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拂开,手势淡漠。
吉祥一觉醒来,伸个懒腰,眨眼看着萧珑的长发,随后到了龙九身边,前爪试探着上了他的膝。见龙九不理会,神色立时活泼起来,跳上去,伸爪勾住萧珑一缕长发,挥舞着玩了起来。
萧珑咕哝一声,手摸索着夺回头发,之后直起身,懊恼地看着吉祥:“头发也是你能玩的?讨打!”
龙九便要起身。
萧珑却抱起吉祥,挪了挪身形,躺下身去。
用他的腿做枕。
真不知她到底醉没醉。
吉祥挣扎着,她温柔地拍拍它,又轻抚它背部。
吉祥虽然不情愿,却慢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眯起眼,又睡了。
也不知她有什么好,竟让吉祥百依百顺。
他敛目看向她睡颜。
容颜皎洁,眉宇澄宁,连卷翘的长睫都分外安静,不见丝毫平日刁钻。若总是这样该多好,偏偏平日比吉祥还要闹腾。
敛起心绪,要把她拎起来的时候,寒烨轻手轻脚走过来,递给他一件斗篷。
龙九瞥了他一眼,眼神如刀。当他是谁?难不成想让他彻夜给她当枕头?忍到此时已是极限。
寒烨却报以无声地笑,看一眼萧珑,又将斗篷递得近了一些。
龙九寒着脸接过,抖开来,丢在萧珑身上。
寒烨依然好脾气地笑着,招手唤人将矮几上的东西收拾走,走前又放下一壶酒一个细瓷杯子。
这时到了值夜之人换岗的时辰,众人来去之际,看到女子睡在堂主身侧,俱是惊诧不已。
该走的还是要走,不敢无故停留。留守的强忍好奇,勉强作势观望海面。心里却都似滚水,沸腾,兴奋。
堂主从来不曾如此。
而龙九的不悦已转为苦笑。这样一来,倒只能由着这只醉猫继续睡。若在此时唤醒她,更会让弟兄们想偏。
慢慢舒展开被她枕着的左腿,右腿支起,手无意识搭在膝头,凝望秋日星空。
星光璀璨,仿佛无数颗闪着晶莹光芒的泪滴。
在他眼中,何处星空之美,也不及海上。
美到令人心伤动容。
有一种传说,说每一颗星都是亡灵幻化。
他希望是真的。
如此,逝去的亲友、将士、弟兄便能看到他依然活着,且活得不错,不会记挂忧心。
如此,逝去的强敌、仇人便能看到他依然握有无疆势力,不能被摧毁,依然痛恨他。
亲者快,仇者痛,生死都不能改。
这是他的活法。
东方现出曙光时,萧珑醒来。一时忘却身在何处,转身平躺,看到龙九容颜,才回想起昨夜醉了。
龙九垂眸看她。
萧珑带着几分心虚,绽出一朵微笑。
清水般的目光,甜美无辜的笑,不带一丝心机。仿佛她从未经历尘世风雨。
龙九到了嘴边的一句“滚回房去”便莫名忍了回去,改为抬手拍向她额间。
萧珑下意识闭紧双眼。
龙九心生戏谑,手势停顿。
萧珑等了片刻,猜出他意图,依然紧闭眼睛,双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调皮地笑着睁开眼睛,“这把戏我玩过无数次了。”
柔软无骨的一双小手,指节却有薄茧,触觉微凉。被她笑容感染,龙九弯起唇角,抬起另一只手,“无故醉酒,该不该罚?”
“哪有醉……”
“阿浔!”
萧珑的话被容元语声打断,不由蹙眉,松开双手时问龙九:“你不是把他关起来了?快找人把他关回去!”根本不想理会容元。
龙九笑而不语。
容元走到近前来,俯视萧珑,语气痛心之余,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你你……你是这样睡了一夜么?!你才到他近前几日,怎的就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已经睡了,你能怎样?”萧珑裹了裹斗篷,侧身抱住已被吵醒的吉祥,“我还要继续睡!你滚开!”若非不能确定日后还会不会用到他,她真想寻机杀了他。
“唉!”容元继续叹息,“你便是烦闷寂寞,也不该与他这般亲近哪!他是什么人你忘了不成?”
“难道与你这般亲近?”萧珑抬腿给了容元一脚,“他让你查我底细你就去查?无耻!”
容元被踢得后退两步,又理亏地搓着手上前,“我自有我的道理,否则怎会追着来告诉他?”
“你还好意思说?!”萧珑探手摸到矮几上的杯子,丢到他身上。
容元抬手接住,苦笑道:“我日后与你解释,阿浔,你先起来。”
“就不!”萧珑放开吉祥,“再不滚别怪我让吉祥抓你个满脸花!”
吉祥抖了抖毛,被萧珑感染,一身敌意。
容元把矛头转向龙九:“你不是不近女色么?怎么单单就讨阿浔的便宜?!”
龙九笑得云淡风轻,“是你太迂腐。借她一个安枕之处而已,何须小题大做。”
萧珑加了一句:“何止迂腐,还酸腐虚伪至极!”
这两人一唱一和,容元自认无招架之力,只得说起正事:“阿浔,你若晓得他要将你安置在何处,怕是会懊悔不已。”
萧珑脑海闪过龙九提及一年之后的言语,微一思忖,坐起身来,语调转为平缓:“又在这里搬弄是非,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哪有的事!”容元正色道,“他要将你安置在无华岛,听清楚没有?那里别名可是绝命岛!”
萧珑神色慵懒,以手指梳理长发,“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会信一个字。”身形却突然远远地弹出去,之后正色看向龙九,“他说的可是真的?”
在哪里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不在龙九眼前,九龙玉璧如何到手?
龙九却是漫不经心看向容元:“这话从何说起?”
容元神色转为从容,笑得温文尔雅,“你生平诸事,我一清二楚——这是你说过的。虽不至如此,却也是十之七八。先前你带猫儿住在无华岛,我知情。此次你行程有变,另有要事,要将阿浔与猫儿先安置在那里,我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