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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深海凶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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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命挣扎的人群再也无法固定在船舷上,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倾泻在海中,左舷随即猛烈拍下来!

骨裂声惨叫声风声雨声海浪声交织在一起,黑烟弥漫血雾激荡!

百多号人连同几艘来不及逃开的救生艇全都被扣在下面,张星超几个人死命抓住栏杆才没被甩进大海,可是船身的倾覆速度并没有减慢,伯爵号躺在海面上后继续翻转,桅杆、驾驶舱、舰桥、烟囱统统没入水面。

“凶啊!凶!”钱教授眼见海面越来越近,三个人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跳离船头,即使跳了,很快也会被拍下来的巨大桅杆压在下面!

张星超眼睛要急出血来,此时入海,九死一生!

关键时刻,就见那个丹凤眼女二副死命大吸口气,手里紧紧抱着塑料包,奋力冲进底舱!

“轰隆!轰隆!”

伯爵号底部突然传出沉闷的爆炸声,浓烟烈火突破层层水雾炸向海面,不知什么东西发生了连锁式剧烈爆炸,将船帮炸出一个硕大的窟窿来,海水汹涌而入,瀑布一般冲入船身,湍急的水流将还没逃远的幸存者重新拉向船舱,几个致命的大漩涡在被炸开的大窟窿附近徘徊,发出古怪的吼叫,像地狱之门,吸纳一切无力逃脱的生灵、物件、船只,哭爹喊娘声一直从海面延续到船舱内部,然后在隆隆水声中不再作响。

“那个二副,是船里最美的女人……”钱教授不忘感慨一番。

经过这次爆炸,船身不再继续倾覆,而开始慢慢下沉。

二副……张星超一怔,也没时间后悔。他知道船沉时会产生巨大漩涡,届时谁也逃不开,现在正是逃生最佳时机,和钱教授简单商量一下后,三个人一闭眼睛,扑通扑通跳下距离已不太高的海面。

咸腥的海水从口鼻耳朵一切可以灌入的孔洞蹂躏张星超,他顾不得这些,浮出水面后同钱教授会合,拼命向远处游开。

伯爵号呜咽着,呻吟着,慢慢消失在海面,一片巨大的泡沫和燃料油扑散开来,那是它留给世上的最后一条信息。

海面波涛仍然汹涌无比,放眼望去,穿着桔黄色的救生衣的幸存者已不足百人,有些只是救生衣在飘……

呜……一阵截然不同的汽笛声传来,大家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几艘渔船靠拢过来,顶着风浪开始救人,并不停用汽笛和电台互相联络。

张星超不知道这些渔船是伯爵号用求救信号招来的,还是同陷风雨的难友,他们现在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游,游,游,一直到船边为止。

真的游到船边,被渔民们搭救上来的时候,三个人全没了力气,趴在船板上连连呕吐,昏黄的海水和胃液弄得污浊不堪,但渔民们没时间理会这些,风浪直打得小小渔船浑身乱响,遥摆剧烈。

船老大做好事不忘留名,他自报家门叫罗霄,以前在海军航空兵服役过。

罗霄不停地校准航向,防止被横浪一家伙把船打翻。这艘船的电台一直不大好,咔啦啦偶尔能得到临近渔船的消息,可是一阵排浪猛扑过来,电台再也没了声响。

“哈斯拉……哈斯拉……”

“哈斯拉……哈斯拉……”

大海上传来极为古怪的声音,像牛叫声,又像女人的笑声,海面瞬间像凝结了,顿了一下才恢复风雨交加的场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忘了风浪的危险。

“海三娘收人啦!!”

“海三娘收人啦!!”

“我太爷爷在大清北洋舰队当水兵时,听老管带说过这条大海蛇!比大清铁甲舰‘定远号’都长一倍!”罗霄心惊胆战地说了一句,船上年岁较大的渔民全都跪倒在地,年轻的也是面色铁青。

最近的渔船也听到了那怪声,顿时忙乱起来,狂风暴雨中几个人拼命的敲锣打鼓,还有的向海里扔东西,几个人趴在船头拼命地磕头。

张星超所在的船也不清闲,年岁大的不断磕头祷告,年轻的不怎么信邪,但是也紧张地把舵瞭望,想在浪尖波峰看出个究竟来。

罗霄从舱里抓出一个公鸡头来,还有几个看上去就像供品的菜肴,拼拼杂杂摆在船头,又点上三炷香,哆哆嗦嗦祷告起来,呼啦啦一个浪头扑来,虽然被船头化解,但余下的水末还是把香打熄了。

罗霄一头栽倒在地:“完啦!海三娘非要这条船了!”

钱教授虽不懂罗霄的一套,但是他知道上山下海都有自己的规矩,坏了规矩是要出乱子的。他看看海面,看看时间,实在分辨不出方向来,回头对钟灵道:“去,把背包翻过来,在夹层里……”

话还没说完,罗霄弹簧一样蹦起来,上去就捂钱教授的嘴,低低的声音嘶哑道:“可不能说‘翻’!可不能说‘翻’!这都啥时候了你还乱讲话!”

钱教授猛然想起“翻”、“沉”等字都是船家的大忌,不仅不能说,而且还要用中性的词汇代替它们。当下闭了嘴,自己去拿在背包里的准提镜。

罗霄对掌舵伙计大喊:“向北!!”

那伙计声音都变了:“不行啊老大,这么大的风浪不是自找麻烦!”

老大急得直跺脚:“我告诉你走你就走!再啰嗦我把你扔海里喂三娘!”伙计不吭声,调整航向奔北。

此时海面上再无幸存者,那些人不是被救起,就是沉入大海。渔船们纷纷开足马力想冲破这片风雨,怎奈风浪太大,走得极为吃力。

“哈斯拉……哈斯拉……”

怪声再次响起,此刻觉得更接近。

“咔剌!”临近一艘渔船桅杆突然折断,渔民们忙前忙后正准备收拾残局,只见船下一片巨大的黑影生生将渔船扭了个方向,像玩具一样倾覆在水中,渔民们悉数落水。

左边渔船见状没人敢救,全部开足马力玩命地要逃脱!

张星超的船也跟疯了一般,马达发出嗡嗡怪叫,老渔民们磕头如捣蒜,浑身筛糠。

钱教授猛然一举准提镜,大吼:“把蛇皮向它抛过去!快!”

张星超和钟灵赶紧把手里青蛇皮扔下海。

怪事徒生!

那巨大黑影在水下猛一翻腾,竟然潜向深处。

钟灵大呼一口气,扎进张星超怀里瑟瑟发抖,张星超望着茫茫大海也是束手无策,钱教授又拿准提镜屈指掐算,突然抓住船老大:“不能,不能走北,走东!!”

罗霄被这个旱鸭子弄懵了,见他手中拿的准提镜,眼睛一亮:“你,你算出吉位了?”

钱教授也不解释:“老大,听我的,走东!”

罗霄中邪一般对准提镜看了三圈,才吼了一声:“转舵正东!转舵正东!”轮机房里的伙计哎了一声,立时转舵。

此刻向东北方向逃窜的渔船早没了队形,各顾各地玩命,不时有倒霉的折戟沉沙,顷刻间消失在恐怖怪声中,渐渐的,都看不到了,也不知是逃脱还是全部喂三娘了。

风浪逐渐平和,漫天乌云慢慢变成苍灰色,雨水充沛,细细撒在渐低的浪峰波谷,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行出十余海里,风和日丽,竟然换了一幅天地。刚才的海难似乎踪迹皆无。

罗霄扑通一声跪在钱教授脚下:“我这人,这船,都是你救的!我谢谢啦,我谢谢啦!”

其他渔民也围拢过来,感激话语此起彼伏,钱教授扶起罗霄:“我不懂规矩,开始乱说话,还请罗老大原谅!”

罗霄一摆手:“那算什么!这船是你救的,现在你愿意说啥就说啥!”大家哈哈一笑,竟把刚才生死危难忽略一边。

一个伙计过来问老大接下来怎么走,罗霄直接问钱教授:“您看咋走合适?”

钱教授一摊手:“大难已过,老大您愿意怎么开都成,我现在就想上岸。”

“好!咱现在找个小岛先歇歇脚!”伙计一声答应,下去轮机房传话转舵,没过两分钟又跑了回来。

“老大!船舵!船舵!”

“跑肚憋的,船舵咋了?”

“船舵坏啦,现在没法转向!”伙计脸色都变了,没了船舵,这船就没了方向,加上电台又坏了,一旦没有燃油,他们就得困在海上。

各种事故的遇难者面貌顿时浮现在渔民们心中,活活渴死的滋味,倒不如见海三娘舒坦。

“停机!我下去看看!”罗霄脱了个光膀子要下海,年轻伙计急忙拦住他,待船停稳,扑通一声潜下海去,须臾,上来透了一口气又潜下去,足足两分钟才浮出水面。

“咋样?”罗霄关切地问道,伙计把着船帮,吐了一口水,说:“不行啊!传动杆被大浪给打断了,里面一团糟,在这儿根本修不上!”

罗霄一软,坐在甲板上:“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几个岁数大的渔民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半天也没个准主意。

众人把期待的眼光投向钱教授,钱教授一耸肩,就算我给你算出上好的方位,你转不过去,我又能如何。

罗霄沮丧极了,咚咚地直擂船板。

“漂吧!”最后他弄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办法。“这附近小岛多,漂哪都不算远!”大家再无良策,也只好点头,一起清点了船上的存水和食物,因为原打算捕鱼,没带更多吃食,按人头一算,刚好只有三天的量。

船上有燃料,有炉灶,可以弄些鱼来烧了吃,只是淡水问题没法解决,船老大规定了一个不算太苛刻的数目,多了不许喝。

慢慢的天色渐晚,斜阳从苍穹投来无限温柔的目光,把平静的海面染成金黄。

天海苍茫。

张星超仿佛置身于无垠的大舞台上,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他站在船舷静静思索着,钟灵忽然蛇一样靠了过来,两人没说话,就那么看着,看着。

“真美!”钟灵半晌赞叹道。

“真美。”张星超也说。

钟灵轻轻挽住张星超的胳膊,见张星超没有拒绝的意思,旋即紧紧揽住,并把水蛇腰靠上去。

“真美!你是许仙,我是小白娘……”钟灵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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