是通向撷芳斋的方向。
张延年忙着赶路,见到悯柔也只草草行了礼,便又要往前赶。
悯柔忙拉住他问道:“张御医为何如此匆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延年额上布满了汗珠,既急且慌,见悯柔拦着他,更是心焦但又不敢发作,只得三句并作两句地道:“慧嫔娘娘方才腹痛不止,所以臣等都要去撷芳斋。”
“什么?!”悯柔顿觉眼前一阵恍惚,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叶淳风呢?”不知为什么,悯柔此刻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叶淳风。沈孝慈出了事,他该是头一个紧张的。
“叶御医早已先赶去了!”张延年匆忙撂下这句话,和其他御医们急急地走了。
悯柔忙也跟了上去。
此时的撷芳斋不知已乱成了何等光景。
不出半天,宫中上下都知道了一个消息。
沈慧嫔小产了。
消息来得突然,一如当初听闻她身怀有孕的时侯。
撷芳斋此刻已挤满了人。
宸宇,皇后,宝妃,御医们,外面依然是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嫔。
悯柔想起了安婕妤。
沈孝慈仿佛已被抽去了全身的气力,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脸色苍白的可怕。
悯柔在床边看着她无力的睡容,心里既悲哀又难过。
回想起方才宫女们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想起那浓浓的血腥味道,想起那无辜夭折的孩子,悯柔眼里升腾起一阵雾气,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宸宇在外面坐着,仿佛已经石化,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中的沧桑瞬间苍老了他的容颜。
皇后严肃地坐在另一边,也不说什么。
宝妃也难得地低调。
撷芳斋的奴才和御医们跪了一地。
傲雪与叶淳风跪在最前面。
傲雪早已哭得喘不上气,她的难过绝不亚于孩子的母亲。
而叶淳风更是在心里将自己杀了千万次,他竟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看着她流泪,看着她受伤害。堂堂七尺男儿,却连自己心爱的人也救不了,究竟还有何脸面存于世上?自己习医究竟还有何用?
甚至连事后劝慰她,陪伴她,他也做不到……
他只能强压下自责,心痛与不舍,低着头跪在这里,跪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
悯柔看见沈孝慈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
难道连她的梦也是苦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