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宫内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太后和皇后的耳朵的。不过片刻,祥宁宫和坤后宫的光景已经分外不同。
“看来,贤妃也不如她表面的那般风淡云轻。”知晓这一点,皇后一直躁动担忧的心大安。后宫最缺不得的就是争宠的妃子,斗来斗去终是大不过她这个中宫之主。本以为贤妃会有所不同,没想到竟是装腔作势的故作不在意。如此一来,自是无需再多花心思对付。
“可不是。”静嬷嬷笑的春风得意,“不过一个夕贵人就能抢去皇上的注意力,着实可惜了贤妃娘娘那副好样貌。”
“样貌倒在其次,单是那傲慢不低头的性子,就决计入不了皇上的眼的。”居然当面跟皇上叫阵,贤妃倒是这后宫头一人。
“就是这个理。就是贵妃娘娘也不敢当面跟皇上置气,贤妃拿乔拿过了。”整个后宫,最傲慢的当属雅贵妃。哪想到这刚入宫的贤妃,所作所为竟然比雅贵妃还嚣张。
“也或许...”一个突兀的念头在脑中一闪即逝,快的皇后只抓住了四个字,“特立独行?”
静嬷嬷闻言脸色沉静了下来,声音低哑:“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那贤妃是想皆不一样的举止引得皇上的注意力?”
“嗯。”皇后点点头,表情阴冷,“后宫之中何曾有过敢惹怒皇上的妃嫔?贤妃这一出,或许真的另有其意。”
“若是这般,咱们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下去了。”一直没动贤妃,不过是看贤妃入宫半月连侍寝都不曾有过。若是贤妃真的心机如此之深,绝不容小觑。
皇后没有马上应答,只是望着桌上的一小盒水粉出神。
坤后宫内皇后心思诡异,祥宁宫内被太后召见的雅贵妃更是恼怒异常:“姑姑,那个夕贵人,咱们决不能放过!”
“你的眼睛就只看到了夕贵人争宠,其他的都没发现?”太后皱眉,烦躁的想着月嬷嬷的禀报。
“还能有什么?皇上摆明了是去安和宫见贤妃的。就算是问罪,找的也是贤妃。一旦贤妃就此起势,咱们这边的筹码可就盖过皇后了。”雅贵妃说的兴起,随即怒道,“好好的盘算,全被夕贵人给搅和了,着实可恨。”
“好好的盘算?贤妃惹怒雪嫔是你的盘算?还是皇上去找贤妃是你的盘算?完全不着边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全都是你的功劳了?”听着雅贵妃的话,太后只觉可笑。要是这么算计真出自雅贵妃之手,她倒也自在了。问题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们的不出手造就了贤妃的一再出头。先是镇压夕贵人,再是激怒雪嫔。贤妃的心思太过阴沉,想是以后的一大隐患。
“姑姑觉得贤妃是故意的?”雅贵妃也不是完全傻的不知世事,被太后这一问,当即缓过劲来。
“总算有一回不是那般蠢的。”太后含笑讽刺完雅贵妃,接着说道,“贤妃不是咱们一手培养出来的,召进宫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出头的机会。感恩或许有之,衷心有待商榷。更何况,哀家本也没想到贤妃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必须重新考虑眼前的形势才是。”
只作没听见太后的头一句话,雅贵妃跟着安静了下来:“照着咱们之前的打算,时年二十又一的贤妃一入宫定会招来压制不住的闲言碎语,更会引发朝中众臣的议论纷纷。如今不过半月势头,贤妃初进宫便一举引得夕贵人彻底失宠的本事,似乎更为引人注目。”
“不管夕贵人失宠是否与贤妃有关,迄今看来,容不得他人不怀疑。若不是这般,雪嫔也不会前去安和宫一闹。想要借压制贤妃出头,却被贤妃反击的一败涂地,最终闹到了皇上那。雪嫔倒是为贤妃做了一件大好事。”将贤妃入宫以来的举动串起来,太后分析道。
“如此说来,贤妃果真不是好拿捏的。”雅贵妃期盼的眼神望向太后,“姑姑,咱们该怎么办?”
“先别急。得到消息的皇后定然会忍不住先出手。咱们先看看皇后出何招数再说。”说到如何对付贤妃,太后缓下了心。
“等皇后出招?万一她不出招怎么办?”皇后做事向来是磨磨蹭蹭,难不成这回会忍不住先出手?
“她最好先出招,这样咱们才有机会对贤妃出手相助不是?”即便是皇后不出招,雪嫔那也不会马上安生。太后有把握一举赢得贤妃的感激,将其拉拢到身边来。
“姑姑不想与其为敌?”本以为太后会教训贤妃,没想到太后存的竟然是拉拢之意。
“为敌?这后宫之中,咱们的敌人还少?贤妃可是太傅家的小姐,哪能随便为敌?别忘了太傅可是皇上的恩师,深受皇上器重。”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又怎会千方百计的将贤妃挑选回来。只有是太傅之女,皇上气得动不得,恼得恨不得。
雅贵妃闻言笑笑,一脸的神秘:“听说皇上最近和水太傅生疏了不少呢!”
“以皇上那过河拆桥的性子,水太傅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咱们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不是?”太后却是并未感觉意外,抿嘴笑道。
祁安七年的除夕夜,先皇忽然下旨册封远在漠北的六皇子祁隽彦为太子,令其即可赶回祁城受封。突如其来的莫名圣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引得众人不得不重新排队,选择附主。接着便是先皇的赐婚,彼时非但她们张家,就是国师魏家也少不得的从中周旋,暗自谋划。最终,魏家棋高一招,得下了太子妃之位。而她们张家,不得不咬牙屈居太子侧妃之位。
不管怎样,既然太子之位定下,姻亲关系已成铁一般的事实。那便只能一心为太子谋划,助其坐上皇位。祁安八年六月十五,太子大婚。祁安九年五月初三,太子登基为帝。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们为祁隽彦付出了多少心思,花费了多少金银?招兵买马不说,单是众臣之风向,也是煞费苦心的为其周转。
谁能料到不到三年的君王生涯,坐稳皇位的祁隽彦开始慢慢拔除当年的暗桩心腹,换成他的人。如此忘恩负义,怎能不惹她恼怒生恨?若不是她一生无子,怎会尽心为一个狼子野心的孽障出谋划策?现在想要动她们张家的根基?痴心妄想!先看看她如何渐渐毁掉祁隽彦的一众心腹吧!
于此同时,回到御书房的祁隽彦正对着跪在面前的沈霖和苏公公大发雷霆:“你们两人怎么回事?一定要将她推到风头浪尖上来?今日的后宫是何局势你们不知晓?你们真以为你们有本事护住她?”
被训斥的沈霖和苏公公不发一语,低头认错。左右不过是皇上不肯出面,不然谁能动得了水主子?
“是不是觉得朕委屈了你们的水主子?”一看沈霖和苏公公的反应,祁隽彦便知两人做何感想,冷下了声音。
“卑职不敢。”“奴才不敢。”沈霖和苏公公齐声埋头认错,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甘不愿。水主子又不是纸糊的,漠北那般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还能无法在后宫立足?他们是不相信的。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维护的是她,否则...”祁隽彦从不认为他是良善心软之辈,敢忤逆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卑职知罪。”“奴才知罪。”又是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引得祁隽彦抽了抽嘴角。
“怎么?憋屈了四年,开始有恃无恐的为所欲为了?”祁隽彦转身坐回雕龙大座,口气已变回一贯的似怒非怒。
沈霖和苏公公此刻发觉危险,却仍是胆战心惊的抬起头,小声道:“主子,水主子有能力自保。”
“然后呢?让她压下贵妃,直逼皇后?”后宫,是他从来都不想她涉足的地方。哪怕刻入骨髓的思念折磨的他疲惫不堪,他亦从不曾想过召她回来。如果太后下旨册封的是其他人,他大可一道圣旨直下,以宫规戒律将那人驳斥的体无完肤、颜面尽失。正因为是她,是他宁愿担下世人指点也舍不得让其受到半点委屈的她,他慌乱了。
无法否认知晓能再次见到她时心中的欢喜雀跃,无法压抑心头一再升起的宠她爱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本心念想。只能默默的看着,苦撑着不去相认、不去见面。甚至不敢召她侍寝,就怕尝到她的味道会无法自拔的再限曾经的美好。那段没有任何人插足的日子,神仙眷侣般让人艳羡的美好是他记忆深处最深最念的不舍。
当最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沈霖和苏公公一致沉默了。雅贵妃自然不会是水主子的对手,可是皇后...不管多么不想承认,皇后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国之母,是水主子怎么也无法更改的事实。即便主子的心仍是坚如磐石的定在水主子身上未曾变过半分,如今却终究不再是逍遥自在的漠北。再也不会见到主子不顾世俗强行要下水主子的霸道不羁,再也不会见到主子对水主子那令人瞠目的一心讨好捧之若宝,再也不会见到主子那仿若天下尽在他手的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