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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熙凤自己躺着想了老半天,也是没有想到宝钗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遂了太太的心思了,她原就不同意宝玉娶林妹妹,如今正好是顺理成章的让金玉良缘成就。想是老爷就是有意见,因为是宝玉有了错愧对了薛家,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心中不乐意也只能作罢。这样想来,莫不是这一切原就是太太设的计谋?

想着想着,她慢慢的竟也就睡了过去,直到平儿带了鸳鸯过来,这才吵醒过来。

“二奶奶如今病着,怎的就不好好的养病,倒是巴巴的叫了我过来,如是一时操劳了,倒是我的罪过了。”鸳鸯笑着对刚醒的熙凤说道。

作为贾母身边第一得力的大丫头,鸳鸯的地位可是府里奴仆里头最高的,不要说是婆子媳妇们见了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鸳鸯姑娘,就是贾府的这些小辈也是没有人敢怠慢了她,见了无不叫一声鸳鸯姐姐的。所以她自是和熙凤等人开惯了玩笑的,因此上并不拘束着自己。

“还不是想知道老太太如今怎么样了,才叫平儿跑了这一趟。你迟迟的不来也就算了,如今来了倒是惹出了你这么多的闲话来,以后可是不敢劳动鸳鸯姐姐的大驾了,有什么事情我自己到老太太的房里找姐姐去问去。”熙凤和鸳鸯也是玩笑惯了的,所以并不忌讳主子奴才的,因此上就只是玩笑罢了。

哪里知道鸳鸯因为听到熙凤问老太太的情况,竟是笑不出来了,脸色转眼之间就黯淡了下来。

“老太太如今可是越发的不好了,只是二奶奶病了,珠大奶奶又是个软弱不主事的,就连府里头的事情都不能好好的料理,也就没有时间好好的照料老太太了。老太太如今病成了这样,身边就连一个贴心媳妇孙媳妇也是没有的,看着也是叫人寒了心。”

见鸳鸯是这般的表情,熙凤自然是知道,这些日子老太太不好了,自然的平日里围在身边的那些孝子贤孙也就不伺候着了。只是也不知道还能撑到那些时候,所以暗中也是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可有找大夫过来瞧瞧?怎么说的?”

“有些日子没有找了,自从那日大太太和珍大奶奶去见了林姑娘回来到现在,竟是没有请过一回郎中过来。想是觉得老太太如今是这个样子了,没有必要管了。”

熙凤自然是明白的,林妹妹不待见府里的人了,偏这府里只有老太太和林姑娘是亲的,太太自然是要将这些怒火发到老太太的身上,因此问道:“那这些日子吃的是什么药,可有效果?”

“说起来就觉得生气,老太太一直就吃着以前太医来时候开的方子,前日人参吃完了,我去和太太要,太太也只是找了些参须子说是让凑合着吃一吃,府里头现在要还林姑娘的银子,处处要缩减,没有多余的闲钱买这个。”

说着话,鸳鸯竟是止不住的就流泪了,想老太太一辈子要强,那里就知道到老了竟是这样的。终究不是自己亲的,就是费尽了心思又能落得个什么好了。

“我原想着是要来找二奶奶的,可是琥珀说是二奶奶如今病着,又没有管着家里的事,倒是不好打扰。我想着也是会觉得有道理,又怕二奶奶如今是病着的人,知道了这些事情反倒是心上添堵就没有过来。如今二奶奶问了,也就不瞒着了。”

熙凤听了这些话自然也是吃惊,太太如今怎么会变得这样心狠,凭着府里再怎么紧张,再怎么因为林妹妹迁怒到老太太,也不能连老太太的吃用都要克扣了。自己当做了这些年的家,旁的不知道,可是这人参府里有是不缺的,那里就需要这样了。

“平儿,你去把前几个月林妹妹拿来的那支人参找来,让鸳鸯先拿过去给老太太药里头使着应个急,等过些日子我好了,再想办法也就是了。”

熙凤心里虽然是有些不平,可是想着自己终究是个晚辈,哪里就能管到这些事情了,就先拿出自己的人参来尽自己的心罢了。

熙凤想着不禁庆幸自己及早的抽身了,要不然自己到了最后除了一身的不是,只怕是什么也落不下了。林妹妹她竟是这府里头最明白的一个人,早就看透了太太的真面目,看到了这府里的命运了。

想到了黛玉,熙凤不禁又想,如果林妹妹没有离了这里,现在老太太成了这个样子,她重情重义,必是不会看着老太太这般不管的。想是人的骨肉天性总是有的,毕竟林妹妹才是老太太的亲骨肉,倒是府里的这些人,老太太有价值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孝子贤孙,没有了价值就什么也不是了。说到底也是老太太的不是,竟就为了这些没有情谊的伤了真正有情的了。

“鸳鸯代替老太太谢过二奶奶了。”

鸳鸯接过了平儿拿来的人参匣子,忙起身对熙凤说道。心里也是感激熙凤的,这二奶奶虽说是平日里有些厉害,可是倒是也是个有些真心的人,不枉老太太这些年里疼她一场了。

“我们做晚辈的尽孝心原就是应当的事情,如今倒是要你来谢,竟是成了什么话了,姐姐这是在羞我没脸呢。”

“我可是没有这个意思,倒是一时说错了话,还请二奶奶原谅些。”鸳鸯这才觉得自己是说错了,忙对熙凤道。

“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倒是你这些日子代替我们守着老太太,该是我们感谢你才是。我今天找了姐姐来这里,倒是真就有几句话要和姐姐交代。”熙凤让平儿拉了鸳鸯重新坐下来才说道。

“二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了就是。”

“不管怎么样,你要尽心的服侍着老太太才是,老太太这一辈子就指着你这一个可心可意的人了。虽说是老太太如今不好了,可是难说是那一天就能好了。”只怕是这府里现在就有人要从鸳鸯这里下手了,自己能想得到的他们也是想得到的。

见熙凤提起这件事,鸳鸯也就当熙凤是自己人,倒是不见外了。“这是自然的。只不过有一件也是要回明了二奶奶,这些日子,大老爷和二太太已经不止一次的要我开了老太太的箱子,取出些东西来,说是府里紧张,要先当些银子使,我都没有答应。”

“我就只怕是这一次二姑娘出嫁,宝二爷成亲,他们还是会来的。老太太要是这几日不能清醒着,到了那时候我也就没有法子了。”

鸳鸯虽然说是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大丫头,可是如今老太太已经这样了,凭她一个丫头又能拿主子怎么样,总是不能拧着性子不是,要是逼急了,只怕是他们就会狗急跳墙,拿自己开刀也不一定。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再怎么的老太太还在呢,你就只管放心吧,他们就算是打着主意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抢不是。可是老太太的那点子东西可是真真的就不能动了。现在,他们看着这些东西还会对老太太好些,要是这些东西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只怕是老太太就活不成了。”

“姐姐只管伺候好了老太太,等二爷回来了我会和二爷说,叫二爷找个好些的郎中来给老太太瞧一瞧的。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想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病才是。”熙凤自然也是知道鸳鸯的难处的,所以安慰着。

“老太太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要是好了,看到自己的儿孙一个个是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痛。”鸳鸯说道。

“老太太现在能有清醒的时候不?”

“隔上两三天倒是能够清醒一阵子。也不过就是个把时辰罢了。想着老太太的身子不好,我也是没有敢对她说起过这件事,就怕她一生气更不好了。”

“这样是不成的,下次老太太醒来了,你少不得是要回明白的。老太太是什么人,她可不是个糊涂的,就是到了如今只怕是也是精明的,就是你不说她还能想不到这些?只有回明白老太太,让老太太那个主意,你以后才好做,要不然怕是就连你也有危险了。”这些人如今是要钱不要脸了,那里就还有做不出的事情来。总不能为了这些事情,叫鸳鸯一个好姑娘跟着搭进去不是。

“二奶奶说的是,老太太要是清醒了,我就回了,问了明白也就好了。”

“呦,这不是鸳鸯姐姐吗?过来了?”贾琏走了进来,真好看见了鸳鸯,所以笑着打招呼,一面又脱去外面的大衣服。“今日还真是热呢。”

“二爷回来了。”见了贾琏,鸳鸯忙起身说道。

“你来了就好,多坐一会子,和你二奶奶聊着给她解解闷也是好的,她可是见天的念叨着鸳鸯姐姐呢。”贾琏一面接过平儿递过来的手巾子净手,一面对着鸳鸯说道。

“才说了就要走呢,老太太如今不好身边离不开人,这时候也是该吃药了,我也是该回去。倒是二奶奶如今身上不爽利,少不得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又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鸳鸯拿了平儿拿过来装人参的盒子走了。

“你给鸳鸯拿了什么?”贾琏看到盒子,所以问道。

熙凤闻言,叹了一口气,“还不是老太太这两日人参没有了,鸳鸯管太太要,可是太太借口要还林妹妹的银子,竟不给了。我就叫她拿了以前林妹妹送来的老山参过去,先用着。”

“这太太也是太过分了,老太太为这个家一辈子,到老了竟是连这些孝顺也没有换回来。也不想想,没有了老太太,哪里就有了我们这些好日子了。”贾琏也是气愤。

“郎中也是有些日子没有找了,二爷改天找个郎中给瞧瞧吧,我想着老太太这病或许还是有救的。”熙凤说道,“老爷叫你过去时什么事情。”

“不过就是说一说这两日府里的事情,应个景罢了。倒是问你了,说是宝玉要成亲,没有人料理不成。”贾琏坐下来说道,“大老爷也说了,二妹妹如今要嫁人了,要是你好些了,也要帮着大太太料理一下。你如今倒是成了香饽饽了”贾琏笑着调侃道。

“什么香饽饽,倒是烧饼才是,索性是病着的,要不然可是要两面受煎熬的。”也就是用得着了才想起来了。“二爷是怎么回的?”

“自然是说你如今还是连炕都不能下来,郎中交代了要好好的养着也就是了。适才老爷倒是说了,既然是不能叫宝玉娶了林妹妹自然是要还了林妹妹的银子的,可是府中现在的情况不好,所以大老爷和珍大哥都是反对的。老爷也就只能罢了,说是先拖一阵子,等府里情况好些了再说。”

“就知道这银子是万万不会还了的。”熙凤冷笑。

“好在你现在是病着的,要不然可是不知道又要烦多少的心思了。”贾琏看了一眼做病人打扮的熙凤,倒是笑了。“果然是你猜对了,从老爷那里出来,太太又叫过去了,也是打听你好了没有。按着她话里的意思,宝玉这成亲,太太不愿意出银子,还想着要风风光光的,哪里就有这样的事情了,这些年里为了这个府里,也不知道你都贴进去多少的嫁妆了。算来算去,都是我们两个吃亏。”

“就叫太太自己去料理好了,不过就怕的是她会来找我要银子。她自己的可是舍不得。”那是自己的亲姑妈,那里就能不知道了,这些年她的体己银子可是没有见动过一文的,只是想着这样盘剥了别人的。

“那里就光是我们了,太太才还说,要去北静王府里接了林妹妹和三妹妹回来。想是还没有死心,想从林妹妹那里再得些好处。”

“她当真就是只有杀伐决断倒是没有一些智谋,怎么也不想一想,她是怎么对待林妹妹的,林妹妹如今就连大太太和珍大嫂子的面子也不给了,那里就会回来让她算计?”熙凤冷笑道。真是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当真就以为自己的面子有这么大?“真就是太高估自己的能耐了。二爷就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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