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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只不过就是一两刻钟的功夫,就见偌大的贾府已经是空空落落的,除了贾母和自己身边的鸳鸯、琥珀、珍珠三个丫头,凤姐、平儿、巧姐和小红、丰儿以外所有的人都已经锁上押到了外面,只是听到大门外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只是过了大约要有半个时辰的光景,才没有了声音,只是门口上有北静王留下来守着贾府的兵丁还在,其余的人都已经走了。

“凤丫头,如今这府里就只是剩下你我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可是心里要有些数。你原是个没有受过委屈的,哪里就能吃得了苦。其实何止是你,就是我自作女孩儿起,到你父亲手里,都托着祖宗的福,从没有听见过这些事。如今到老了,自己没有个好的结果不说,反而是要看着子孙们受罪,叫我心里过的去吗?”

“虽然说是这些孽都是平日里自己不知道惜福才造成的,可是只要是我睁着眼睛,这心里哪里就能真的放下来。听北静王爷的这话,只怕是娘娘在宫里头也是不好的,我们如今好歹也是在一起的,只是可怜娘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宫里,就是连个说话的也是没有的。”

“人人都说我是个有福的,可是到了今日这才看得出来我是个没有福气的,要是个有些福气的,倒不如真的就合上眼万事不管随你们去罢了。”贾老太太看着这偌大的府里昨日才刚刚的热闹过,如今竟是这般的冷冷清清的,终究是老泪纵横,情难自已。

虽然说是从看着这些子孙们胡作非为的时候起,就知道迟早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倒是没有来得及安排一下。要是早些安排一下,想是也不至于就到了这般衣食无依的田地。如今想来倒是自己的不是了,虽然说是他们做了许多的错事,可是自己终究也是没有尽到责任,要是早些儿好言相劝,或者是有改过自新的也未可知。

“老太太且安心,不要多想了,事情既然是已经出了,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懊悔的。且放宽心过日子,也就是叫遭难的人免得牵挂了。好在王爷仁慈也是留了我们几个的生路,至于其他的事情再想办法也就是了。如今就只是剩下我们了,要是您这一急,再有些什么,我可就是越发的没有主心骨了,叫我以后怎么过。”

熙凤也是伤心,珠泪儿只是直直的就流了下来。虽然说是北静王饶了自己,可是这些亲人终究是都被带走了,但是留了自己孤零零的在这里,哪里就能不难过了。尤其是贾琏,自己两个到了如今这才好些,也不知道他这一去是吉是凶,这屋里立时的少了一个人怎么说也是觉得不对。

“好了,凤丫头不是一直是个坚强的吗,好在如今几个姑娘都没有被牵扯上,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老太太见自己难过反倒是招来凤姐陪着哭,心里也是越发的不好受了,忙就握住了熙凤的手,只是强笑着道。

“你可是不能倒下,这家里如今这个样子,赵姨娘的事情就全靠你了,我也是指着你的。就算是你不为别的想,只是想一想赵姨娘,也应该打起精神好好操持的,想起来她是可怜人,自从到这家里也是有二十年的时间了,虽然有了一双儿女,可是终究不过是个侍奉人的罢了,你太太在的时候也是没有少叫她受了委屈,到了临了还是没有得到安生,你如今是不能再委屈了她,一定要好生的用这一千两的银子发送了她,也算是尽我们的心了。”

熙凤点头称是,这府里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依托的人了,只怕是就要靠着自己,所以到时强打起精神。

贾母到底是年老的人,经过这一次的大劫,终究是有些支持不住,到了此时放松了下来,一时虚脱竟就昏了过去。

熙凤忙就叫鸳鸯琥珀两个服侍着老太太先到内室休息,心中也是明白如今这样子只怕是不能请郎中过来,所以只是叫鸳鸯用些土办法救醒了老太太,一面又叫小红照看大姐儿。

过了半响,老太太渐渐的缓了过来,竟也是能说话了,熙凤又叫鸳鸯熬了一些薄粥给老太太用了,这才放下了心。安顿好了老太太,随后她自己和平儿开始张罗料理赵姨娘的后事。好在王爷发了话,说是这府门等到发送了赵姨娘以后再行封锁,一些平常的器物还是可以取用的,目前一切倒是也便宜,竟是没有什么短缺的。

熙凤心中也是明白,所留的这一千两银子只怕是还有考虑到老太太之后生活的问题,在这么些人当中就单单留了自己,只怕是也希望自己照料好了老太太才是正理,因此心也就放了下来,只是等着发送了赵姨娘再行安排以后的事情。

熙凤素来就是个强干的,如今府里虽然艰难,可是到底也是没有吓到了她。她自己披麻戴孝的和仅剩的几个丫头轮换着守了三日的灵堂,也就算是全了孝道,之后又禀明看守的兵士雇了几个人将赵姨娘发送了不提。

却说熙凤这日发送了赵姨娘,就带了平儿小红,抱着巧姐过来找老太太了。

这老太太当日里虽然是病急交加昏了过去,可是只是不到半日的功夫就醒了过来,之后倒是饮食正常,竟是没有再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倒是给熙凤省了心。

“老祖宗,今日我们就要走了。”熙凤将怀中的巧姐递到了平儿的怀中,过去搀扶了老太太。

只见老太太已经是换下了绫罗衣服,穿着布卦只是一副平常老太太的打扮了,再找不出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一丝来。看着老太太留恋的目光,心中也是一酸,没有想到老太太到了如今竟是还要受到这样的磨难。

“走吧,没有想到在这里住了六十多年最后竟是活着离开了。如今将祖宗浴血挣下的两个爵位丢了,连带的和祖宗的脸都丢完了,有一日到了黄泉路上,倒是叫我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老太太在熙凤的扶持下缓缓的出了府门,终究是生活了六十年的地方,再回头看的时候眼中竟是满含泪水。

“老祖宗就别想了,原就不是您的不是,倒是我们这些做子孙的不孝,才会有今日的大祸。”想想当初,如果不是林妹妹劝告的话,自己还不知道要继续的做多少的错事,只怕是也就没有今日的福气了,只是不知道二爷如今在大牢里面可好。

“凤丫头,你是个精明的,也是个有些孝心的,这些我都知道,如今倒是委屈了你,还要带着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老太太。”贾母看着熙凤说道。“只是如今我们落难,也不知道应当去了什么地方才是。”

“不如就去薛姨太太的家里,如今算起来也是亲戚。”琥珀说道。

“薛姨太太的房子本来就是我们家里的,如今也是封了的,他们一家人也是不知道去了哪里,何况那家的媳妇原就是个蛮横的,如今只怕是姨太太自己的生活尚且难以保证,倒是叫我们如何找他们投奔。”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是老太太不嫌,我倒是知道一个去处,只是生活艰难一些,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受的了。”

熙凤掂量着自己的手中,给赵姨娘办完了丧事以后,倒是还剩了二三百两的银子,虽然说是不多,可是安顿下来也是够了,只要事先安顿好了,再想生计也是可以的。虽然说是自己早就听了林妹妹的话,置办了一些地,可是这时候终究不是出面的时候。

“到如今哪里就还金尊玉贵了。”老太太笑了一笑,说道。

“只有去了刘姥姥的农庄倒也是好的,这两年,姥姥虽然是没有来过,可是一直都是有信的,如今只怕是他那里才可以落脚。”熙凤掂量再三说道。

“只是,原就不是什么亲的,只怕是不能吧。”老太太只是担心,不管怎么说如今都是戴罪之身,怎么好麻烦别人。

“老太太只管放心,这姥姥是个庄户人,原就是实实在在的,倒是没有多少的算计,想来是会收留着我们的。”熙凤自是知道,刘姥姥有今日,不过就是当日里在贾家拿来的那些银子罢了,而且这姥姥又是个记得恩情的,到这时候找她倒是比别的人好些。

贾母听了自是也觉得这样也是好的,只是这一家子的人,要是都住到别人家里终究是不好,“你跟前还有多少的银两了?”

“也就剩下三百多两了,倒是还能支持一阵子。”

“也是尽够的了,那日不是听刘姥姥说是二十两的银子就够一家人过一年的,如今这些银子还是够我们过个一阵子的,凤丫头你过去以后要记得给姥姥一些银两,可是不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贾母对着熙凤说道。

熙凤点头称是。毕竟这老老小小的也是有八九个人,平白的给人添了麻烦总是过意不去。

所以一行几个人只是雇了一辆骡车出了城自是去找刘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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