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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明明是阳光灿烂,傅倾城却觉着天空晦暗,没有一丝的光明!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乌云封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穿过城门,穿过熟悉的街道,身旁人流如织,擦肩而过,匆匆而行,有谁回头望过他一眼,有谁曾对他笑颜如花?街上的人、小摊、招牌、房子明明离他那么近,他却觉得遥不可及。茫茫天地之间,繁华京城之中,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

满脑子是无可奈何的疼痛,埋着头,脚步迟缓!

却在这时,一个人,突然撞了他一个满怀。他抬头来看,只觉得面熟,蹙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名字!

而那女子见他却是一惊,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不住的道歉:“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让七皇子受惊了!”

“你是…”

“奴婢是舒王妃的贴身丫鬟,柳莹儿!”柳莹儿连忙磕了两个头,抬起头,却问道:“奴婢斗胆,想问七皇子,见到王妃了吗?”

她的眼中布满了慌乱,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紧张兮兮的。傅倾城心中疑惑,凝神,只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妃…王妃不见了!昨晚王爷留宿南坤苑…”匍匐在地上,头埋得很低,咬着唇。虽然王府里的家规极严,可这话她对着他实在是憋不住。深深的喘了两口气,胸膛再三起伏,终于爆了出来:“王爷对王妃用了强!今早王妃…不知道如何离开了三王府!现在王府上下,全都在寻她!”

“你说什么?”傅无凌的心一下子蹦了起来,双眼瞪得浑圆。惊诧的叫起来,话音撩得老高。愣了!

用强?用强!

他突然俯身,一把抓住柳莹儿的衣领,皱起眉头,厉喝一声:“你再说一遍!我要你再说一遍!”

她却被他的气势赫然吓住了!身子缩成一团,再不敢言及其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傅倾城恨恨的一甩,将她扔开两、三米。双手陡然拽成拳头,矗立在原地静默两秒,一回身,疯了似地朝雪湖跑去。他的心在发狂!为什么刚才就没有发现?如果三哥和她真的和好如初,她怎会一个人呆呆的走到皇宫,却又不敢进宫?怎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湖边,伤心无助?三哥…三哥为何要用强?

可只等他回到雪湖,湖岸寂静无声,已空无一人!

他的脸刷的一下,惨白!身体就好像被缓缓抽空!

忘记所有,紧张的朝着雪湖大喊:“清然!舒清然!你回答我!”飞一般跑到湖边,却见湖面上的冰完好无损,并没有谁跳下去的痕迹!顿时松了一口气!虚脱的跪下去,双手撑地,脑后的青丝瞬间滑落至胸前,遮住了他骇然的面庞!

下一秒,他又轰的站了起来,更焦急!她去哪了,她去哪了?

难道她是要离开京城?他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她一辈子在三王府,即使不可在一起,他尚可知道她到底在什么地方,还可默默的注视着她。而今,如若她真的走了,他上哪儿去寻她?他的心、他的情、还能给谁?

这个想法如惊雷一般把他炸醒!想来,他只离开了她半刻钟,她应该没有走远,他肯定能追上的。

从雪湖冲出去,恰见一人正牵了一匹马,从城里慢悠悠的走出来。不由分说,上前就把那人踢开,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缰绳一挥:“驾!”的一声,顺着官道飞奔而去!正月里的寒风依旧猛烈,冷风呼呼的刮着他的脸,他却浑然不觉得疼痛。他一边骑,一边一遍又一遍的大叫:“舒清然!舒清然!”

可骑了好长一段,怎么也见不着她的身影!他慌了神,路上走着的人,他一眼就可分辨出她的身影!难道,她没有走这条路?

前面好几辆马车挡在路中央,缓缓而行。他恨得直想大叫,从旁绕过,马蹄一抬,腾空而起,马蹄一落,稳稳着地,他已超过他们,跃到前面。飞骑一两百米,心头一惊,骤然拉住缰绳:“吁”大叫一声。勒转马头,冲回去!

“停车!停车!”以一人之力,挡在七辆车前!挺直脊背,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阳光照耀着他的脸庞,为他添了一层如金的光彩,耀的车上的人睁不开眼。

驾车的人都急得勒住了马!舒清然循声抬起头,恨他一眼,没好气的撇过头。静默无声,良久,良久!

他突然跳下马,冲到她跟前,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下车。

“啊!”她疼的尖声叫起来,双双眉骤然扭曲。

他的心揪了一下,不顾旁人,卷起她的袖口,那些暗红的印记,仍旧没有消散!他不敢相信!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一辈子也不会相信!他的心在滴血,急速的流淌而出!

“他就是这样和你和好的?”

“你还提他?”愤得再次撇过头。

他却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同样卷起袖口,倒抽一口凉气!她的眼中已莹润无比!却倔得不肯让哪怕仅仅一滴眼泪滚落下去!

他愣了!呆了!自嘲的笑一声。原来,他们就是这样和好如初的!

静静的呼吸了两口气!一把将她揉进怀里!

一手揽住她的腰,一首揽住她的肩膀,狠狠的贴着她的头,感觉到她伤心的颤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该说什么!

那些驾着马车的人见此情形,纷纷咧嘴一笑。

“姑娘,你的心上人来了!我们走了!保重!”

她一惊,赫然推开傅倾城,毫不犹豫对车夫莞尔道:“什么心上人,这是我弟弟!心疼我呢!”

那些人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笑,挥了鞭子,缓缓的,继续朝前而行!傅倾城却僵在那里!虽然,这是他一直到都知道的答案。

官道上,只剩他们两人,一匹马低头不语。橙黄的太阳挂在天上,北风依旧徐徐,道旁劲草折服,虽然伤悲,却好不惬意!直到阳光开始倾斜。

舒清然才笑着,稍有心安,看他还愣着,用胳膊撞了撞他:“刚才气冲冲的走了,现在怎么又追来了!”

他心头讪讪的。低头,瘪着嘴。“你就这样走了?”

“你不是说什么我只是你嫂子吗?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她瞠他一眼:“只好就这样走了!”

“我…”

看他扭捏,她还是高兴:“你现在能追来!至少证明,我没白心疼!可是,我真要离开这里!”

他有点急,扬高了音调:“你要去哪儿?你这个样子,能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她无谓的一笑:“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我舒清然容身的地方?反正,这里,我是绝不再留下了!”

“舒清然…我…”心好乱!

她抿着唇,淡笑着!慢慢打开他的手,目光依然落在地上,并不看他:“不用说了,我知道!告别吧!”顿了顿:“你虽只是皇上的小儿子,也肩负了很多东西。我本来也想叫你一起走的,但是这样太不负责任了!你还有一个哥,如果我们真一起走了,说不定他要告我拐卖你了。”

“你说什么!”他撅嘴,不悦!

“倾城,我不在的时候,自己要学着长大!不要叫我担心你!”拍拍他的肩:“不啰嗦了!走了!”转身,头也不回就往前走!

他傻傻的望着她的背影,一个人在寂寞的官道上,独自前行。手一点一点卷曲,握成拳头,牵着马,飞跑到她身边:“你…你就这样和我说再见了?”心底欠着什么,一爪一爪的抓着自己!

她抬头瞧他一眼,不语,继续匆匆朝前!

“舒清然!”他见她如此,一急,猛然扯住她的肩:“你就这么绝情!”

她停下脚步:“我还绝情?”双眸一眨不眨。

他咬了咬唇,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盯着潮湿的路面,声音细小的几不可闻,急速:“让我和你一起走!”

“什么?”她显然没听清。蹙眉,又喝了一声!

他赫然抬头,目光灼灼,豪不闪烁:“让我和你一起走!”一字一句,声音朗朗:“一起走!父皇不是说,让我当你部下,叫我跟着你吗?”看她还愣着,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扶她上马:“骑马,总比你走路强吧!”

就在他正要翻身上马之时,却感一阵杀气由远及近!扭头望去,赫然心惊,人一下子被定住了。还未动作,从远处飞过来的人已伸出手,两腿忽忽一蹬,风声赫赫,一把将舒清然拽下马去,紧紧的裹在他自己的怀里。

舒清然的脸骤然变色,又白又青,身子一僵,挣扎着大叫起来:“傅无凌,你放开我!放开我!”

而傅无凌却死死的把她抱住,并不让她多动弹,整张脸又黑又紫,不愿相信似地瞪着倾城:“你们在干什么?”对峙,爆吼:“你们要去哪儿?”那声音在朗朗晴空中炸响,震得舒清然的脑子嗡嗡直响。

“哥,你放开嫂子!”而他却不惧,上前一步,喝道:“放开她!”

“傅倾城,你也知道她是你嫂子!”他瞠园双眼,怒目而视,喘了两口粗气:“你别逼我!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你是上菱国的七皇子!你到底想闹出什么事情?难道你从书里学的,就是如何和你的嫂子…”竟然说不下去了!瞪着他:“回宫!给我滚回去!”

“我不!”他极倔!斩钉截铁!

傅无凌撇了头,静默片刻,再回转时,眼中已有了极多的恳求,语气也软了几分:“倾城,三哥到底是你亲哥哥!三哥也只有清然这一个妻子!你明不明白?”痛心的叹息一声,加重语气:“是同父同母的亲哥!从小疼你,护着你长大的哥哥!”

这两句话,无疑是最具份量的杀手锏。倏然之间,傅倾城傻在了那里,风呼呼而过,迟疑!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最终竟动弹不得!

傅无凌却不傻,见他如此,立刻扯过他身旁的马,把舒清然扔了上去,自己也跳上马背,拽紧缰绳,两腿一夹,朝王府飞奔而去。

一直挣扎的舒清然恨得大叫:“倾城!傅倾城!”

可那男子依旧呆呆的,只凝望着她。眼中涣散无光。

过了城门,城内人多,傅无凌依旧横冲直闯。她在他怀里挣扎不得,却又想逃走,见他手臂,毫不心软大咬上去。他吃痛,隔着衣服,依然印出牙印。冷哼:“舒清然,不要逼我伤害你。”

她冷笑,大喊道:“你已经伤害我了!一次又一次!”

他不顾。直到三王府大门,才勒马停住,跳下马来,把她如拧小鸡儿似地拖回南坤苑,豪无怜惜的扔进房间,摔到地上。“嘭”的一声关上房门。房中冷寂,只有浮尘在空气中不断的游荡!

他粗喘两口气,脸扭曲着黑成一团,朝她大吼:“你到底想怎么样?在勾引倾城,是不是?”

“你神经病!”她摔在地上,半身酸疼麻木。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厉眼,毫不服软的回敬道。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廉耻!就算你不是以前的舒清然,我们已经行了夫妻之礼,你是我的妻子。怎么还可以寡廉鲜耻的和倾城搂搂抱抱!他是我的弟弟,是你的小叔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已经可以把你…”

他说不出口,她却一声爆吼:“你把我怎么样?他是你弟弟!也是我的弟弟!他这么可爱,这么单纯,我心疼他,有什么错!”头气的发昏了:“那样是夫妻之礼吗?”撩开她的袖口,露出一双手腕:“你把这个也叫夫妻之礼!你根本就是…根本就是在…”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瞪视着他,恨不得把他一掌拍死在地上。

深喘一口气,冲到门口,恨极了,想拉开他:“你让开!傅无凌,你没资格把我关在这里!”

他却一把又将她推了回去,她踉跄两步,又摔在地上。他看着,心底一软,又心疼起来。有点歉意:“清然,清然!”匆匆走过去,想将她扶起来:“我不是一直对你说嘛,让你乖一点,听话一点!你就是不听,是不是摔疼了?”

她却瞠大了双眼,眼中全是恨意,愤怒,却敛了音量:“别碰我,放我出去!”

“你怎么…”

“我叫你别碰我!”大喝一声,一掌推开他。他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大的力,中心不稳,居然摔在了一旁。

“你不要这么假惺惺的来关心我!”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恨着他:“你知不知道,从最开始,我本来是对你有期望的!我本来也希望好好的在这里生活,和你好好的过日子!”说着,声音颤抖起来:“可是你呢?不是怀疑我,就是仇视我!以前每天对我冷嘲热讽,叫王府里的人孤立我!想和我离婚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口的时候,就用手段,差点杀掉我,难道你以为我忘了吗?”

“那是因为…我以为…”

“那是因为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舒清然是吧?我知道!”她喝断了他的话:“所以你就理所应当的欺负我?我就应该承受这一切吗?明明是她的错,又不是我想为傅池除掉你!为什么该我来忍着?我理解你,可谁来理解我?再说了,你现在突然说要和我好好过!你说好就好,你说不好就不好!你把我的心放在什么地方?你怎么不想想,我能不能接受?”

他摇头,爬过来,抱住她的腿:“可你不也一直忍到现在吗?在王府住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感情?你的王府,我有什么感情?我在这里四、五个月,你对我不闻不问,就算我生病,就算我在城东城北做赈济,外面风言风语说我骂我,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替我出过头?就算梧雨设计,让我掉进雪湖里,中了冰毒,也是倾城救我,求你,你才用你的还魂仙汁勉强救我,这也是你冷嘲热讽说的!你难道还以为我会把这里当做家吗?这里有家的一点点温暖吗?”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而我一直住到现在,只是因为皇帝最开始说,我不能随意离开这里,否则上菱国会动荡不堪!除非我找到一个可离开的理由!现在我找到了,我也努力做到了!如果不是你的父皇出尔反尔,我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里了!我凭什么要背离自己的初衷?”

“可是,我为你抓住了梧雨!我,我也知道你不是以前的她。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傅无凌,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除了强迫我,你还会什么?你根本就不懂得怎么疼一个女人!你以为,夫妻之间,睡过了,生了孩子,就什么都OK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你以为我是谁?被你糟蹋之后,你稍对我露一个笑脸,说一声要对我好,用一点你所谓的委屈,就可让我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我疯了?”挣扎着踢了踢腿:“你放开我,放开!让我走!”

“舒清然,你就这么痛恨我?”

“我不想恨你!但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没再回话!闭上双眸!像是在做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房间里忽然静默下来!但也只有半刻!

他站了起来,直视着她!

“我宁愿你恨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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