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庄主被揭了短儿,心虚之下火气更大,“休想!我就是不搬,倒要看你如何抢去!”
萧珑笑道:“话我记下了,日后你可不要食言求我住进来。”
于是,容老庄主倒霉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翌日一早,容老庄主醒来就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起身穿戴时,扬声唤管家:“阿福!”
无人应声,却闻到烤鱼的香气。
心里一沉,慌忙到了院中。
院当中燃着火,支着烤架,萧珑正在熏烤一条半尺来长的鱼。
猫儿在一旁,守着一个白玉盘,吃鱼吃得津津有味。白玉盘一边,用来盛水的是碧玉碗。
容老庄主立时火冒三丈,不由怒喝:“着实的暴殄天物!”
萧珑却是奇怪地看向他,“我家吉祥很乖,不会打翻碗盘,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之后竟气呼呼嘀咕一句,“又不是你的东西!”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萧珑理直气壮,“既是我要抢这宅子,你还想留下这些零碎东西?莫名其妙!”
居然诘问起他来。容老庄主发现,世道真的变了。
“我这一夜,要搬东西,还要给吉祥钓鱼,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萧珑认认真真地警告完毕,将烤鱼取下,与吉祥分吃,又从地上捞起一壶酒,连喝几口。
酒壶是东厢房里的银壶,而东厢房被他用来做了书房。
容老庄主几乎冒出冷汗,疾步走进书房,片刻后又回来。
萧珑已经坐到廊下醉翁椅上,抱着酒壶喝酒。
容老庄主想一巴掌拍死她,“我的文房四宝去了哪里?”其实心底不是不庆幸的,毕竟,她没动他的藏书。说着话四下打量,远远看到一幕,让他惊愕不已。
他院中共有十三名下人,此时他们以阿福为首,正在收拾一堆东西。大到金银细软、文房四宝,小到衣衫布帛、柴米油盐。
她将他的东西搬出去这么多,他却毫不知情。
这才是最可怕的。
萧珑火上浇油:“你这些仆人心地很好,见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全跑过去帮忙了。”
鬼话!打死他都不信!必是她诡计胁迫他们。
容老庄主抬手摸了摸鼻子,怀疑已经被气歪了,“你这小混账,到底是抢宅子还是偷东西?”
萧珑悠哉地喝了一大口酒,“你觉得怎样更好?我听你的。”
容老庄主被气得继续团团转。她终究是个女孩子,他实在拉不下脸来与她动手——赢了丢人,输了更丢人。
“你先别乱转,看这是什么?”
容老庄主定睛一看,见她手里多了两本书,一本前朝医书,一本星相典籍。
萧珑晃着书,故意短话长说:“我在路上耽搁了两日,就是去找这两本书了——不对,是去偷的,也不对,是去抢来的……”
容老庄主两眼变得炯炯有神,“别啰嗦,让我看看!”那可是他做梦都想找到的书——自然,他做梦都想找到的书有很多。
“我抢来的东西,怎么能玷污了您老人家的眼呢?”萧珑说着话,身形弹了出去,“容元还请我去弄几本书来,大抵也是给你吧?今日我已后悔了,实在不该答应他。”
“你这小滑头,倒是早说啊!我哪里知道容元请你去找书的事。”容老庄主一下子被拿得服服帖帖,“只要你将书给我,我今日就搬!你别跑,快拿来给我瞧瞧!”
于是,萧珑软硬兼施之下,容老庄主痛痛快快地着手搬家,大手一挥,命阿福去隔世山庄找人手帮忙,自己则笑眯眯地翻阅萧珑给他的两本书。
萧珑一壶酒进了肚,意态慵懒,语调倦怠:“又不在朝堂,偏偏搜罗要绝迹的书拿来编修——难得,却是天子无福。”
容老庄主却没留心听,正看着书里夹着的银票,若有所思地道:“你折腾半天,怎么还是给了我银两?”
“你一把年纪了,我欺负你做什么?折腾半天是让你认命搬走。”萧珑白了他一眼,“就这五万两。再想涨价,就把你胡子拔光!”
容老庄主报以哈哈大笑,“小阿浔果然有可取之处。”
是因此,他只命人将藏书搬去隔世山庄,全部家什外带仆人,都留给了萧珑。
当夜,萧珑睡得分外香甜。
总算有个自己喜欢又隐蔽的安身之处了。
第二日一早,萧珑用飞鸽传信,只等东方澈带着亲人过来。
除了吩咐仆人略做收拾,接下来两日无所事事。
这晚,她从酒窖里取出一坛梨花白,命人将躺椅搬到院中,喝酒,赏月。
吉祥到了此地,总算像只正常的猫了——夜间不再酣睡,天一黑就出去玩儿了。
当风落修的身影出现在院外的时候,萧珑有些惊讶。
风落修不等人开口请他,便慢悠悠走进来,一袭青衣,脸上挂着悦目的笑,道:“我在隔世山庄做客,见有人在谷中与庄内来往,好奇之下便跟了过来,实没料到竟是你。”
“是我又如何?”萧珑显得有些冷漠。刚搬进来就有外人进入,实在是让她恼火。
“你竟像是忘了我与乔让等人带你离开卿凤谷的事。”风落修显得很是善解人意,“也是,你那时昏迷不醒,又是老九自作主张,换了我也不会愿意记得。”
提及龙九,萧珑不说话了。
“春城客栈之事,江湖中人传开了,人们都是不解,你为何仓促离开?”风落修趋近萧珑,语声诚挚,带着关切,“是不是他欺负了你?”
萧珑苦笑着端起酒杯,莫非江湖中人都这样认为?这可不是好事。
“像你这样的女子,谁见过之后,都不能忘怀。看到你郁郁寡欢,谁都要心疼。”风落修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酒杯,语声愈发温柔,“心里苦,便与我说说,不要借酒消愁。”
容颜英俊的男子,体贴安抚的言语,温柔似水的眼神。风流多情的名声在外的风落修,的确会让很多女子生出好感,不自觉地与之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